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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东葛丹默然至极的言语,大巫师心中一股怒火禁不佐地腾起,愤然道:“血流成河,尸骸填谷,我身为九黎寨的大巫师,日夜侍奉祖灵,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如何有脸面向先祖们交代!”
东葛丹见状只是淡然一笑,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如此,大巫师所担心的事应该就不会发生了,但是牺牲在所难免,还希望大巫师在拿龙求雨之后,还要费心准备一场超度的法式了。”
大巫师见东葛丹心意已决,只是默然不语,良久,才又开口问道:“大王啊,有一事老夫不知当问不当问。”
“大巫师请讲。”东葛丹道。
“好吧,”大巫师说,“在先君还在世的时候,我记得这九黎猴王沙马曲比与大王私交甚密,只不知后来到底是因为何事,在你二人之间种下芥蒂的呢?”
“沙马曲比野心膨胀,图谋不轨,除此之外,别无它因。”东葛丹答道。
“哦。”大巫师闻言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轻叹了口气,又道,“据我所知,这沙马曲比与日则阿铠不甚相同,所结交的汉地人士多为十多年前的四川督军熊克武的部下和故交,与那四川王刘湘往来亦不过是最近两年的事而已。”
“那又怎样?”东葛丹说。
“哦。”大巫师望了东葛丹一眼,接着道,“而且,据我所查,这沙马曲比这些年来一直联络这些人,每每逃不过一件事,那就是打听一个人。”
说完,大巫师又看了一眼东葛丹,见东葛丹并无反应,只得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女子,据说是熊克武的义女,名叫胡雅芝。而这个叫作胡雅芝的女子,听闻大王您也是派人私下打探过的。”
东葛丹听到此处,忍不纂身一震,藏在宽大袖口里的双手也是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而一旁,大巫师浑厚苍老的声音却是始终不曾停歇,道:“只不知这胡雅芝到底是何来历,与我九黎寨又是有何渊源呢?”
“是何来历?”东葛丹不知何故竟是突然目光凌厉,颤抖着喉咙轻哼一声,然后突然伸出右手张开五指,紧接着便是“硼”的一声,劲气外泄。密闭的宗祖祠堂内霎时间便是一阵劲风刮过,二人衣袍随风而起,猎猎鼓动之间,将那案几上的几排蜡烛也悉数扑灭。
然后,但见东葛丹神色恍惚,目光黯淡,与方才相比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口中不住嘀咕着,“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她是谁……”缓缓往门外走去。
是啊,她到底是谁呢?是他人嘴里的美女间谍胡雅芝,又或是自己心中的常驻女神曲木玥者呢?十五年来,他为此不停地拷问着自己。他想恨她的背叛,可每想起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他又总也相信不了世间会有演技如此高超的人儿。
“她是真心的,她是真心对我好的。”每每他都反而会得出如此结论,于是,便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他相信她所做的事都是被迫的,为此他曾去彻查,然而,事与愿违。由此,他便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于是,想不通他便不再去想,不去想那件事,不去想那个人。即使是一瞬间的不自禁,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甚至于都不想让自己知道。可是,一个人骗自己,又能骗多久,又怎能不留破绽呢?
东葛丹走出祠堂,强板起面孔,整了整衣衫,健步走进那一团迷雾中去。而祠堂之中,大巫师于那一方漆黑之中,负手而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静静地望着那一众灵牌。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缓缓叹了口气,一抬手,自掌心中生出一朵淡紫色的火焰,就这么随便地朝案几上轻轻一挥,那几排蜡炬瞬间便又重新明亮起来,微微摇曳着,将自己的身影也拖得长长的。
大巫师摇了摇头,将双手藏在袖子里背在后面,也缓缓走了出去。外面,晨雾终于开始慢慢散去,曲折蜿蜒的青石板台阶上尚且还附着斑斑驳驳的露水。一个巫师装扮的年轻人一路小跑过来,对着大巫师作了一揖,恭声道:“禀大巫师,十二位洞主已经陆续到齐了,祭坛是否照例摆在大寨中央呢?”
“不!”大巫师语气坚定,“此次法式宏大,需要把祭坛摆在山脚下的开阔地带,远离大寨!”
“是,大巫师。”那人答应一声,重又躬身作了一揖,便返身去了。
“呵呵,大王您既然是志在必得,何必又过来与我商议呢。只是,方才我虽是没有提及,但你可莫要小看了我的那个师兄鹿久了啊!”说完,大巫师微微摇着头轻笑两声,向前走去。
话说,方才的那个年轻巫师得令而去后,便是指挥了一干人等紧锣密鼓地忙活了大半天,待到午时左右,那祭坛已然摆好。
只见得,这祭坛如大巫师吩咐一般,被搭建在了灌兜山脚下鲧水河畔的一处开阔地带。四下里青草依依,一望无垠,远远望去草甸高低缓伏在视野的尽头与湛蓝的天空一线相接。另一边,一片稀疏的松树林孤零零地伫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祭坛傍水而建,足足有十米多高,下面以粗壮的木材交错搭建而成,虽是十分的简约,但短短半天的功夫就搭建而成,还是着实让人吃惊不少。祭坛下面,左右两侧约莫五米处,各是伫立着一面牛皮大鼓。两个身材壮硕的九黎族大汉持锤而立。在他们身后,各色旗帜一路招展下去。
此时,大巫师一身道袍,在九黎王东葛丹并九黎寨十二位洞主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过来。
在距离祭坛约莫还有二十米远的地方,大巫师率先停了下来,然后先是对着东葛丹抱拳鞠了一躬,再把目光放向其他一行人,朗声道:“世道纷乱,天公震怒之下雨旱不齐,大王并各位洞主忧我黎民,夙夜忧叹,老夫岂能不尽绵薄之力乎?然天道自有定数,违者逆天殒命,但虽是如此,老夫亦是同诸位一样,为了九黎子民能够老有所养,幼有所长,家家户户安家乐业,此身死不足惜!今日,老夫就捐弃几载阳寿,拿龙祈雨!”
说完,大巫师又是朝着众人拜了一拜,待众人回礼完毕,便一转身,脚下稍一运力,一个跟头即是跃起十几米高,稳稳地落在了那方祭坛之上。
“给大巫师擂鼓。”东葛丹轻轻地挥了下右手,语气平淡地说道。
两个壮汉闻声握紧手中鼓锤,扭动着肩膀上堆积着的肌肉,极有节奏地锤起鼓来。但闻鼓声震天,气势万钧,两旁各色旗帜此时也随着风恰如其分地猎猎作响起来。
东葛丹并那十二位洞主负手而立,站成一排,全部举头望着祭坛上的大巫师,神色严峻。此时,一个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壮年男子忽是从后面的人群中小跑过来,对着东葛丹的耳边低声说道:“禀大王,暮色阿果小姐已经找到了,只是受了点轻微外伤,现正在医坊中疗养。可是,可是小王殿下依然,依然是下落不明。”
东葛丹听闻眉头紧紧皱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大汉应了一声,向后退去。
“吆,对了大王,今天怎么不见得小王殿下呢?我们俩可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呢。”隔着沙马曲比,日则阿铠向着东葛丹笑呵呵地问道。
“不成器的家伙,不知道轻重缓急,又不知道跑到哪里耍去了。”东葛丹淡淡地笑着,忽然又接着道,“来人呐,还不赶快给日则洞主搬一把椅子过来,看不到洞主的脚受伤了吗?”
沙马曲比与日则阿铠俱是心底一凛,尤其是那日则阿铠,强撑了许久,满以为不露一丝破绽,听了这话之后那只伤脚竟是不由地隐隐颤抖起来。东葛丹嘴角微微上扬,却也并不多说下去,抬起头来继续看着祭坛上的大巫师。
但见高高伫立的祭坛之上,大巫师神色严峻持剑挥舞,宽大的衣袍随风鼓起,鬓角丝发杂乱地贴在面颊上,口中念念有词,隐隐约约道:“政不节与?使民疾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B室荣与?妇谒盛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苞苴行与?谗夫兴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坛下,观摩的众人翘首而望,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悄声问道:“据说这拿龙求雨的法术会折人阳寿,通常是一甲子也难得一见,但它比起其它祈雨的法术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旁边,另一名男子淡漠地望了他一眼,故作高深道:“那自然是有它不同寻常的地方啦。通常其它的祈雨之术无外乎都是杀猪宰羊,或祭拜天地,或供奉风神雨神河伯龙王等等,通俗来讲就是摆低身架,谄媚他们,讨好他们,所谓‘祈’者,‘乞’也。然而这拿龙求雨之术,却大不相同。”
“哦?那到底是怎么个不相同法啊?”身边另外一人急切地问道。
“呵呵,这不相同嘛,自然就是不相同喽。”那人呵呵一笑,用大拇指刮了下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