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自保之心

第九百六十五章 自保之心

相对于通译司的静谧，造作司简直就象是一个巨大的工地。

在淡水城外的一个山谷里，大大小小的作坊，足足有几十个，零零落落的分布在山谷的各个地方，若不是山谷进出都有士兵把守，等闲的闲人一到跟前，就会被驱赶走，就说这里是一个聚落的大村子，潞王都相信。

光是作坊就几十个，那些作坊里的工匠和学徒们，也要吃住的地方，而与之对应的，除了他们的居住的地方，还有一批人在为他们的衣食住行服务，而各个工坊同时开工，所需要的原料，燃料之类的，也是海量的，做出来的成品，也是数量巨大，这些物资得及时的进出，才不影响这些作坊的效率。

这些事情，潞王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而看沈运那么轻松的样子，他估计，这具体的事情，肯定也不是沈运自己一手抓话的。

“各司其职嘛！”沈运理所当然的说道，潞王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人能将当一个甩手掌柜当的如此的理直气壮的。

“这个造作司的掌司，我要见一见！”潞王说道：“上位者赏罚分明，从下者才会尽心尽力，此人别的不说，至少在他自己负责的这摊子上，看起来是颇为出色的，当赏！”

“这个还是不用了！”沈运摆摆手：“这么点小摊子，弄的乱七八糟的，也算是出色？”

“我又不是问你的意思，我是叫你唤人来！”潞王不高兴了，觉得自己被沈运扫了面子，若是大事上，被沈运扫一扫面子，他或许不会计较，因为他知道，那很可能是自己真的草率了，但是，这赏赐属下的事情，沈运这么做，那就有点不尊重他这个王爷的意思了。

“好吧！”沈运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下，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去，两人朝着山谷走去，还没到山谷，就有人在山谷的门口候着了。

“老爷，今日怎么有空到小的这边来，这边脏乱的很，有什么吩咐，你直接派人来给小的说就是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我带王爷过来走走！”沈运淡淡的说道，指着这个脸上一脸青春疙瘩的少年，对着潞王说道：“沈三变，就是这造作司的掌司，别看他年纪不多，但是，各个作坊里他都能说得上话，连那些从京里来的历年的老工匠，在他面前都是服服帖帖，没人敢造次！”

“沈三变，这名字怎么怪怪的，你是匠户出身吗？”潞王点点头，心想，这么年轻的掌司，也是少见了，可见沈运还是很看重此人的。

“回王爷的话，小人是老爷的家丁出身，老爷，我虽然喜欢作坊的这些玩意，应该不算匠户吧！”

“你算个屁的匠户！”沈运笑骂了一句：“你若是匠户，那老爷算是什么，你顶多算是老爷的书童出身，也亏你在老爷我的书房里看的乱七八糟的书多，才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本事，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只能干点敲敲打打的活儿了！”

“小的倒是觉得挺好的，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都不用找外人，我找人就给做出来了，还省银子！”这沈三变嘿嘿笑着：“对了，最近京里头也来了一些工匠，老爷和王爷是来看看他们的手艺的吗？”

“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那些事情，你盯紧点就好！”沈运摆摆手：“王爷对那些不感兴趣，他就是想看看咱们的火器，火器作坊那边危险的很，你这里，还没有配发出去的火器有多少，领王爷去看看！”

“火铳！”潞王在一边，决定不提赏赐这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的事情了，这家伙居然是沈运的书童，那还赏赐的什么，潞王府的银子也是银子，他还没有闲的无聊，把自己的银子往沈运家搬的道理，尤其是，沈运家的银子，他现在非常确定，远远比潞王府的银子多了。

“火铳啊！”这青春痘眨眨眼睛，看了一下沈运：“入库的还是没入库的？”

“王爷看上了，就是没入库的，没看上的，那就是入库的！”沈运笑着摇摇头：“尽管带我们去看，咱们的那点家当， 王爷也未必看的上眼的！”

话虽然这么说，潞王心里隐隐也是这么觉得，毕竟一直到现在，他倒是看到了沈运海外抚慰使司的战船犀利，但是，战船上的火器，都是那一门门的大炮，这东西巨大沉重，放在船上有大作用，但是，他打算整一个火铳兵的护卫队，总不能一直呆在船上不下来吧！

而在长崎看到大友孝子的火枪队，那是最对潞王的胃口的，海外抚慰使司在九州抚慰司的那几十个火铳兵，在他看来，虽然可能在作战的时候，和友军在一起配合无间，能组成较大的战阵，但正是如此，这些火铳兵，若是没有规模， 根本就发挥不出他们的长处。

在他想来，自己身边有个五百人的卫队，这绝对不过分吧，若是这五百人全部都是装备火铳，这未必少了一些近身护卫他的力量，但是，若是这其中一般人都装备了火铳，那可就是远战近攻，都算是有了，加上有舰队的支援，哪怕将来在某个番国，他陷入了重围，这支卫队也能抵挡数倍的人马，坚持要援军的到来了。

这种打算，他可没有给沈运说，毕竟还没出发就想到自己可能在异国他乡被围困的事情，这可太不吉利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一旦出海在外，他不想自己身边，连一直正在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没有，沈运可以在他的允许下，控制整个船队，但是，万一有事发生，他也要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控制沈运。

这样的打算，除了他自己，他是谁都没有说，但是身为皇室子弟，这种自我保护和掌控局面的想法，已经是他们的本能了。

在山谷的一个角落，有一些屋子戒备森严，除了偶尔有士兵靠近，即使是工匠们也很难接近这里，这里就是火器作坊的临时库房，制作或者修理好的火器，会暂时存放在这里，然后集中起来，在某个时候被运走。

对于火器，沈运深深知道火器的威力，所以，在淡水，火器的管制，一直都是非常的严厉的，除了军队，民间商人拥有火器抵达淡水的，必须第一时间向海外抚慰使司衙门报备，若是没有经过报备而又被查出私藏火器的，除了火器被没收，更会被处罚巨大数量的罚金。

当初也有些番人，无视海外抚慰使司的这条禁令，大咧咧的上岸而不去报备，结果是火器被没收，人也被送到矿山里挖石头去了，缴纳不出足够的罚金的，就是这个下场。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在淡水，即使偶尔有斗殴的时间，终究是看不到火器轰鸣，一片死伤的情况了。

而骚乱什么的，更不可能发生，拿着冷兵器的人，面对全副武装，装备着各种火器的士兵，这些骚乱者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

“看最新式的！”沈运在库房门口站定，看到沈三变似乎有些犹豫，直接开口道。

“最新式的么？”沈三变掏出钥匙，朝着最里面的一个库房走去：“这个最新式的，一个月作坊里合格的，也只能打造出五六百只出来，我给他们下的任务是每天二十支，但是，这个数字拼了老命，他们也达不到，一个月有五百支，就算不错了！”

库房门打开，潞王朝着里面看去，想象当中的一支支的火铳靠放在墙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是一排排的木箱，码放得整整齐齐，库房不大，但是，一眼看去，这样的木箱，足足有上百个。

“一箱二十支！”沈三变介绍道：“这几个月来造出来的，全部在这里了，老爷你在二夫人那里没回来，也不知道您需要多少，二夫人那边要补充多少，所以，这几个月来，即使是衙门那边派人来要，我都给挡回去了，火铳可以有，但是，这最新式的，得等到老爷回来安排！”

箱子被打开，沈三变从里面拿出一支火铳来，用箱子里的杂草擦擦火铳上面的油脂：“每一支火铳，是哪个作坊造出来的，这火铳上都有印记，水火不侵，若是出了差错，到时候直接拿着火铳来问责就是了，而我对火器作坊实行的是连坐，一个作坊若是出事，所有在作坊里的人都要受罚，看出事情的轻重，轻则罚银，重则送到衙门法办，所以，能送到这里的火铳，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潞王打量着这支火铳，看起来和他在九州看到的大友孝子的火枪队使用的那些火铳差不多。

“咱们的这个，打的更远，更准，而且，重量也轻了很多！”沈运解释道：“哪怕是我的女人，但是，她终究不是大明苗裔，所以，最好的火器必须是先装备我们的士兵，若是想来，有更好的火铳出现了，这样的火铳，才会被送到各个抚慰使司，武装自己的同时，也武装当地对咱们大明亲近的势力！”

“这里有多少这种最新的！”潞王沉吟了一下，问道。

“两千四百支！”沈三变回答道。

“沈运，当初你在南京武库找我要那些军械，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就是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

“王爷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我怎么能不给自己面子呢？”沈运笑了起来：“王爷是看上这些火铳了？”

“这些火铳，我全要了！”潞王说道，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沈运。

“王爷说要，那就是王爷的了！”沈运笑了起来：“三变，王爷什么时候派人来拿着这些火铳，你照单全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