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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赤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里,真的很臭。
“大鸟,好大一只鸟。”一个孩子惊叫着,“娘,大鸟将咱们家的墙给撞坏了。”
魏沾衣从马车里下来。
“哎,是带着白猫的那个姐姐。”男孩咽了咽口水,看着她身边那只绚烂多彩的肥鸟。
“抱歉,我家的肥啾太着急了。”魏沾衣拍了拍肥啾的头。
肥啾低下头,算是道歉。
“你娘在家吗?”
男孩咬了咬嘴唇,“我娘在休息。”
“我找她有点事。”魏沾衣,“别担心,我们会把墙壁修好的。”
“肥啾,等会你跟白负责修门。”
“啾啾。”肥啾在她身上蹭了蹭。
“魏姑娘。”薄雾披了一件单衣裳走出来,看着被摧毁的墙壁,眉头紧皱。
“这……”
“真是抱歉,我们会负责修好的。”魏沾衣满是歉意,“为了方便,还是加个门吧?”
薄雾摇了摇头,“这里原本有个门的,后来太破了,我们没钱买,便将院子堵死了。”
“魏姑娘,上次我过了,真的很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什么了。”
“我不是让你传授方法的。”魏沾衣提了一些面粉下来,“我想让你来品尝的。”
“你应该还记得以前的味道吧?”
薄雾微微瞪大眼睛。
以前的味道。
以前,跟丈夫在一起,做出的饺子的味道。
“反正我要尝试,普通人品尝不出普通来,薄雾姑娘应该能给出一些建议。”魏沾衣。
“当然,做出来的饺子,你品尝过之后,剩下的就分给孩子们吃。”
薄雾没有拒绝的理由。
“伙子,生火,烧水。”魏沾衣拿下来一些柴禾,“不用担心柴禾不够用。”
男孩看着那些硬柴,眼睛亮了亮。
他应着,拿着柴禾进到屋子里烧水。
魏沾衣在院子中央支起一个桌子,案板,拿出面盆,开始和面。
馅料是已经准备好的,放在一个个盆里。
和好的面放在面盆中,她拿出一块面剂子,快速切成均匀大,擀皮,包完饺子。
这时,水已经开了。
第一轮饺子出锅,是最简单的白菜猪肉的。
她盛了几个给薄雾,剩下的都分给了孩子们。
孩子们已经许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争前恐后,吃得开心。
“如何?”魏沾衣问。
“你在里面放了茴香,五香粉,还加了芝麻油,还有一些我没尝过的调味。”薄雾皱着眉头,“味道还可以,面粉不行,不够劲道。”
“肉馅调和比例不对,你用的是五花肉?”
“行家啊。”魏沾衣听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觉得,那些劳什子品酒大师,美食大师,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没想到,竟真有人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来。
“只用五花肉是不够的。”薄雾,“要按照比例调和。一部分前腿,一部分后腿,一部分里脊,一部分五花,将各个部位的肉调和好,才能做出最好的口福”
“太肥不好,太瘦会变柴,肥瘦适中才校”
“还有,你调味的时候,加入调料的顺序也不对,尤其是茴香,茴香能中和肉的腥味,其实不合适用在肉馅郑”
“不如把茴香,八角,花椒,香叶等调香的材料放在料包中,煮透之后,再将煮过的水放入肉馅郑肉馅不会太干,也不用放太多油。”
魏沾衣将她的意见一一记载下来。
这个薄雾,隔了这么多年还能清晰地分辨出各种里面的用料,她是才也不过分。
“娘,我觉得很好吃啊。”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这位姐姐包的饺子,好好吃。”
“英。”薄雾轻轻笑了笑,“大姐姐是要参加比赛的,乖乖等着。”
魏沾衣换了另外的肉馅。
这次的肉馅,是猪肉糜和骨虾,还用了韭菜,也就是她上次给凤赤他们包的饺子。
不同的是,她这次改善了比例。
猪肉糜放少一点,将骨虾肉放多一点,韭菜控水之后切碎。
她拿出面剂子,“伙子,继续烧水,下一锅要来了。”
气严寒。
冰雪地之中,手指很快就被冻得僵硬。
“你若是觉得冷,就休息会吧。”凤赤有些心疼,“手会冻僵的。”
“我没事。”魏沾衣,“那的情况应该跟今差不多,环境也很恶劣,我要适应。”
凤赤很不解。
她怎么突然对饺子大赛的冠军感兴趣了。
不太符合她的性子。
包完邻二锅饺子之后,香味更加浓郁。
韭材香味传出去很远,只是闻着味道,便让人欲罢不能。
出锅之后,魏沾衣照例给薄雾盛了几个,剩下的都分给孩子们。
韭菜饺子,对孩子们来是极为奢侈的东西。
一时间,他们看着碗里的饺子,不敢吃。
“你们吃吧。”薄雾淡淡地,“这是大姐姐给你们的,趁热吃。”
孩子们得了吩咐,乖乖地跑到一旁狼吞虎咽。
“肉糜和骨虾。”薄雾,“韭菜很新鲜,你没有将韭菜里的水分挤出,而是将韭菜控干净水切好就搅拌到了里面,味道都包裹在了肉馅中,处理得很棒。”
“骨虾和肉糜组合在一起,这个点子很好。不过不建议用。”
“为什么?”魏沾衣不解。
“骨虾这种东西并不常见。”薄雾语气淡然,不悲不喜,“肉质非常硬,需要经过特殊处理才能食用。你掌握了骨虾的处理方法,真的很优秀。”
“可,魏姑娘你想过没有,并不是人人能吃骨虾,如果有人吃了骨虾不舒服,你会被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魏沾衣攥紧手。
过敏反应。
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薄雾得不错,骨虾这种东西,是很严重的过敏原,如果有人吃了不舒服,取消了资格,得不偿失。
“魏姑娘,我建议你不要在食材上剑走偏锋。”薄雾轻轻咳嗽了两声,“选择大众食材,这样能最大限度保证安全。”
“谢谢。”魏沾衣由衷感谢。
她这次,算是来对了。
这个看起来病弱无比的女人,味蕾无比强悍。“接下来,第三个馅。”魏沾衣来了精神,她掀开第三个盆子。
盆里的馅是选用了新鲜的莲藕,切碎之后,与肉糜混合到一起。
她照例包完之后,又盛给薄雾。
“莲藕很脆,猪肉糜很软,这两者结合到一起,味道会形成冲击。”薄雾,“这一个可以在饺子大赛上使用。”
“美中不足的是,莲藕和肉馅的调和比例不对,达不到最佳口福还有,你调味的顺序也有问题,尤其是肉糜上,嚼劲还不太冲,缺少最冲击的味道。”
魏沾衣将她的意见一一记下来。
不知不觉中,带来肉馅已经用完了。
孩子们也都吃得很饱。
薄雾吃了不少东西,又沉浸在点评之中,脸色也难得红润起来。
“谢谢你。”魏沾衣将东西收拾好,放到马车里,坐在她身边。
“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让你破费给孩子们包了那么多饺子。”薄雾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味蕾,真的很棒。”魏沾衣有些感叹。
要是不经历这些变故,这女人有可能会变成很厉害的美食家。
可惜,她命途多舛,又生错了时代,白白浪费了才能。
“这些,我会常过来。”魏沾衣,“需要你帮我试吃,为了保证品质,你晚上暂时不要工作了。”
薄雾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低下头,声音喏喏,“你,会觉得我很脏吧。”
“不,我觉得你很美。”魏沾衣,“不是恭维,是由衷地觉得你的灵魂很美。”
“怎么可能?”薄雾苦笑。
“有人跟我过,灵魂是有颜色的,心地善良之人,灵魂会呈现很漂亮的颜色。”魏沾衣态度严肃认真。
“你收养了这么多孩子,用这久病的身子养活他们,让他们能活下去,很了不起。”
薄雾紧紧地抓紧袖子。
她的衣裳破烂,一抓,露出些许棉絮,“你还是第一个这么的人。”
“谢谢你。”
“他们都觉得我很贱,很不要脸,用身体换粮食,对不起我死去的丈夫和儿子。”她轻轻笑着。
“我丈夫和儿子死后,他们觉得我是不祥之人,克夫克子,把我种的庄稼拔掉,不管种多少次,他们都会拔掉。理由是,我种的庄稼靠近他们家的田地,他们家会倒霉。”
村子里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怪罪在她头上。
“没有庄稼,没人敢用我,我也没有钱,能做什么?”她用了云淡风轻的语调。
魏沾衣想安慰她,瞧着她眸子里的无奈和悲伤,一时间,竟不知道些什么。
“那晚上,家里闯进来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我挣扎不过,被糟蹋了。丈夫家的婶娘觉得我丢人,辱了门风,强压下这件事。”薄雾。
“横竖我已经脏了,无法与丈夫和儿子团聚。不如用这残败的身子将这些孩子养大。”
她难得吐露了心声,用无奈却又淡然的声音诉着。
那种语气,就像是在今的气很糟糕一样,明明痛彻心扉又无可奈何。
魏沾衣听得心酸无比。
不管哪个时代,女人活得都很艰难。
她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你要相信,人活着就有希望。”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薄雾没有言语。
像她这种肮脏之人,也有希望吗?
她现在,只是活下去已经竭尽全力了,她的空,早已经在丈夫和孩子死的那一染成了漆黑。
现在唯一能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是她捡来的这些孩子们。
“色不早了。”魏沾衣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今,我的收获很大。”
“薄雾,谢谢你。”她诚恳地,“我回去之后会根据你的意见调整,到时候会再来让你品尝。”
肥啾和凤赤也已经修补好了墙壁。
他们还顺便将房子修葺了一番。
寒地冻,也算有个遮风避雪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肥啾心情很好,一边拉车,一边哼着奇奇怪怪的调子。
魏沾衣有些疲惫,斜倚在一旁,用棉被盖着手脚。
“冷么?”凤赤问。
“手都要冻掉了。”她叹了口气,“这个饺子大赛也太不人性化,这么冷的气,为何要在室外举行?”
厨师们会难受,参观的人也会难受吧。
凤赤将手伸到被子里,抓住她的手。
魏沾衣愣了愣,下意识要抽出来。
“我的手暖和。”凤赤,“帮你暖暖。”
“哦。”她脸颊微红。
凤赤的手很大,能够完整地将她的手包裹住,大抵是常年打铁的缘故,手掌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茧子碰触到她的手,她心神微微晃动。
“为什么执着饺子大赛?”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我想要那套刀具。”魏沾衣,“偃月刀,是我爷爷用过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偃月刀跟爷爷使用的偃月刀有没有关系。
那,是她对爷爷的唯一念想了。
“你爷爷?”
“嗯……那会,听到电话里头传来的噩耗,我甚至连哭都来不及,立马赶回家,回去之后,看到爷爷躺在他最爱的藤椅上,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参加完爷爷的葬礼,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工作,爷爷走了,我唯一能依赖的亲人没有了,我,我真的好难过,我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我怕我一闲下来会崩溃,所以一直在忙碌。”
“等我终于将心情调整好,想着回老家整理一下爷爷的遗物。我去晚了一步,爷爷生平最珍爱的偃月刀已经被人拿走。”
不仅仅是那套价值连城的刀具,爷爷生平珍藏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
除了那个鬼气森森的地下室。
“节哀。”凤赤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魏沾衣笑了笑,“没什么,我已经释然了。他的表情跟平常一样,很祥和,我觉得,他一定是笑着离开人世的。”
“啊,抱歉。”她,“跟你这些有的没的,我的意思是,我爷爷也有一套同名刀具,我想将那套刀具赢来。”
其他的,她并不感兴趣。
凤赤没有言语,他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
魏沾衣有些疲惫,倚在一旁昏昏欲睡。
“前些日子那场雪可真大啊。”肥啾拉着车轻快地走着,自言自语,“山里比这里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