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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更暗,但他看得到方耋听了这些话,眼神闪了闪。
李伯辰就想起另一个人。那人是他在做百将时的同袍,是个庶出。家道中落后,为了前途生计百般攀附同城一家富户的公子。那人曾在酒后说,虽动辄与那位公子出游玩耍、饮酒作乐,但自知是因想要出人头地才如此,心中其实酸涩得很。
但最终也没落得什么好结果,隋国征兵,他为一块金铤,替那公子去了无量城。
其实方耋和那人该很像吧。是一位国姓公子的表兄,却连件体面衣裳也要穿得小心翼翼。
因而他说了这些话,便沉默片刻。
他在心中默数,数到五时,果然听方耋道:“是李将军好运。也是彻北公英明。”
李伯辰笑了笑,站起身,在他后肩拍了三下:“也许你明日就也有我这好运了呢?”
两人实在谈不上什么交情,刚才心平气和地说了几句话,也只算客套罢了。他忽然这样做,能感觉到方耋的身子猛地绷紧,脸上终于露出讶色。
李伯辰便又道:“我要歇着了。方兄请回吧。”
说了话便走去门边打开门。
方耋皱眉想了想,但还是说:“好,请将军安歇。”
又躬身一礼,走出门去。
李伯辰走到窗边,看着方耋走上店前大路,行了五六步,身子微微一顿,转脸向窗口看过来。李伯辰没有避开,仍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方耋移开视线,匆匆离去了。
这人挺聪明,刚才该是想明白自己的暗示了吧。只是不知道胆子够不够大。
……
……
方耋走到府治衙门中时天已黑了,但隋子昂和苏仝友仍待在府丞值房中,一见他走进来便问:“如何?那人在做什么?”
方耋关了门,低声道:“子昂对他的评判是对的,那人果然贪财。”
“我进门的时候见他床上摆了钱,该是在数钱的。”
隋子昂一愣,失声笑起来:“数钱?两个银铤也要数?”
方耋也笑笑:“我将那五万钱交给他之后,他立即拿了一块在手上摸,看着发愣,好像从没碰到过,当时脸色就好看了。我又奉上五块银铤说这是我的赔礼,他竟然就和我称兄道弟,还要拍拍我肩头。”
这回苏仝友也微笑起来:“公子,这人倒是个真性情。方耋,他还说了什么?”
方耋想了想:“还说了一番感激彻北公提拔之恩之类的。说他以前只是个军卒,因为帮彻北公办了好事,才许他这个差事。我听了觉得怪,子昂,难道彻北公什么三教九流的都用么?”
隋子昂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哼了一声。但还是略放低声音道:“你不晓得么?那个彻北公所谓的礼贤下士是出了名的。哼……说好听是礼贤下士,说难听不过是把人当物件来使,好用的时候就重用,不好用的时候就丢了。我听说他的一班亲卫竟然都是羽人叫那些蛮族每天贴在身旁,也不知怎么想的。”
“不过也对……他现在失了势,除了三教九流还有何人可用?可笑。”
方耋道:“……哦。”
苏仝友又问:“还有呢?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方耋这一次想了许久,笑笑:“苏丞,再没了。”
隋子昂便伸了个懒腰:“这就好了。我说方耋,你也送了五千钱?把你家老底都拿出来了吧?姨母这月可还能过?哈哈……这次多亏了你,你去后账房领上两百钱,解一时之困吧!”
方耋轻出口气,笑道:“子昂,不必了,我还能……”
“哦,那好。那我去睡了,你们先说会儿话。”隋子昂便又打个哈欠,撩门帘开了门,走出去。
与苏仝友在室内静默一会儿,方耋又开口:“苏丞……”
“嗯?”
“我去他住的那个刘二哥车店的时候,看见咱们派去盯着他的那两位都在打哈欠,看着不是能办事的样子。要不然,我这些天亲自盯着他吧。我之前也得罪过他,你知道,我不比子昂,万一那人……”
苏仝友想了想:“也好。还是你思虑得周全。”
方耋便施了一礼:“那我这就去。”
“稍等。”苏仝友叫住他,从袖中摸出一块银铤递过去,“收着。”
方耋一愣,才道:“这怎么使得,这……”
苏仝友将银铤塞进他掌中,摆摆手:“去吧,去吧。”
方耋握着银铤,沉默一会儿才道:“多谢苏公。”
……
……
李伯辰抱着他的五万六千九百九五十钱睡了一个晚上,再醒来时天已大亮,太阳晒了屁股。
这一觉睡得极沉,连一个梦都没做。他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听见身旁金银的哗啦声,觉得略安心。便将一只胳膊搭在脑门上,望着屋顶放空一会儿,想,自己果然还活着。
昨天杀了阴差,昨晚无事发生,难道那事儿就那么揭过了?还是说报应得过些日子才来?
这事儿该尽快找人问问。否则总有这个担忧坠在心头,当会影响他对形势的判断。还是在雪原上同妖兽作战省心,只要想对战之法就好,用不着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伸另一只手抓了几块银铤又松开,听着贵金属的碰撞声,想,这些钱,也得尽快花了。怎么花他已想好了晋境。
他在灵悟境徘徊了将近四五年,除去因为资质差,还因为缺少天才地宝。可如今他身边就有横财一笔,又不能拿来购买田舍,还是花在自己身上安心。
倒是可以去术学查一查,哪些宝贝能在灵悟境时化用,又可以在哪里购得。
想到此时他就起了身,扎紧腰带,将钱财都收入怀中,顿时感受到豪阔的沉重感。他去车店一楼洗漱了脸,立即点了一桌吃食。托空明会的福,这店中的猪肉似乎一样卖不出,分量给得极足。
李伯辰大吃大喝一通,也只用了二十钱。可那车店掌柜和伙计都看得眼睛发直,大概从未见过能在这种地方吃这么多的。
他打着饱嗝出门去,沿街走了一会儿,慢慢觉察到有人在盯梢。该是隋府的人吧,可也是应有之意。要是没人盯着他,才说明事情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