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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宽敞的包间,边上临街,能听到些嘈杂的声音。
“关上窗户!”
坐在上首的老人沉声说道,马上有人过去关了窗户。
室内安静了许多,十个商人,外加坐在老人对面的沈安。
老人看了沈安一眼,说道:“沈郎君年少有为,可汴梁很大,独自行走很危险。”
大家都在看着沈安,目光平静。
——你要记住,是我们帮你扛住了那些觊觎的目光,否则你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有好处就让我们分一杯羹吧。
沈安双手放在桌子上,两手的食指在桌子上弹动着。
这不大礼貌。
老人眉间的皱纹更深刻了。
他淡淡的道:“沈郎君,许多事要讲道理。”
沈安笑了笑,“你们认为学了我的炒菜秘技,这是给我的脸?”
他看了看这十人,大部分人都在点头。
老人讥诮的道:“难道不是吗?若非是我们接手了……说起来你当时肯定是存着让我们来挡住那些人的意思,可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老人大抵威望很高,当他说话时无人插嘴。
他轻蔑的指指沈安,说道:“老夫半生为商,心思多的人见多了,如你这般不懂事的却是少见,你……”
“你想做什么?”
沈安突然屈指弹了一下桌子,打断了老人的话。
老人大抵许多年都没有被人这般无礼的对待过了,所以显得极为惊讶和愤怒。
“你……”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安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你们觉得是帮我顶住了那些眼红炒菜的商户?可我随时都能把炒菜教授给他们,我甚至能让炒菜成为烂大街的技艺……说吧,你想做什么?”
沈安的手指头在桌子上缓缓叩击着,声音轻微,却分外清晰。
他在看着老人。
打蛇打七寸。
老人既然要出头,那么就别怪他出手。
老人的嘴唇在颤抖,却是被气的。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敢这么做,汴梁城中就再无你兄妹的立足之地……沈卞……”
他提到了沈卞,但是随即就止住了话头。
因为沈安的眼神很冷漠,不,是锐利。
锐利的目光盯住了老人,沈安冷冷的道:“子不言父过,这话到哪都不过时。而且你也配提到家父?至于我兄妹的未来不劳你操心,我想你将会操心别的事,比如说被东家扫地出门。”
老人微微昂首,说道:“你将会为了这话而后悔。沈卞背着叛逆的名声,你们兄妹此后也会背着个叛逆的后代的名声,没有好女人会嫁给你,你的妹妹也将无人问津……”
“是吗?”
沈安缓缓看向这些商户们,微笑道:“你们下一步就要放出风声去,说我沈安和你们再无半分关系,可对?”
老人也微笑道:“你很聪明,可却固执。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想和王天德干什么。”
“归根到底还是利益啊!”
这是在沈安预料中的事,只是商户们的态度却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你们如此,那为何还要奢望我能例外呢?”
沈安从未奢望这些商户能真心的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既然是利益结合,那就用利益来说话吧。
老人扶着桌子起身,然后微微前俯盯着沈安,淡淡的道:“现在还不到午时,沈郎君,明日午时之前我们需要一个回话,是敌是友,我们等着你的答复。”
沈安没有起身,他靠在椅子上,目光轻松的看着这些商户,“我也需要你们给一个答复,那么一切都等着吧。”
他霍然起身,过去一脚踢开房门,显得很是暴躁的出去了。
“年少得意,自然不长久,你家小郎君该离他远一些。”
老人的话让一个商户微微点头,然后大家一起出去,竟然在外面看到了赵仲鍼。
啪!
一群刚出来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安抽了赵仲鍼后脑一巴掌,可赵仲鍼却像是习以为常般的嚷道:“为何又打我?”
又!
这是经常被他打?
尼玛!
大家看沈安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货在作死!
“孝子少来这等地方,鱼蛇混杂,看多了心里阴暗,对你没半分好处。”
沈安摸摸他的头顶,然后扬长而去。
一阵死寂之后,赵仲鍼家的掌柜过去行礼,却被质问了。
“你们在逼着沈安做什么?”
这孩子很敏锐,若是沈安在的话,大抵会夸赞几句。
掌柜纠结的道:“沈安和别人密谋了许久,肯定是在弄些赚钱的营生,小人就想着把那营生给弄过来……”
赵仲鍼大怒,说道:“蠢货!谁让你那么干的?”
掌柜苦笑道:“小郎君,咱们都是一体的,进退都要一体。”
那个老人干咳一声,说道:“这些事却不该小郎君过问,且好生读书吧。”
宗室子弟是个大麻烦,而且官家的态度很明显,朕就要自己的孩子,别人家的自己养去。
赵仲鍼冷冷的道:“你们自以为得意,等着看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这些商户联手起来,那力量当真不可小觑,所以赵仲鍼有些绝望。
稍后就有消息不断传来。
“沈安和王天德在密议,那店铺在洒扫,很急切,大概马上想开张。”
“有人送来了牌匾,挂着绸子看不到。”
赵仲鍼待不住了,正准备去看看,却被自家的掌柜给拉住了。
“小郎君,再等等……”
赵仲鍼还在挣扎着,送消息的又来了。
来人气喘吁吁的道:“牌匾打开了,叫做暗香。”
有人马上就吟哦道:“可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有人赞同道:“这是梅妻鹤子的林逋的诗。”
“正是。”
老人不屑的道:“拾人牙慧罢了,看他怎么折腾。”
赵仲鍼这段时间被关着读书,所以不知道许多事。
他有些着急了,可他家的掌柜却不肯让他掺和进来,一边叫人去府中报信,一边拉住了他。
“小郎君,那沈安过河拆桥,此次他的麻烦大了去,咱们可不能沾上……”
“你们这帮子蠢货!”赵仲鍼被气得浑身发抖。
下一波报信的人来了,面色有些苍白,“是香露!”
老人的身体一个踉跄,问道:“可是岭南来的吗?”
来人说道:“说是岭南来的,可每年岭南那边最多来几十瓶,他们那里摆着最少有五十多瓶……”
这不对啊!
众人的心有些乱,有人喊道:“岭南的香露是大食来的,那东西不好做,海上风浪大,有时候一年才几瓶。而且沈安和王天德不可能拿到货!这肯定是他们自己做的!”
这个判断在这些商户看来再没错了。
“走,看看去!”
一群人强作镇定的下楼,然后急匆匆的赶往刚开业的香水铺。
可他们的脑海中都闪现了沈安的身影。
那个少年竟然连香露都能做吗?
他怎么能这么惊才绝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