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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池韫见他身后空无一人,问道:“俞慎之呢?”
楼晏回答:“热闹看完了,自然各回各家。”
池韫啼笑皆非:“是你叫他回家的吧?他方才那样子,分明想和你聊聊。你也太小气了,一顿饭都不请他。”
楼晏十分理直气壮:“我就这点俸禄,还要养一大家子,请不起。”
池韫无言以对,只能为俞大公子掬一把同情泪。
小气到这份上,偏还有人巴巴地送上门。
夫妻俩到后园见大长公主,将事情一说。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对楼晏道:“你的日子怕是难过了,这些日子小心些,别怕他找到由头。”
楼晏笑笑:“多谢义母关心,我心里有数。”
……
假期过完,第二日大朝会,楼晏如往常一般上朝。
皇帝看到他,欲言又止,到了退朝,楼晏带着奏议进了御书房,他迫不及待地让内侍退下,叫楼晏近前说话:“皇叔回来了,你知道了吧?”
楼晏点点头:“是。”
皇帝烦躁地走了好几圈:“大哥做下这样的事,旁人不知真假,难道皇叔也不知吗?竟然说这是误会,让朕不要计较。害人绝嗣的大事,便是匹夫都不能忍,朕身为九五之尊,竟然发作不得。”
楼晏没说话,只深深地看着他。
皇帝心中着急,叫道:“你说话呀!”
“陛下要臣说什么?”
皇帝道:“自然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大哥虽然被打了一顿,可也从这件事里脱了出去,难道朕就拿他无可奈何了?”
“是。”
皇帝瞪眼:“你说什么?”
找他来是拿主意的,可不是泼冷水的。
楼晏淡淡说道:“陛下敢跟康王翻脸吗?若是不敢,那就是了。”
皇帝:“……”
楼晏说得不留情,却是事实。皇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招来,终于颓然坐倒。
“一开始,朕没想当这个皇帝。当初他们强行把我带回京城,推上皇位,我曾求父王,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京城,我做不来的。可是父王说,做不来也要做。”
皇帝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朕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最清楚。初时连奏折都看不明白,那些大臣看着朕的眼光,就像看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
登基之前,他根本没有学过怎么管理一个国家,突然之间成为一国之君,简直手足无措。奏折看不明白,臣下问策也没个主意,每天都在挫败中度过。康王只道已经在政事堂安排了人手,却没考虑过他的切身感受。
还好,很快楼晏逃亡进京,与他重逢。在楼晏的支招下,他学会了应对臣子,收服宫中人手,借他之手培植亲信,这皇帝才慢慢做出滋味来。
“好不容易朕熬过来了,他们又回来了。”皇帝满脸讽刺,“朕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占资位的工具吧?”
听得这话,楼晏叹了口气,低身揖礼:“陛下慎言。”
“难道朕说的不对?”
楼晏摇头,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如今不比先前,小心隔墙有耳。”
这话仿佛一把火,浇得皇帝火气更旺,一脚踹翻了锦凳:“他一回来,朕连在宫中都不能痛快说话了?”
锦凳打翻的声音响起,外面很快传来胡恩的问候:“陛下可有吩咐?”
皇帝语气很冲:“没有!滚远点!”
胡恩停顿了一下,回道:“是。”
若是平时,皇帝不会多想。可刚刚才说到隔墙有耳,他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问道:“你说胡恩是不是……”
楼晏摇头:“胡公公身在内廷,臣不曾查过。”
想了想,他又问:“陛下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叫他知晓?”
皇帝不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
他在朝中的亲信,都是通过楼晏培植的,可宫里的多半经了胡恩的手。这么一想,皇帝不安起来。
楼晏却话题一转,回到先前那事上:“陛下与康王府到底有血缘之亲,没有证据,世子的事眼下只能如此了。”
皇帝不免丧气,想着康王世子往日种种,更加疑心起来:“皇叔对他这般维护,莫非真的存了心思,叫我生不出子嗣,让他的孩儿继承大统?”
楼晏笑笑,含糊地道:“陛下想得太远了,您还这样年轻,日后自有百子千孙……”
他还没说完,皇帝已道:“有心算无心,没了这出,难道不会有下回?”
这话却是不好答了,楼晏闭口不言。
皇帝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再问:“楼四,你不要搪塞,老实告诉朕,接下来难道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楼晏心中一笑。不枉费他这几年的用心,皇帝到底有了争权的心思,便是康王回来了,也不甘心把权柄让出去。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张被踢翻的锦凳扶起来,还细致地擦了擦,直到皇帝不耐烦了,才慢吞吞回道:“陛下不要着急,王爷刚刚回京,总是要看看形势的。”
“但……”
楼晏徐徐说道:“王爷回京,也有一项好处,世子上头有人压着,您不必再费心了。”
皇帝可不觉得这是好处,康王这么护着长子,谁知道是不是几句话就原谅了他。再说,康王可是一尊比世子更大的佛。
但是楼晏这么说,他也只能按捺下来。
处理完奏章,楼晏出宫。
皇帝起驾去甘棠宫,柳丝丝出来相迎。
“臣妾还以为陛下会去华春宫,没有准备……”
玉妃死后,皇帝渐渐懂得雨露均沾,连宸妃那边都去得勤了,与皇后的感情更是渐入佳境。
皇帝笑道:“忽然想听你弹曲子,所以就来了。”
说到这个,他跟胡恩交待:“你去告诉皇后一声,朕今日不去了,不要叫她空等。”
胡恩应下,便要叫人。
皇帝补了一句:“你亲自去,显得慎重。”
胡恩迟疑了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需要这么慎重吗?
皇帝状似漫不经心:“有小喜在这伺候就行了。”
胡恩不疑有他,笑着躬身:“是,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