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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复再愤怒,自然也不能用开始的那种语气。
主角光环,可不是那样用的。
更何况,人家可没有上来就摆陆军少将的架子,还有个更重要的,岳复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这个时代能给未来留下印象的名字,自然是在华夏天空历史上留下过痕迹的人。
那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大多是用生命和鲜血刻下的。
岳复立刻抬手行礼:
“夏副师长,鄙部为第23集团军独立团,鄙人岳复。”
“独立团,岳复!”夏国章目光微微一顿,抬手还礼:
“原来是独立团岳团长,夏某久仰大名。”
“不敢当,方才岳复孟浪之言,还请夏副师长见谅!”岳复口中说着见谅,但脸色依旧不愉。
事实上,就是这位桂军少将,也知道岳复脸色不好的真正理由。
换做他是友军,看见自家士兵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早就破口大骂开了。
尤其是看到一名独立团士兵在岳复微微摆手之后,下到田野中将一名被溃兵撞倒在泥地里百发苍苍目光有些呆滞的老妇扶到公路上坐下以后,陆军少将脸上涌出一丝潮红,默然半响,终究是微叹一口气道:
“岳团长刚才一番话,夏某听的很清楚,岳团长说得很对,以我军目前之军容,实乃有愧广西狼军之称呼!”
目光微转,陆军少将将目光投注于因为自己出现而停止不前的诸多士兵有些脏乎乎的脸上,陆军少将的眼眶却是微微一红涌上一层薄薄的泪光。
“但岳团长说我军胆小如鼠,我夏国章绝不认同,哪怕是现在,但有一声令下,我军也能反身同日寇一战。”陆军少将的喉头有些哽咽。
“我广西之军,自8月于广西出兵,至10月15日抵达战场,于21日投入战斗,同日寇血战七日,6万大军,伤亡近半那未曾后退半步?
之所以成为这样,实是上令朝令夕改,我军彻底无所适从,不知是该战还是不战。
更可怕的是撤退的路上,日机频频骚扰,各部为躲避日军袭扰不得不加快撤退步伐,但公路却只有一条,连续三日如此,士气自然是荡然无存。”陆军少将目中显出浓重的悲哀。
残酷的淞沪战场没有摧毁广西狼军的斗志,但撤退的路上因为要夺路逃生,却让这支意志曾无比坚定的军队的士气跌到谷底,陆军少将的心也是满满的苦涩。
岳复知道,这位没有撒谎。
撤退一开始,并不是溃退,但由于撤退令并未规定各部队的撤退道路及撤退时间,几十万大军蜂拥而逃,仅有的几条公路被部队堵塞;
上有飞机狂轰滥炸,下有日军的不断追击,这种撤退其后果可想而知。
这其实也是人性。
战斗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甚至因为战友的死亡激起无比的血气根本无惧死亡,但撤退的时候,每个人想的却是求生。
私欲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全军。
士气低落都还是好的,整个军队建制就这样垮掉,才是更大的灾难。
“曾经的辉煌,却不能掩盖此时的丑陋,夏副师长,我个人说话比较直,您别见怪。”岳复却轻轻的摇摇头,指着坐于自己不远的老妇:
“无论何种理由,都不能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找借口。如果有一天,我们连自己想要守护的人都能随便欺辱,那就失去了军人本身的荣誉。”
岳复金属质的声音几乎穿透整片旷野:
“她,是一名母亲,他的儿子,或许还是我们的战友。
如果,他的儿子从战场归来却知道是自己的战友将自己的母亲推倒在泥水中,或许,他等来的将是母亲的尸体,你觉得,他还会信任战友吗?
或者说,他还会为这个民族战斗吗?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守护,还谈什么国家和民族?”
能听到岳复声音的军官和士兵,都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眼前的这一幕,算是暂时稳定住了面前的夏副师长,而岳复,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好机会。
岳复一看有门,心里不由浮上个念头。
别看桂军这会儿一泻千里貌似溃不成军,但说实话,能在军心已经涣散,后有追兵天上有飞机轰炸的时候还能保持军队建制,还能拉着火炮和辎重的,其实已经不负他们广西狼军之盛名了。
岳复记得曾经的时空中对这场由中国统帅部导演的大撤退最终却变成大溃退的悲惨描述:
只有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军队还能在统帅部的调度下对追击之敌进行有效的抵抗,却有三分之二的军队在疯狂向后溃退;
超过十几万人甚至是没了建制没了武器,火炮被炸毁或者推进河中,枪支被士兵贩卖换成钱粮,甚至还有的部队在缺乏给养的情况下对友军和百姓进行劫掠……
而这位,别看是副师长,但因为其师长在淞沪一役中身负重伤,其实已经执掌一步兵师的军权,就算是在第21集团军,也是能说得上话的重将。
如果,能忽悠上他带着一部广西狼军一起赶赴松江,那去松江却又是多了几分把握。
只可惜,岳大忽悠这一次,失算了。
他没能成功,因为这支军队尚有军令在身。
短暂的相遇,而后便再次分别。
夏国章要奉命继续后撤,而岳复,则要继续前进。
已经大张旗鼓表明自己赶赴松江之意的岳复再无遮掩,团部野战电台开机,分别向总参谋部和第43军通告自己所在大概方位,并电讯第67军尚需多久能赶赴战场。
沿另一条路前往松江的东北军第67军同样是逆水行舟,选择从昆山撤退的国军更多,整条公路上拥挤着超过20多万军队和数量更多的难民。
什么级别的军令,在这种疯狂的时刻都不好使,被堵得寸步难行的第67军情急之下抛弃了部分辎重,连火炮都是拆开由士兵背负着在旷野中艰难的向松江前进。
虽然他们距离松江更近,但此刻竟然还落在独立团之后,最快,也要在明天傍晚才能抵达战场。
那意味着,第43军,还要在松江城区和日军搏杀超过36小时,这还不算白天如果日军动用轰炸机对公路及两侧的旷野轰炸而耽搁的时间。
支援的主力尚在路上,松江城内却已经是战火正旺。
不管是谷寿夫还是郭汝栋,中日两国的陆军中将,恐怕都没预料到,松江城内的巷战,会打得如此残酷。
不管是第六师团还是第43军,都没有巷战的经验。
但一方必须攻,一方必须守,数不清的双方士兵,被军官们毫不吝惜的投入到一间间房屋和不起眼的弄堂之中。
从未停止过的枪声和手榴弹以及手雷的爆炸声以及双方士兵的惨叫声,是这场双方皆不熟悉城池巷战的主旋律。
更确切的说,死亡,才是巷战的主旋律。
距离松江城800米的日军前线指挥部,日军少将的脸色比昨天获知他麾下战死超过千人更难看。
短短4个小时,攻入城内的三个步兵大队交上来的战报就显示,战死700余人,负伤士兵超过800,加上前面渡护城河不幸溺水以及被中国人机枪扫中和被炮火覆盖战死的200多人,竟然相当于一个步兵大队兵力的帝国官兵战死。
可悲剧的是,昨日战死如许多人,他好歹还占领了城外两三平方公里的战场,但今日付出如此可怕的伤亡。
他的部队,竟然在整个松江西城区,却不过将阵地向城内整体推进了500米。
整个松江城就像个不规则的圆,半径超过1500米,照此计算的话,他想攻克中国军队的指挥部,还需要付出两倍的伤亡。
那意味着,他麾下指挥的这五个步兵大队可以撤销建制了。
也意味着,松江城攻下之时,他这个陆军少将可以带着那两个同样脸色苍白的陆军大佐拿着指挥刀给自己肚皮划拉几刀向天皇陛下谢罪了。
都只剩下几个光杆司令了,不死,还能干嘛?真以为天皇陛下给你开工资让你吃闲饭呢?
这仗,不能再打了,这是日军少将看到战报后的第一个念头。
可他只是区区一个少将旅团长,可以决定前线的战术,却不足以改变整个师团的战略。
谷寿夫远比他这位学院派出身的将领坚决的多,巨大的伤亡并没有动摇他的决心,反而命令三面进入城区的日军继续进攻。
因为谷寿夫知道,一旦他下令撤退,中国军队会再度将花费大量伤亡的楼宇和街道重新占领,他再想回来,还需要付出今天的伤亡。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痛惜伤亡,而是坚持,和中国人比坚韧,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他相信,中国人的损失同样巨大。
是的,巷战是柄可怕的双刃剑。
对于43军全军来说,短兵相接的巷战让日军失去了可怕重炮的辅助,把双方的重装备拉回同一条起跑线。
但巷战,同样考验士兵单兵技战术能力,临战反应和射击精度都无比重要。
在这一点上,日军总体实力明显要超过第43军。
若不是提前一天多让官兵熟悉各自防区的地理环境加之提前部署了诸多火力点还有地下管道可以输送援兵这几个优势,恐怕早就在残酷无比的巷战中溃不成军了。
饶是如此,四个小时激烈战斗的可怕伤亡,也让东西南三城的步兵团长求援电话不停打往军部,就连最为善战的解固基也不例外。
先前因为松江保安团在废墟中的战斗很顺利,以自身伤亡500余人为代价,拖延日军1000余人五个多小时,杀伤日军超过700人给了松江城守军以极大的信心。
松江保安团不过是支保安军,和43军这样的正规军战力可是有不小的差距,他们都能行,自己更能行,更何况城内还做了更多的火力点部署和更多的兵力。
但经过4小时的战斗,从43军军部到各团营连再到最底层的官兵们才发现,他们明显还是太乐观了。
第六师团的日军不光是团体还是单兵的技战术素养高,也不仅是战斗意志顽强,他们同样擅于学习。
透过第一天算得上是小规模的巷战,他们对于不熟悉战场上被各种打黑枪的事有了很强的防范心理。
就算是经过粗略检查基本可以判定空无一人的房屋,也会朝隐蔽处丢上几颗手雷,这导致了很多潜伏士兵伤亡。
而且,他们对防区的熟悉程度终究不如松江保安团那帮地头蛇们来得高。
松江保安团的士兵们可以在不过一米宽窄的弄堂里四处奔跑不至于迷路,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一个房子钻进另一个房子,但他们却不行。
很多人在打完几枪杀伤日军之后就被日军堵在一栋房子里不能逃脱,最终被其调来战防炮和步兵炮炮击致死。
仅以西城区这个日军主要进攻方向来说,4个小时的战斗,毙伤日军一千余人的同时,自身也战死超过500,负伤超过700人,和日军近乎打了个1比1的战损比。
哪怕相对于日军少将来说,解固基团还稍微占了点便宜,但团长解固基的脸色却比日军少将的还要凝重的多。
因为,他手里的兵力可没有拥有五个步兵大队的日军少将多,经过连续两天的战斗,他的152团1500余人加上松江保安团的1100人,饶是经过战损再补充,西城区现在就算加上轻伤不下火线的士兵,已经锐减到不过一千出头的兵力。
再来这样可怕的四小时,他可比日军少将要早一些成光杆司令。
而日军,已经攻至距离他团部大楼不过300米的位置了。
日军再前进200米,他这个团长就得亲自拎着手枪和日本人对阵了。
可以说,4个小时松江城中的恶战,把交战双方从最高指挥官到前线指挥官再到最底层官兵们,都打得是痛彻心扉。
如果换成别的时候,双方或许还会互退一步,就像两头搏杀的猛兽,在舔舐自己伤口恢复元气的同时用森冷的目光寻找着对手的弱点,等着下一场战斗将对手一击必杀。
可在这里,一方已经是退无可退,退则全军上万人死甚至是数十万人死;
而另一方,亦是不得不进,不进,已经死伤超过五六千的损失全部白费,整个第六师团的荣誉将会被丢入滔滔黄浦江,甚至是整个帝国陆军的荣耀都会被他们瞧不起的**人践踏。
双方指挥官就像两个拿着身家性命上了赌桌的赌徒,都通红着眼珠子,继续投入兵力,将自己的预备队源源不断投入血腥的战场。
陆军中将和谷寿夫一样,选择坚持,不惜伤亡。
谷寿夫有114师团有18师团做为援军,他也有,两支意志同样坚定的友军正在朝松江而来,大不了,大家伙儿一起在松江城里完蛋。
双方都大有一种:“来,梭哈啊!谁不梭哈谁孙子!”的意思。
初战,就打成这个样子,陆军中将也不去想自己还能在松江城内坚持多久,他只知道,前线他那三个步兵团长每哭着求他三次,他会投放一个步兵连援兵去支援。
北城虽然还驻扎一个步兵团没有战事,但他也不敢轻易调动。
日军现在是围三阙一,但城外日军可还有最少一个步兵旅团的预备队,万一谷寿夫选择以北门做突破口呢?
陆军中将能动的,只能是手下的预备队,那也是第43军最后可以机动的力量。
经过前两天给152团超过300兵力的补充,他这个松江城最高指挥官手中还拥有军直属警卫营,军直属辎重营,第26师麾下两个旅的两个辎重营,包括军部和师部文职军官在内1600余人不过十个步兵连的总预备队,另外还有松江本地青壮4000余。
之所以第43军有高达三个辎重营,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去年按照乙种整理师编制是裁剪下来的那个步兵团。
也幸好陆军中将有自己的小九九打了埋伏,要不然他第43军的兵力更是少的可怜。
一个只有4个步兵团编制的军,去哪儿找去?
只是,预备队也就这点儿人,如果预备队打光了,那就彻底进入最后决战模式了,不管你是军长还是参谋长,都得提着手枪上阵了。
在战斗进入白热化之时,陆军中将就下令,将4000青壮编为7队,每队600人,除3队被留在军部充入总预备队之外,东南两城各支援一队,被日军投入重兵主攻西城方向增援2队。
青壮,在今日之前还是民夫,他们必须得去经历战场。
不经历战场,人数再多,最终也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在此时的松江城,没有军人和民众之分,只有日本人和中国人之别。
唯有胜利者,才能活着。
对于这些没有战争经验的民夫,虽然兵源紧缺,各步兵团长还是保持着足够的理智。
别看他们身强力壮,连枪都不会开的他们上了战场,不是成为阻挡日军进攻的精兵,最大的可能是成为消耗日军弹药的活靶子。
他们首先是成为担架兵,学会在枪林弹雨中将战场上各个角落的伤兵拖出来送到地下管道进行救治,士兵遗体也在其中。
经历战场并见识血肉模糊的残酷,是他们在上战场之前要学到的第一课。
越是残酷,越要更快速的成长,不能成长或者成长不够快的,只能被淘汰。
而在战场上淘汰,只能是死亡。
饶是如此,在西城方向,第一次上战场就进入如此可怕战场的青壮死亡率依旧无比可怕。
三个小时的时间,光是抢救伤员和抢出己方士兵遗体的担架兵,就战死超过200人,占到投入战场青壮的百分之十七以上。
其中,因为临战畏战不前,毫不犹豫被战场执法队枪决的,超过二十人。
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解固基的霹雳手段和残酷的战场是最好的课堂。
仅用数小时,青壮们就迅速完成了民众到战士的转变。
他们面对狰狞的伤口不再呕吐,面对根本不知道会从那个方向飞来打爆自己脑袋的子弹也不再只是抱着脑袋躲在废墟里绝望哭泣。
恐惧和哭泣不会帮你提高分数,能让自己打高分从战场这个学校毕业的,只能是勇气,勇敢的去面对地狱。
就如同解固基在千余青壮面前所说的原话:
我川省男儿不远千里来此,为保家卫国不惜赴死,死了都埋骨他乡回不了家,这里是你们松江人的家,你们有什么理由躲在外乡人背后畏战不前?
啷个死有啥子好怕的嘛!一炮轰下来,你都成灰灰了,也不晓得疼!
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就给老子上,想当软蛋的,不用你们被鬼子杀,老子先帮你们。
日本人和中国人,无论他是军人,还是民众,在血肉磨坊般的战场上,都在飞速成长。
这个时候,早已没有什么大道理了,投身于这个地狱战场的每个人,最终的目标,不过是,活下去。
想活,只能是干掉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