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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年何月,不晓何地何方。
一个看不出阴晴的白日,有裙边掠过蓝色草茵的悉索声,穿梭在拔地而起的石笋密林之间。
一位身着布衣,道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听见声音,赶忙低头行礼,模样甚是谦恭。
毕竟经过的这位可是入门不过三年,修为却已超越门派中绝大多数人的奇才。
掌门对她青眼有加,甚至无视年纪辈分,直接收为师妹,与师伯苏幕遮平起平坐,这可是仙门派开天辟地第一遭的事。
不过对方却没有留意到身旁之人,漠然地平视着前方,从男子身旁擦身而过。
中年男子非但不愠怒,反而流露出崇敬之色,目送着她逐渐消失在石林之间,心中暗暗赞叹,想来这便是掌门一直强调的无我的境界,二师伯哪怕是行走也不忘修行,真是令人钦佩。
这位被尊称为二师伯的女子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山石林立之间,脚边有泥龙在掘土,滚出一颗颗金珠,她毫不在意。
耳畔有蓝羽飞鸟被苍木流出的黏液粘住,无助地拍打着翅膀鸣叫着,她亦没有停下脚步。
更别提周围的风貌精致,一切都那么地陌生怪异,就连空气中的气息也弥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陌生感,但却没有一件事能够让她哪怕是稍稍睁大眼眸。
她黑色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对她来说,眼中的光怪陆离不过是迷雾中的幻象罢了。
身体跟随着脚步,逐渐走进了石林深处的一片洼地。
在这里大大小小的水潭相连,不知是何缘故,潭水从竹青到绛紫,各自有着不同的颜色。
女子下意识地绕着石潭漫游,不知觉间脚步在一处石潭边停了下来。
与其他几处光秃秃的石潭不同,这一处的水面几乎被莲叶所覆满,莲叶之中开满了莲花,从圣洁的白色到幽夜的紫色,一朵朵争相斗妍。
她想也没想,便在潮湿的地面上席地而坐,冷漠的目光遇见迎风摇曳的莲花,终于流露出些许温和的气息。
为什么,这一池莲花如此令人感到亲切呢?女子不知道答案。
“孤鸾。”
忽然有人在身后唤了一声,将她从神游中唤醒。
苏幕遮依旧是一身青衫,不紧不慢地朝着女子走来,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满池的莲花。
这是第多少次在此处见到她了呢?苏幕遮已经记不清楚。
她想起对方第一次在仙门岛上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身在何方,就连如何开口说话,一时也想不起来。
是师兄南歌子在医治她的同时,封锁了她的所有记忆。
自此以后,她便像一张纯白的纸张,在仙门岛生存了下来。
至于如何称呼她,仙门派有自己的做法。
虽然这里与世隔绝,诸多事务与俗世不同,但仍有一些东西保留了下来,其中之一便是诗词。
掌门极爱词曲,因此门派上下所有人皆以词牌曲牌为名。
南歌子拿出一个装着词牌名的盒子,让女子挑选。
而对方混不在意地随手一抓,便是这“孤鸾”二字。
苏幕遮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你可喜欢这一池的莲花?”苏幕遮打破沉默。
孤鸾几步否定也未肯定:“它们不过是一种植物罢了,与旁边的草叶有什么区别?”
苏幕遮将目光转回娇嫩的鲜花之上,这些莲花,还是她从古羲大陆带回的莲子播种而来的。
说也奇怪,这里气候风土与古羲大陆极为迥异,外界的植株从未在这里存活下来,唯有这一池的莲花。
“那你为何会坐在此处?”苏幕遮又问。
孤鸾淡淡地回答:“是我的心将我带到此处。”
苏幕遮侧眼望着这个没有喜怒的女子,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个喜形于色的姑娘,那个缩在情人怀里,羞涩地说要与他一起变老的瞬间。
这两人的外表一模一样,但是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又沉默下来,似乎缄默已经变成了孤鸾的习惯。
“你觉得此处如何?”还是苏幕遮率先开口,她所说的“此处”并非眼前的石潭,而是整个仙门岛,不知对方是否听出了她的意思。
孤鸾平静地看着她:“我不知道。”
她站起身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转过身去,一句“我该回去静修了”便是道别。
苏幕遮没有挽留,依旧坐在石潭边,沉思着久久不语。
她在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如预期般正确。
师兄对于孤鸾的到来欣喜若狂,几乎立刻判定,她便是带领仙门派跨越仙人边界之人。
事实证明却是如此,短短三年时光,门徒中拼了命研习的修炼心法,她毫不费力便掌握了精髓。
似乎她越不在意,功力的增长便越加迅速。
南歌子曾对苏幕遮直言,这正是因为她内心至清至静的结果,无所求才能有所成。
但是每当看见她毫无生机的眼眸,苏幕遮总是心情复杂。
她忘记了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失去了对一切事物的兴趣,说起来,不正是苏幕遮自己亲手扼杀了那个叫做珊瑚的女子吗?
直到一弯红月出现在天边,苏幕遮这才起身回到自己位于山崖边的石室,在屋外,她看见自己的师兄,仙门派掌门江城子正覆手等待着她。
算起年岁,这位掌门早已超过两百岁,但外貌仍是青年男子的模样。
“你今日见到孤鸾了?”南歌子开门见山地问。
苏幕遮点头:“在莲花池边。”
南歌子蹙眉,开始踱起步来:“她的心里仍有疑惑,这对她的修行极为不利,或许会成为跨入仙门的最后一道障碍。”
苏幕遮知道师兄追求得道成仙上百年,这已经成了他心中的夙念。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幕遮问。
南歌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自有安排。”
苏幕遮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随着她修为见长,你对她记忆的封锁迟早会冲破,到时候可该如何?”
南歌子颇为自信地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难道她会舍弃即将成仙的修为,去过那凡俗俗子的短命一生吗?”
苏幕遮张了张嘴,这一次却不再开口,点了点头,转身进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