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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渊总算拖着他那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御书房前,他挥手挣脱开小太监扶着他的手,自顾自地扶着墙慢慢地走进了御书房中。
“砰”地一声,案桌上的砚台被打落在地。
听到了声音之后的小太监赶忙从门口探进了身子,“皇上,让小的来清理一下吧?”
“不用了,就让它在这儿吧。你把门给朕带上。”
“是,皇上。”小太监又将身子缩了回去,只露出一双手,轻轻地把门关了起来,继续候在门口。
夏渊的世界总算是清净了下来,他缓缓地在案桌前坐了下来,正准备提起笔翻阅眼前的这本奏折之时,忽然感觉到桌子上的奏折好像被人动过,光是面前的这一本,就被放得歪歪扭扭的。
而以夏渊的性子,在离开御书房之前,是断然不会将没有看完折子方成这幅样子。突然他的视线被夹在许多奏折中间的一个白色信封所吸引。
之前有这个东西吗?莫不是阿喃来的时候落在这里的?
夏渊小心翼翼地将信封从奏折中抽了出来,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是空无一物。
“信呢?”有信封就不应该没有信啊!
况且这信上的信戳明显是被前一人打开过。信封的内侧还沾有一小块,在笔墨还没有干透的时候沾染上去的墨迹。
夏渊四下看了看,他有一种感觉,这封信一定就掉落在御书房的某个角落之中。
不在奏折堆中,那么……只有可能在地上!
夏渊正要蹲下身子查看的时候,胸口又是一阵抽痛,他赶紧捂着胸口坐到了椅子上,头仰着,大口地吸着气,等到疼痛感稍微消散了一些之后,夏渊的头往边上一偏,竟然就瞥见了一个滚落在方才砚台掉落的地方的纸团。
怎么方才就没有发现呢?
夏渊弯下腰,将纸团从砚台的边上捡了起来,纸团上沾了些许的墨水,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将纸团摊开。
“凤凰山?想要的东西?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夏渊有些想不明白地看着纸团上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凤凰山是何地?想要的东西又为何物?这又是谁留在这里的?
“皇上?您身体好些了?”路过御书房的秦汉,恰巧透过窗户看见了紧皱着眉头的夏渊,便不住地停下了脚步,站在窗户前,也懒得推门进来。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秦汉是唯一一个能够随意进出皇上御书房的人,但是他从来不会这么做。
“哦,是秦兄啊,朕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夏渊抬头看了一眼秦汉,便又继续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这张纸条。
“可皇上您的脸色分明看起来还是很痛苦啊!”
“秦兄你多心了,朕与昨天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了。”
“您可千万别逞强啊,我就先去巡逻了。”
“嗯,好。”
秦汉正要走的瞬间,眼睛却被夏渊手中的那张纸条和摆在桌子上的那个信封吸引,“那不是有人寄给皇后娘娘的信吗?怎么在皇上您的手上?”
夏渊猛得一抬头,“你说什么?这信是寄给阿喃的?”
秦汉点了点头,“对啊,昨天夜里我才将信交给皇后娘娘的,信怎么了吗?”
“秦兄,你知道这寄信人是谁吗?”
“并不知,交给我信的不过是个普通的邮差罢了。我以为是皇后娘娘的哪位故人寄给她的,也便没有在意,怎么了吗皇上?这封信是有什么问题吗?”
“遭了!”夏渊忽然拍桌而起,把站在窗外的秦汉也是吓了一跳,“阿喃有危险!”
“什么?皇后娘娘有危险?”秦汉也是变得担忧了起来,“早知道昨夜递给皇后娘娘信的时候就应该守在她的身边了,这样娘娘若是有点什么事,我还能保护她。”
“秦兄你先不要自责,快,先备马,朕要亲自去凤凰山!”夏渊也不顾胸口的疼痛感,直接夺门而出。
秦汉紧跟在他的身后,说道:“皇上,我同您一起去!”
“不行,秦兄你留在皇宫里,若是有点什么事,宫里还能有个接应!”
“可是皇上,我若是不去的话,那谁来保护您?”
“朕会让影卫跟着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夏渊嫌着马夫的手脚不够利索,直接自己从马棚中牵出了一匹纯血马。
“皇上您可得小心啊!”秦汉看着夏渊一个翻身,翻上了马,夹着马背扬尘而去,心中不免有了些担忧。
不知为何,让夏渊独自出门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您可得平安回来啊!
……
鸳鸯又在淮花谷中无所事事地晒了几天的太阳之后,终于想着要下山看看褚槐平日里用来炼药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就在她刚踏下第一格台阶的时候,从她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却将她喊住了,“小姐!褚谷主说了!这几天禁止您下山!”
鸳鸯一转头,说话的正是阿乐,她站在院子前,双手呈喇叭状,大声地朝她喊着,“褚谷主马上就要上来了,您若是下去的话肯定会被谷主抓回来的!”
“为什么不让我下山?”鸳鸯很不能理解,不过是下山看看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谷主好像说是什么日子就在这两天,让您务必在山顶等着他。”
“什么日子?”鸳鸯忽然有些记不起来,最近是有什么日子要到了吗?莫不是……
“嗯……谷主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什么计划开始的日子?”阿乐叉着腰,抬头望了望天,拄着下巴回忆着当时褚槐同她说过的话。
果然!若不是被阿乐这么一提醒,鸳鸯险些就要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
“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下山便是了。”鸳鸯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转身跟着阿乐一起回到了屋子中。
“姨娘!”
就在这个时候,夏泠也恰巧睡醒了过来,才一睁眼,想要跑出去,就看见了鸳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便赶紧乖乖地把自己光着的小脚丫给缩回了被子里。
“泠儿,你睡醒了?还困吗?”鸳鸯快步地走到了夏泠的床边,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夏泠躲在鸳鸯温暖的怀抱中,揉了揉眼睛缩得更紧了一些,“困。”
“那泠儿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要姨娘抱!”
鸳鸯刚想把夏泠重新塞回被子里时,就听见了他软软的声音从自己的怀中传出来,鸳鸯失笑,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好,姨娘抱着你睡好不好?”鸳鸯真是完全拒绝不了夏泠的任何要求。
“好~”夏泠将头往鸳鸯的胸口埋了埋,自己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没过多久以后,夏泠又开始在鸳鸯的怀中开心地打起了恤噜,这实在是把鸳鸯可爱到不行。
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就只顾着抱着夏泠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的睡颜,沉浸于其中。
“小姐!”屋子外忽然传进了阿乐小声的呼唤。
鸳鸯循着声音望去,就见阿乐扒拉着门,朝她挥了挥手,“谷主来了。”
鸳鸯看了看阿乐,又看了看怀中的夏泠,然后还是决定朝着阿乐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对她做了一个口型:让师父等着吧!
阿乐见状,也是回了鸳鸯一个同样的口型:好的!
说完阿乐便消失在了鸳鸯的视线之中,她重新将视线扭回到夏泠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睡觉。
而另一边已经等在屋子前的褚槐还在着急地来回踱步,他见阿乐走了出来,便慌忙赶上去拉住了阿乐的衣领问道:“鸳鸯呢?”
阿乐错开褚槐探究的目光,望着天说:“小姐让您等惺子睡醒了再说。”
“鸳鸯还真是......”褚槐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鸳鸯逼疯,“都和她说的明明白白了照着皇后娘娘赶来的速度,今日就会到达凤凰山,结果她现在竟然还在等小包子睡醒?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将小包子留在淮花谷中,就应该直接把他丢在楼兰。”
“谷主您先别急,您看小枝这不是还没有回来?他还没有回来就说明皇后娘娘还没有到,等到小枝回来了,您再着急也不迟啊?”阿乐只能赔着笑,心中有苦而不能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褚谷主今日的脾气怎么就这么暴躁呢?莫不是偷偷和别人换了灵魂?
......
温喃看着面前这座山雾环绕的高山,“这就是凤凰山?”
“回皇上娘娘,小的所知道的凤凰山只有这么一处。”马夫战战兢兢的站在温喃的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会惹到娘娘生气。
看惯了原本温柔贤惠的皇后娘娘,又在连续遭受了几天不眠不休的摧残以后。
马夫深深地感受到,等到这次皇后娘娘放自己回去了以后,这份工作说什么都不会再干了J宫中虽然拿的银子多,但是也经不起这般的惊吓呀!
只是这短短的五天,马夫就觉得自己甚至已经过了五年之久,所以就在他看到凤凰山的山影之后,激动地简直就要跪下来,朝着凤凰山喊救星。
“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马夫在得知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可以离开之后,激动地直接朝温喃跪了下来,死命地磕头。
而温喃则是头也不回地直接顺着台阶走了上去,望着一眼看不到山顶的凤凰山,温喃想着自己究竟要走多久才能走到信里所说的那个山顶。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如果静下心来感受的话,就会发现,这座山的景色确实是怡人。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给她欣赏的时间,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在信中说的是真是假,若是自己到了山顶什么人也没有见到该怎么办?
当时在皇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多想,就觉得是带走泠儿的人写的信,就这么匆匆的跑了出来,现在仔细想想,写信的人根本没有说她在只要到了山顶就可以见到泠儿。
这甚至有可能是歹人的计谋,不过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骗出去,最后将目标放在夏渊的身上。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给再给她可以退的路,已经到了凤凰山的温喃,只能硬着头皮爬到山顶,去看看这个写信之人究竟是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
“谷主!谷主!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可好着呢!”
“哎呀不是啦,谷主,这个时候就别再开玩笑了。”小枝跑到了褚槐的面前,大口喘着气,“是,是皇后娘娘已经上山了!”
“什么!”褚槐险些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喷了出来,“皇后娘娘怎么来的这么快?鸳鸯现在还在哄孝儿睡觉呢!”
“我去喊小姐!”
小枝刚想要跑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同样往屋子里走的鸳鸯。
“小姐您终于来了J后娘娘已经上山了,您也快些准备准备吧!可千万别让谷主的计划扑了空啊!”此刻的小枝看上去很是着急,但是不知为何鸳鸯竟然还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兴奋。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鸳鸯正想要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朝着褚槐问道:“师父?凤凰山是哪座山?”
还没等褚槐回答,小枝就已经率先开了口,“就是您脚下的这座山。”
“这里就是凤凰山?那阿喃上山的时候难道不会经过淮花谷吗?”
“并不会,确切地来说,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并不是凤凰山。”褚槐走到了鸳鸯的身前,“这座山不过是凤凰山的姊妹山罢了,旁边连着的才是真正的凤凰山。”
“原来是这样。”
“鸳鸯,你待会儿一样跟紧我,从这里到凤凰山的有一条路,充满了迷烟,你若是稍微离了远一点,就会迷失在那片森林里。”
“好的,师父,我一定会跟紧您的,您就放心吧。”鸳鸯的情绪中已经带上了隐隐的激动。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能够亲手除掉温喃的这一天,来了。
......
“咳咳......”夏渊一边忍受着从胸口传来的一阵一阵疼痛感,一边越来越快地驾着马。
就在这几日,因为担心着温喃,他是日日夜夜都未曾合过眼,拼命的赶着路,只希望能够在到达凤凰山之前赶上温喃。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一路上他问了许多人凤凰山究竟在何处,但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一个模糊的答案。
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摸索着赶路,至少这一次他庆幸自己的直觉是准的,因为胸口的疼痛感一边在加重,一边又不知为何在减轻,大约是因为鸳鸯也被抓到了那里吧?
“该死的,怎么还没有到。”又走过了一个小镇,却迟迟还是没有看到所谓的什么凤凰山。
夏渊想了一想,还是决定问一问当地的人。
“那个......咳咳,请问一下您知道凤凰山在哪里吗?”夏渊随意地拉住了一个挽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
“哎呦酗子生的倒是好生俊俏啊。”在看清了吓晕的容貌之后,中年妇女不禁捂住了嘴,露出了一个不明其意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那个......您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酗子你要去凤凰山是伐?喏!过了我们这个小镇,再往前走走就可以看到了。”中年妇女指了指夏渊身后的方向,随后又捂起了嘴,“酗子结婚了吗?要不要考虑在纳个妾?”
“不用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谢谢您。”夏渊被这位中年妇女看的有些害怕,赶紧翻身上了马,逃离了这个小镇。
这个地方随便一个百姓都那么恐怖的吗?
回想起方才那个中年妇女的表情,夏渊就感觉到了浑身一阵恶寒。
不过好在这个中年妇女并没有欺骗夏渊,确实在过了小镇之后,继续往前干了一段时间的路以后,夏渊终于看到了就在路尽头处的那座烟雾环绕的凤凰山。
“就是这里了吗?”
夏渊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就看见远方朝着自己驶过来一辆马车,不知为何看着它的车顶,夏渊既然觉得有些眼熟。
那金黄的绸缎,不正是皇宫中的马车?
马车越是靠近,夏渊看得就越是清楚,那车上的马夫,正是皇宫中的那一位。
“皇......皇上!”而马夫自然也看见了向自己驾来的夏渊,赶紧在两匹马相撞之前,勒紧了缰绳,迫使马车紧急地停了下来,“皇上,您这么在这里?”
“阿喃呢?”
“皇后娘娘已经上山去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点?”
“拦......拦不住啊,皇后娘娘那气势汹汹的,小的也不敢拦啊!”马夫害怕的直发抖,真的是左右为难呀X去之后果然不能再继续当皇宫里的马夫了!
“算了,你先回去吧。”
“是......是皇上!”马夫在心里高兴地直拍手,总算是活了下来!
......
温喃踏上了凤凰山山顶的最后一个阶梯,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味,让她感觉有些头晕地缩回了脚,但是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之后,这种晕眩感又消失了。
“错觉吗?”温喃晃了晃脑袋,又重新踏上了这最后一个阶梯。
就在凤凰山的山顶上也是雾蒙蒙的一片,但是一阵风吹过以后,却将所有的物都吹散。
温喃清楚的看到鸳鸯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抱着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夏泠。
“泠儿!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那个给我写信的人呢?难道他说的就是你们吗?”
鸳鸯抱着夏泠站在原地,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温喃,一步一步的向后退,而此刻在他们身后的这是一片万丈深渊。
“姐姐!你快回来!不要在往后退了s面可是悬崖啊!”温喃的表情有些着急,她伸出手快步地朝着两人走去,想着若是能救下鸳鸯手中的夏泠也是好的。
只是鸳鸯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温喃的声音一样,还在继续往后退。
“姐姐你疯了吗!快停下啊!你想寻死也别带着我的泠儿一起啊!”温喃忽然觉得此刻的鸳鸯就好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在听到温喃的声音之后,眼底也只有死一般的寂寥,就连她怀中的夏泠也是紧闭着双眼,仿佛沉睡了一般,无论温喃如何大声地喊叫,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泠儿!泠儿!你快醒醒啊!”
鸳鸯还在不理会温喃的叫喊声,继续向后退着。
温喃快跑了几步,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抓住鸳鸯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忽然如同烟雾一般消失了。而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而她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踏空,摔进这片悬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姐姐?泠儿?你们去哪了?”温喃彻底地无法理解,刚刚分明还在自己眼前的鸳鸯和夏泠,怎么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很快,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身,温喃再一回头,鸳鸯就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几寸的距离。
“姐姐?你怎么突然到我身后去了?泠儿呢?你们刚刚不还站在悬崖边上?”
鸳鸯背着手,并没有回答温喃的疑惑,在烟雾中让鸳鸯的脸看起来有些魅惑,她冲着温喃扬起了嘴角,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笑容,在温喃的眼中显得格外得恐怖。
“姐……姐?”
“永别了,温喃。”
鸳鸯伸出手,重重地一推温喃的后背,便离开了她的身后,站在离着她的不远处大笑着。
而方才完全没有将主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温喃,也因为重心的不稳,而往深渊中摔去。
温喃挣扎着抓住了崖边的一棵小树,堪堪地挂住了自己的身子,泪水也因为害怕而不住地往外流,她害怕死亡,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着死亡那么近。悬空的脚底下就是黑不见底的深渊,而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手中这一棵快要承受不住她身体重量的小树苗,以及山顶上这个巴不得自己死的姐姐。
恐惧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此刻的她已经全然不顾她所有的形象放声大喊着:“姐姐!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救命啊!姐姐!姐姐!我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不会再和你抢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鸳鸯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何时见过温喃这番狼狈?她走到崖边,就这样俯视着温喃,看着她紧抓着一棵只有手臂粗细的小树苗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上来。
只是那棵小树苗似乎是已经承受了它生命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几乎就快要这折断,而此刻再配上温喃近乎绝望的表情,简直就是她这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阿喃!”夏渊的声音从鸳鸯的身后传来。
“皇上!快救我!”在听到了夏渊的声音之后,温喃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又开始挣扎了起来,而这棵小树苗哪里经得起温喃的这番挣扎。几乎就只剩下了一层树皮还紧连着。
鸳鸯正想要回头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阵破风声,随即她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紧随着“噗”的一声闷响,胸口的疼痛感瞬间蔓延了全身,鸳鸯颤抖着手往自己的后背一摸,是湿的。
而与此同时,被温喃所抓住的那棵小树苗也应声而断,夏渊的手分明已经碰到了温喃的手指,却无法抓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脸都是恐惧的温喃直直的往下掉。
“阿喃!”夏渊朝着悬崖底下大声喊着,片刻后,转过头来,用一种充满了恨意眼神瞪向了鸳鸯,嘴唇动了动。
鸳鸯的脑子里乱乱的,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听不到夏渊在说什么了,她靠在崖边的一棵树上,坐了下来,眼睛一张一闭,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夏渊朝她动了动嘴,只是看着他的口型,鸳鸯大约得觉得他应该是在说:“鸳鸯你不得好死吧?”、
她有气无力地扬了扬嘴角,下一秒,夏渊完全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看着夏渊纵身一跃跳入了深渊之中。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沉淀。
她也要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吗……
……
温喃听着不断响彻在自己耳边的风声,绝望地闭起了双眼,从树苗断裂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她的心已经沉入了海底,已经没有人再会来救她了。
“阿喃!”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声音竟然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起来,是幻听了吗?果然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会听到他的声音吗?
“阿喃!”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猛地一睁眼,看见的竟然是夏渊的脸。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抚上了他的脸,竟然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小……小渊?”
夏渊将温喃抱得更紧了一些,将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口,低声地在她的耳边呢喃着:“阿喃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小渊,没事的,没想到在死之前,我终于可以叫出口了。”
“阿喃,你再多叫叫好不好,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快不要这么说,我们会得救了,等之后,你想听我叫多少遍,我都叫给你听好不好?”
“阿喃,你再多叫我几声好不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小渊,小渊,小渊,小渊,小渊……”温喃不知道自己喊了几声,但是她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了。
温喃摸上夏渊的脸,也是湿湿的。
“小渊,你快别哭啊!”
“阿喃,我真的好喜欢你,若是有下辈子,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会的,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温喃才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被换了一个方向,她看着不断靠近夏渊背后的崖底,又开始害怕慌张了起来,她紧紧地抓住夏渊的衣领,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小渊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们一起好不好,你快转回来,我不要你这样。”
“阿喃。”夏渊又一次将温喃紧紧地按进了自己的怀中,“让我最后再保护你一次好不好?从前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不……我不要你保护,你要是死了,你让我怎么一个人活下去,姐姐想我死,我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不如……要死不如让我们一起死,小渊,你快松开我……”
直到温喃意识消散前的那一刻,夏渊也没有松手,
她可以看到,从前她和小渊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重新在她的脑海中播放了一遍。
好久没有见到过太微观的那一群师兄弟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有没有把大师兄教得怪怪的。
大师兄现在还会趁着师父不在时候怂恿师兄弟去烤野鸡吃吗?
二师兄有追到自己心爱的那个女孩子吗?
六师弟不知道有没有再长高一些了?
夏渊第一次来到太微观时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温喃的脑海中,那被师父背在箩筐中的丢人模样不知道夏渊自己还记不记得?
第一次见到夏渊的时候,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仿佛还回旋在脑海之中。
说起来,夏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好像到现在为止他从来都没有同自己说过,自己竟也没有一次问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死之前竟然很想听到他的答案,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去询问他。
是和自己一样吗?那是在那时柳河镇赏花灯的那一夜?亦或者是更晚一些的楼兰?
只是这一刻,温喃真的好想知道夏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两人的情愫,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生的?
人啊9真是一种无聊的生物,没想到在死之前,竟然还会在想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是,莫名得,温喃就是很想知道。
泪水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滑了下来,嘴角最后停留在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之中。
小渊,下辈子再见了。
……
“鸳鸯!鸳鸯!你快醒醒!”鸳鸯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耳边突然出现的这个声音也确实是有些聒噪,她像拍苍蝇一般随意地挥了挥手,想要把这个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鸳鸯你快睁眼啊!”
到底是谁在说话?鸳鸯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重,就是不想睁开,伤口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是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好像就这样继续睡过去……只是耳边的这个声音还在不断,若是它也能消失就好了。
那个声音消失了。
确实就如鸳鸯想的一般,耳边瞬间清净了许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只是下一刻,鸳鸯就听到了“啪”的一声,随即从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将鸳鸯的意识瞬间打了回来。
她猛地一睁眼,看到的正是褚槐蹲在她的面前,“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鸳鸯缓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师父,刚才是您打我?”
“我不打你你能醒?温喃呢?掉下面去了?”褚槐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好歹鸳鸯算是醒过来了。
“啊对了!小渊!师父您快去救小渊!”鸳鸯赶紧抓住了褚槐的衣领,但是她只要一动,她的伤口就会疼得不行,逼得她只能又松开了手,但是看向褚槐的眼神中却是对夏渊止不住的担心。
“啊?救皇上?你让我去哪里救皇上?”褚槐听着鸳鸯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不解。皇上不是在皇宫里?难不成鸳鸯是要自己现在跑回皇城中去救他?
“小渊!咳咳……小渊也掉下去了!师父您快去救他吧!求求您了!”鸳鸯的情绪一激动,就感觉到了一阵血腥味涌上了喉咙,下一秒直接喷洒在褚槐的衣领上。
“行了行了,你先别说话了,我知道了,真拗不过你,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褚槐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血,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师父,谢谢您。”
……
夏渊的怀中紧抱着温喃,胸口就像是破碎的风机一般,只见了气出,却不见气进,而他怀中的温喃紧闭着双眼,此刻的夏渊也已经没有经历再去确认她还有没有呼吸了。
他的眼睛微微张着,一双黑色的鞋走进了他的视线中,只见那人蹲了下来,近距离地观察着自己。
“皇上,您还活着吗?”
“……”夏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答他的话。
“看您这痛苦的模样,不如我来帮您一下,让您快些解脱吧?”
“……”夏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个微笑,闭上了双眼,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皇上,您若是要怪,就只能怪您怀中的这个人,让我的爱徒受尽了伤害,也要怪您自己,明明都是皇上了,却还是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若是还有来世,也请您可以放过鸳鸯。”
剑离手的那一刻,无数的画面闪过夏渊的脑海中,若不是因为看见了许多现代化的记忆,他差点就要忘记了自己分明还是一个穿越者来着。
只是忽然间感觉有些对不起师父……不久前还答应了他要经常回去看他,看起来现在就要食言了啊……
……
“抱歉,鸳鸯,我没能救回皇上。”这是鸳鸯在闭上双眼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没事的,师父,你不必自责。
不过这样也好,轮回应该就会来得快一些吧?
……
几月后的皇城天空是灰蒙蒙的,乌云将阳光彻底地遮挡了起来,明明已经是过了冰冷的季节,整个皇城看起来却还是冷彻心扉。
百姓们沉浸在了其中的悲伤里,不敢出声,送葬的队伍在缓缓出城,那响彻了天际的哀乐声衬托着皇城愈发得安静了起来。
鸳鸯带着夏泠走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后,不知为何,她并不敢直视这两口棺材,每每看到它们,她都会记起过去的自己为了满足自私的欲望而做的那些错事,胸口的刀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就连脑海中也还总是会浮现那日夏渊充满恨意的眼神。
夏渊刺入自己胸口的那一剑已经结痂,但是那眼神却是永远地刺进了她的心口之中。
“泠儿,以后你就是皇上了,你一定要成为像你父皇一般好皇帝。”
“姨娘,为什么呀?”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送葬的队伍沿着皇城外的这条路不知走了几天几夜,杠夫换了一批又一批,哀乐吹奏得让人越发觉得无力。
直到周围变得荒芜了起来,队伍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褚槐早已经等在了那地底下的入口处。
“从这边下去吧。”
鸳鸯站在石门外的一块巨石上,看着两口一模一样的棺材缓缓地被抬进石门之中,夏泠紧紧地抓住鸳鸯的衣袖,站在她的身旁,眼中的泪花在不停地打转,他咬住下嘴唇,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眼眶终于兜不住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伸手随意在脸上一抹,鼻子红红地仰起头,看向鸳鸯:“姨娘,父皇和母后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
“那姨娘以后也会去那里吗?”
“不会。”
七世,快点到来吧。
……
夏渊猛地一睁眼,还是熟悉的天花板,似乎是昨夜睡觉前没有将窗户关好,一阵风吹起,惹得窗帘在不停地晃动着,太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了地板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但是到底梦到了什么,夏渊却记不得了。他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闹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他分明记得前一天晚上定了七点的闹钟,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听到。
“小渊你快点!我们要去北京找爷爷说的徐前辈了!”温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上来。
“来了!”
算了,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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