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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古庙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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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浩浩烟波似雪,悠悠曲水流觞,月明何处诉衷肠。落得半生难忘。桃花怎待冬雪,长夜难解斜阳。转瞬回眸盈波光,铭刻谁人心上。

这一篇《西江月》乃是后世时无名氏所作,籍此来感叹这一段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神魔传奇。

话说在那天地大劫数百年之后,中州之上,妖邪匿迹,天清地明,更有上国中兴,立国号为唐。盛极一时,成为这个世界之中的强邦大国。

中州世界,繁华似锦,气象万千,唐王登基后,改国号为宣宝元年;大赦天下,广兴福祉,故中州之上百姓,无不歌颂唐王盛德。此后数年间天下大治,国泰民安,又兴起殿试之风,开设文举武举,广募才学武勇之士,为国家栋梁之用。

这其中的文举,乃是诸子百家之学说,选道家,医家,法家,兵家诸学,此为圣人之道,足可安邦定国。而武举注重考验武艺之精,即为剑术,枪术,骑术,射术以及道家修真奇术。当今天下,甚行道法,只因那玄真一派,为道门正宗,天下第一名门巨派。连唐王都有过"三上玄真",求真问道的美谈,故道家的经典学说以及道术,都甚受推崇。

却说帝都长安向东百里之外,地属河中郡。有一座城池坐落于群山广水之间,名为商陆城。商陆城外荒山环绕,地广人稀,此时正当那严冬腊月时节,大雪纷飞,纷扬的白雪将往昔青山翠柏,都染做了洁白之色。好场大雪!有诗为证:

星落凡尘做雪飘,荡入山河几逍遥。

一朝尽为天下白,只留路客复迢迢。

那行路人踏雪而来,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他冒着狂风呼啸,顶着鹅毛大雪,眼见的是玉树琼花,脚踩的是乱银碎屑。在银白天地里留下一道过往的足迹。

少年身着洗旧的粗布衣衫,头戴一顶朝天毡帽,腰束青布为带,背负着简约的行囊。既有几分寒门书生的悠然写意,却又显得有几分稚嫩之色未退。虽是身着布衣粗衫,但少年却并不在意,于风雪交杂之中,却自信步赏玩了起来,拨开白雪,依稀可见奇石古径,苍松荒柏。其中自有乐趣。

雪簌簌的下个不停,但是却难以遮蔽天地间的美景,在那山间深处,不知是谁人栽种的三五棵梅树,在雪海深处若隐若现,不知何时,那新芽在雪间悄然开放了,绽放出一点红梅,傲然在雪中凌寒盛放。

天地之间,又有何处不美呢?只不过缺少了懂得欣赏它们的人,才会让得美景,孤芳自赏。

寻得梅香而去,寂静的空山之中,这寥寥几株寒梅就像是泼墨落于留白的画卷之上,只不过在冬日纷飞的雪里徒增了几分冷意。遥远的天空中,有些许鸿鸟飞过,偶尔落于空旷的山丘上,留下一行踪迹,只是不多时,即被寒雪没过了。

少年轻轻的抖落了梅枝上的雪,使得梅枝轻轻摇曳,似乎也在回应着他的心情,他眼见空山不见行人,但有一树寒梅,迎着落雪独自盛放而已。而他的思绪,也飞向了远方,忍不住吟诗一首:

雪寂空山天大寒,疏影骨瘦暗香残。

红梅无情堪落寞,飞鸿有意惊远山。

少年赏玩着梅花,心中落寞之情,似也与这开放在空山幽谷之中的腊梅应景。何以忧思?只因他本无父无母,自小蒙恩师抚养长大。至于他从何处而来,也只是仅仅有着一些模糊的记忆。

原来这个少年,并非凡人秉承父母而生养长大,在他的记忆里,在那一片汪洋的东海之中不知何时,有一块紫色奇石,自那无尽的汪洋中破浪而出。此奇石白日里随波逐流,与鱼群相戏,则有祥云千朵护佑。夜里则静,更生出七色霞光,上达天际,照耀整片东洋瀚海,明如耀日。

时有神界道尊乘青牛驾临,得见此奇石于瀚海之间逐流飘荡,其上仙云环绕,甚异之,认为此石乃造化之间生生不息之气所化也。便以灵丹点化,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那奇石崩裂,化为紫气流光而去,直投人世间,降生为人。

其初生后,便能知人事,晓常理,白日里遍访名山大川,寻师交友,因师从汝南贤士陆恒川,便以父事之,更学得其经纶妙术,陆恒川将这个少年起名为陆扬,期望在小陆扬的身上,能将其胸中才学,发扬于世。

不觉间已过数载,陆扬年已二旬有余,脱却一身稚气,风华正茂。但其师已病逝,为不负家师恩德与身后寄托,陆扬毅然变卖了家中粗细,背一包简书,不避寒暑,从汝南前往帝都长安进京赶考,望能考取功名,回乡后能重葬恩师,广修善举。

这一路行来,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正是朝逢云光勤修己,夜借萤火细论文。不知不觉间涉过了山水迢迢,陆扬行到了河中郡的商陆城外。眼见离长安已是路途不远,他一心赶路,虽是沿途观赏山河秀丽风光,但奈何腹中饥肠辘辘,却是行不得了,便去那前头不远的商陆城外,一座破庙之中住了。

那破庙虽是年久失修,但也能抵挡风雪严寒的侵袭,陆扬生火烤熟了随身携带的干饼充饥,便借着火光温习起文章来,入夜时分,狂风席卷起漫天暴雪,自损坏的窗中呼啸而至,陆扬当不得那冷,便和衣而卧,两耳只闻得破庙外风声呼号,更是难以入眠。

约莫挨到二更时分,那天地间漫舞的狂风也息止了,陆扬也拥着寒衣沉沉睡去。满山的白雪中,唯有天际一轮寂寞的月相伴点点星辰。只听得‘吱呀’一声,破损的庙门似乎被推开了。那道人影被月光拉的好长,竟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她身着雪白的轻纱,绝美的容颜在月光里亦真亦幻。却有诗为证:

画里伊人梦中身,当如仙子降凡尘。风华天资无人比,清容玉貌胜奇珍。

慢拢水袖云鬓展,兰指轻舒动朱唇。若能相邀共冬雪,携手人间总是春。

那女子推开庙门,便是天上的月光在她的面前,似都失却了光辉,只是那陆扬白日里赶了一天路程,正又困乏,却不知那女子入来。此时,却兀自还在那里做一堆睡哩。

她美目流盼,早已发现了睡在神像前的陆扬,嘴角便扬起一抹迷魅的笑意,她双足离地,缓缓向沉睡的陆扬飘了过去,只是遥遥一招手,便有一道白练自袖中射去,直接关死了庙门,那残破的窗,都被那丈许长的白练遮掩,只留下了淡淡的月光,从破旧的屋顶中,依稀可见。

古庙,月光,佳人。那其中流转的旖旎春色,更是无人知晓,沉浸在她的浓情之中,正不知时间流逝多少。转眼间,便已日过三竿,陆扬一梦惊醒,却发现,自己容身的破庙不见了,他只身躺在白雪之中,好似一梦黄粱。

回忆起梦中的温柔,以及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陆扬甩了甩昏沉的头,他似乎忘了一切,但是却难以忘记,那铭刻在灵魂之中的绝美容颜。他虽感身在梦中,但是这一梦,却是那么的真实。

不过这毕竟不过真实,陆扬赶考的行程却不能耽搁,当下便来到距此不远的商陆城之中,采买一些行路所用的干粮与御寒的冬衣。

这商陆城与帝都长安相隔亦有些路程远近,白日之时,城中倒也有一派烟柳繁华风貌。长街短巷里内人头攒动,远来走窜的商贾货郎在丛杂的集市里沿街叫卖。更有那些孩童奔走往来,嬉闹于街头巷尾之中,皓首苍颜的老人品着清茶,颇为祥和悠然。

繁花似锦的商陆城眼观不尽。陆扬转过了太平街,行过了十里铺。突然,他惊愕的见到,在那不远处的永安桥上,立着一位身着素白衣裳的雍容女子,她手中撑着一把青色的纸伞,正自倚栏观雪。

陆扬看得呆了半晌,他依旧记得那日梦中的香艳之景,那一晚陪在他身边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无疑,他从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但是,在他脑海之中,却一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穿越了万载时光洪尘,与这宛若天仙般的女子重合在了一起,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令人怀念,他一时间心潮翻涌,竟而说不出话来。

“请问这位公子,小女子这里有奇怪的东西吗?为什么一直在看我呢?”

她回转身来,浅浅一笑,也不避讳陆扬身上污秽,款款走来,与他并肩而立,陆扬鼻中只嗅得幽香阵阵,更不知如何答话,呆若木鸡般的立在了那里,脑海之中,只剩下两张面孔,重合到了一起,竟是丝毫不差。

“在下莫非有意。只是觉得姑娘……似我梦中之人,但却不知在这商陆城中又见到姑娘,是否亦是身处于梦境。”陆扬低下头,说道。

“浮世如梦,梦如浮世。公子某天醒来,是觉得只如梦中,浑浑噩噩,但却舒舒服服来的好,还是梦醒之后,冷冷清清,更难解其意来的好呢?”她眸如止水,声音却如同在静着的水面上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如此醉人,却又发人深思。

“世事本无意,醉客却有心。陆扬身在红尘之中,却处于浮世之外。其实这世间万象,又何尝不是一场大梦,但重要的,是知己知心。无论身在何处,千城千梦也罢,心若醒时,自是明通。”陆扬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令得女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好一个浮世之外!”女子臻首开颜,赞许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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