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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厅,慕容冢就着火炉看书,旁边坐着司徒神医,虎谷风和曼陀,几个人神色各异,火红的炉火将几个人的脸照映的红彤彤的。
司徒神医突然开口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要彻底放手做一个解甲归田的人?”
虎谷风直接说,“王爷一旦放手,天下社稷,黎明百姓怎么办?还有月叱国,那个奚胜要是知道您离开了,不是更肆无忌惮了吗?”
曼陀一直低着头,搓着手静静的看着炉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慕容冢喝了口热茶,星辰一样纯净的眸子映着火光看不出太多情绪,清冽的声音伴随着炉子里噼里啪啦的响声说,“虽然比我之前想的提前了几年,可是没关系,楚风已经成年,很多事都可以独当一面。而月叱国内也有很多变数,如果以后太子奚仲上位可能永远不会和大燕国开战,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沐殷,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这个我也已经叮嘱楚风了,实在不行就把他除掉。”
慕容冢说完神情变了变有些落寞的说,“...这天下不是我的,我可以放手,而小七比这天下更需要我。她现在还不知道腿的事情,以后会怎么样谁都不敢保证,别人会怎么看她,她自己会怎么想,她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需要我陪着她,所以我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司徒神医眯着眼慢悠悠的说,“王爷有为小殿下想过吗?孩子还小,没了母亲,不能再没了父亲。”
慕容冢道,“宁儿是个好母亲,她一定会照顾好他的,王府是他的家,他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决定,或许没有我在,他能活的更快乐简单。”
司徒神医叹了口气,“带着小殿下走只是多个人而已,王爷未免太不近人情?”
曼陀突然抬头看向司徒神医,“司徒神医不要忘了,在皇上眼里小殿下比王爷更重要,他怎么会让小殿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生活...您细想便知。”
司徒神医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可怜了孩子。”
第一次在古代过冬,阿柒看着外面难得的晴朗好天气,安耐不酌奇心,趁着曼珠,纸鸢她们不在屋里,想下床看看银装素裹的古代到底有多美!
披上厚厚的坎肩,阿柒一手撑着床,一手抓着腿一点点的往外挪动,毫无知觉的两条腿,只是从床上挪到床边阿柒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终于蹭到地面,阿柒伸手扶着不远处的桌子,刚站起来人就直直摔倒在地,阿柒回头看着僵在原地的脚愣住了。
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地上,用力给腿做按摩,舒缓经络,可是这样的按摩曼珠几乎天天做,不至于毫无知觉啊。
不知道揉了多久,右腿明显已经感觉到发热了,阿柒又给左腿揉,揉到小腿肚子时看到脚踝处厚重的纱布,阿柒想都没想直接拆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丑陋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靠,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伤口?
阿柒也没多想,努力试着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两条腿还是踩不到地,下半截腿完全没有知觉,身上重量全放在两胳膊上,腿上一点劲都没有。
阿柒抹了把汗,又挪回床上,自我安慰道,“不急,慢慢来,一点点练,躺了一个月哪能那么快恢复的。”
晚上,慕容冢来看阿柒,看到她脸色红润气色不错,曼珠正在布菜,看到慕容冢进来,忙不迭的跪下请安。
慕容冢心情好,好看的眉眼带着一抹笑说,“你们这段时间照顾小七辛苦了,等会去账房每人领一百两银子。”
阿柒不满道,“我也要,我也辛苦了。”
其他人笑着退出去,慕容冢坐在阿柒床边,自然的端起桌上碗一勺一勺的喂阿柒喝粥,宠溺道,“好,也给小七一百两银子买好吃的。”
阿柒摇摇头说,“我不要银子。”
慕容冢,“那你要什么?”
阿柒夺下慕容冢手里的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仰着脸满足道,“抱抱。我就要你的抱抱,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怎么这么好闻啊。”
慕容冢回抱住阿柒,轻轻抚着她的背,说出来的话连嗓子眼里都带着温柔,“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味儿啊,让你这个贪财猫连银子都不要了。”
阿柒最最贪恋的胸膛,最最怀念的抱抱,太美好了,幸福感爆棚!
“我也不清楚,只是闻着这味道我就很安心,我给这种味儿起了名字叫‘冢香’,只能我一个人用。”
慕容冢跟着念了一句,莫名觉得好听,嘴角笑意更浓。
阿柒松开慕容冢又拉着他的袖子放在鼻子边,审视着慕容冢问道,“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听楚风说你既不和他办交接又不愿意去练兵调防,王爷偷懒上瘾了是吗?”
慕容冢细细看着阿柒笑容灿烂的脸,听着她银铃般爽朗的声音,机灵古怪中透着脆弱不安。
慕容冢,“这些事并不是非我不可,朝中有才能的将领多的是,也该给其他人一些历练的机会。”
阿柒故意取笑道,“王爷还蛮谦逊嘛,不过这样也好,你也该好好歇歇了,长年累月为国事操劳还有人不记你的好,真是不公平。”
慕容冢低头浅笑,他不该犹豫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哪怕是放纵一次,也值了!
阿柒没有察觉慕容冢的异样,笑眯眯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直起身坐好,一本正经的看着慕容冢说,“那你是不是就没有俸禄了?”
慕容冢故意配合着说,“是啊!”
阿柒叉着腰,皱眉想了想说,“没关系,我的酒楼马上就开业了,以后我养你,我养王府。你就在王府里专心看书,练武,做你想做的事情,放心,你想休息多久都行。”
慕容冢摸着阿柒柔顺的长发,一阵感慨,“对不起,原来你这么开明,反倒是我把你看得太紧,差点毁了咱们王府的铁饭碗。”
阿柒更加大度的拍拍慕容冢的肩说,“没事,你现在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还不算太晚,我呢既往不咎,你也别太自责。”
慕容冢深情的看着阿柒,脱口而出道,“如果我不当王爷了,你愿意跟我浪迹天涯吗?”
阿柒目光清明的眼神愣了一下,转而把小脸凑到慕容冢跟前问道,“你不当王爷了会不会娶我?”
慕容冢不知如何回答,躲闪了一下没说话。
阿柒已经习惯这种拒绝,傻笑着说,“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其实我也想明白了,或许你是真的爱我,也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亲人而不是爱人,我不该强迫你,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喜欢过人吗?你爱过谁吗?我不信你长这么大没有喜欢过谁?也有可能你喜欢的是失忆前的萧婉,而不是现在的我。”
慕容冢干涩的嘴唇动了动,伸手再次把阿柒搂进怀里,眼眶湿润,“没有,我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爱过谁。在我眼里你就是你,失忆与否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你只是比以前的你多了些灵动和可爱,我觉得很好,现在的你就很好,你真的不必纠结我是不是爱你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愿意永远在我身边吗?”
阿柒偷偷擦掉眼角的泪,点点头道,“愿意,我愿意。我来这里一趟不容易,我本来只是玩玩,我没想到会遇见你,那些人总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们说的轻巧可知这做起来有多难,我可是个女孩子啊,上次为了别人挖心掏肝,这次还要赚钱养家,还没人娶,我混的也太惨了吧!呜呜...呜呜...”
慕容冢愣愣的看着这个说了一车莫名其妙的话又突然莫名其妙大哭的孩子,实在有些手足所措,一边拿衣袖给阿柒擦眼泪,一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哄着阿柒不哭,他怎么有种带娃的感觉。
梅府,梅丰泉听完在座的几名幕僚的话后有些大惊道,“你们的意思勤王打算隐退了?”
其中一名幕僚点点头道,“据我的观察还有流传出的风声来看,勤王确实有退的意思。皇上多次挽留,可勤王去意已决,但是勤王除了称病外并没有说出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梅丰泉踱着步,转身坐下,“听说王爷的义妹身体一直不好,已经卧床一个多月了。”
另一位幕僚说,“梅相的意思勤王退出和他这个义妹有关系?她一个姑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而且勤王已经救过她多次,他们之间的恩怨恐怕说不上谁欠谁更多,如果王爷这次为了那个萧婉隐退,我想没人会相信吧?”
梅丰泉挥挥手说,“现在的问题不是王爷为谁隐退,而是如何借由勤王的手除掉沐殷。勤王一旦离开,朝中还有谁敢反对沐殷?这个沐殷把皇上哄的团团转,前朝后宫全部由沐殷把持,我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对我动手。”
“梅相之前不是担心沐殷和勤王是一伙的吗?现在又为何...?”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沐殷对勤王绝对不一般,虽然没有明面表现出来,可是自从他来到大燕国,来到皇上身边后,勤王的局面就突然好转,连禁军指挥权都拿到了,就只凭这一件就足够让人怀疑了。但是奇怪的是,从勤王这里又看不出他对沐殷的特别,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勤王也觉得这个沐殷留不得,所以这是目前我们和勤王唯一能想到一起的事情,如果不加以利用不是太可惜吗?”
幕僚说,“所以我们不能让勤王离开。”
梅丰泉沉声道,“一个把江山百姓看得如此重要的人,居然会放手,斗了这么多年,如果是这样的结局实在不尽如人意。”
富春宫,沐殷脸上有些急躁,看到跑进来的小奴才急忙问道,“怎么样?”
小奴才气喘吁吁说,“回小殿下,勤王确实要离开,王府目前紧闭大门,但是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而且楚风蓄爷的禁军指挥权王爷并没有接手。现在就看皇上最后的决定了。”
沐殷颓败的坐回软塌上,眼眶有些发红,手指攥紧衣袖,痴痴不语。
小奴才急了,“小殿下,您怎么了?小殿下...”
沐殷垂着头长发肆意的飘着,满腔哀怨的声音轻轻说,“他走了,我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小奴才道,“小殿下别着急,皇上留不住王爷,难道太后还留不住吗?您不说王爷这些年的隐忍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太后吗?既然太后还在宫里王爷又怎么舍得不顾一切离开呢?”
沐殷瞬间抬起头,带着一脸无助又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点头说,“对,对,还有太后,我怎么忘了,对...”
小奴才接着说,“太后一直称病,王爷是不是该去看望太后尽尽孝道?”
沐殷敏捷的目光慢慢变得坚毅,“是啊,太后病了这么久,王爷是该看看自己的母后了。我就不信,你为了一个黄毛丫头能舍掉整个大燕国,舍掉一切?慕容冢你到底有多爱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小奴才一脸难色,犹豫半天说,“小殿下,您说要是王爷真的连太后都不要,执意要走,那可怎么办?”
沐殷这时候一通百通,莞尔笑道,“那就再想一个他不离开的办法,如果是他不愿意走呢?”
沐殷对小奴才招招手耳语道,“你等会飞鸽传书给北境南国的国师,让他照我的意思办,一定要快。”
小奴才点点头,“小殿下,那皇上那边呢?”
沐殷胸有成竹道,“他那边我会处理。”
上官楚风一阵风跑到慕容冢的书房,第一次没有敲门直接进去,正好看到曼陀和虎谷风围着慕容冢在说什么,慕容冢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愠色的上官楚风,平静的问道,“怎么了?连规矩都忘了。”
上官楚风走到慕容冢书桌前,将之前慕容冢给他的册子和兵书放在桌子上,质问道,“我今日上朝听见一些关于王爷的闲话,特意来找王爷求证。”
慕容冢直直看着上官楚风道,“什么闲话?”
上官楚风道,“他们说王爷要辞官,解甲归田,做一个闲人,是真的吗?”
慕容冢目光清明,低头看着桌面,躲开上官楚风求知的目光,“难道不可以吗?”
上官楚风怒吼道,“不可以,您教我练功的第一天就告诉我,君子以立不易方。这么多年来您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征战沙场九死一生,白骨成堆,何其残忍,可您说打仗是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不再受战火的煎熬,是为了大燕国能有更长久的和平。尽管这么多年皇上不公,可我从您嘴里从来没有听到过怨言,可是为什么现在您选择放弃?月叱国依旧虎视眈眈,百姓依旧处在水深火热中,您要的和平并没有到来,您何来的解甲归田?”
虎谷风默默看着,目光在楚风和慕容冢身上游走,他一直觉得慕容冢做这个决定有些仓促,至于为什么仓促他说不出来,后来他想明白了。
他害怕了,从来没有怨言的人,认为百姓大过天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的时候,他害怕了,开始怀疑自己,想一走了之,想自私一回,也想负这天下一次。
这个决定他做的比任何人都艰难。
慕容冢站起身平视楚风,冷漠中带着一抹赞许,声音冷冽又低沉,“所以下半场的比赛就交给你了。一个将军要有独自带兵打仗的勇气,运筹帷幄的魄力,这些你都没有问题,在军事方面你是个天才,所以没有我,你也可以做的很好。而且这天下少了谁都一样,我没有那么重要。”
上官楚风气的青筋凸起,瞪着一双眼睛,伸手指着慕容冢道,“逃兵,你是个逃兵...”
曼陀冷漠中突然出手更加冷酷的剑柄落在楚风的手上,冷声道,“请楚风蓄爷注意自己的身份。”
慕容冢没说话,眼神晦涩不明,有些无奈。
上官楚风气急,直接拿起慕容冢书桌上的扇子朝曼陀挥去,曼陀放下剑,短拳相接,两个人从屋里打到屋外,从地上跳到房顶上,谁都没有要让谁的意思,一时间竟分不出上下。
虎谷风倚在门框上,抱臂看戏,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问道,“要不要上去劝劝?”
慕容冢冷漠道,“随便。”
虎谷风自讨没趣道,“我只是可惜了那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