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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路遥一时当真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又怎么会想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更没有想到顾琮远见了这阿远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顾子宴如今已经是疯狗乱咬人了,我担心他抓到这个把柄来威胁你,这才将阿远抓住的,加上我怕是无法接受阿远,才让他伪装成下人在府上往来的!”她紧紧攥住了那人的手腕,拼命的解释。
好像有很久二人都不曾像今日这般慌乱过了,路遥今日当真是慌了神。
可是她和顾琮远想的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他近乎是咬牙切齿一般责问道:“当初常山已经将我的老底给太子兜得差不多了,时至今日,你以为我还有多少隐私可言?你半点也不过问我便将此人弄到王府中来,你想没想过我?”
“就是因为怕你无法接受,我才有意让他隐藏!”先前还从未发现过,真正生气起来的顾琮远竟然也是这般难缠。
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路遥刹那间一个头两个大,真是要命了!
阿远这时候抱着胳膊愤愤的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口子有意找我撒气的是吧?行,我不说话了还不成吗?再说下去只怕是一会儿就要让我人头落地了!”
二人齐声呵斥道:“你闭嘴!”
“闭嘴就闭嘴,叫那么大声干什么……”阿远瑟瑟发抖的缩到了一边儿去,他远远的看着那个和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心下一片复杂。
也不知他这软弱怯懦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顾琮远能够和几个兄弟十六岁挂帅出征,大获全胜,一战成名,而阿远却是被其他皇子们欺负到怀疑人生。
说真的,他离开王府之后,在暗影阁也算是有人伺候着,就是孤单了一些。
但是前任琮王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是断然没有那傲骨去自尽的!
因此,阿远秉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原则,在暗影阁养精蓄锐,终于逃出了那个杀手组织。
如今在琮王府的一片混乱之中,他除了方才鼓起勇气嘲讽的吼了几嗓子之外,便再也不敢多说别的了。
因为阿远忽然发现,路遥与顾琮远,那才叫做火力全开,两个人针锋相对,没有一个肯退步的。
最后,顾琮远愤然的指向了躲在一旁已经偃旗息鼓的阿远,质问道:“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太平日子,现在琮王府所得的一切都和这废物没有半点关系,你还将他找回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为了让你了解自己的身世啊!你们两个谁是真的琮王谁是假的琮王,这些都还不知道,怎么你就这么坚信自己是个赝品?我都是为了你好!”路遥吼道。
顾琮远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一双眸子里都快喷出火来了:“你将他找回来有意刺激我,本王还真是没看出来哪里对我好!”
“有关身世的事情,本王找寻了这么多年,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如他所说,如天下众人所猜忌的那样,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野种。”他双目赤红,声音沙哑的道,“已经这样了,你却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你让我怎么能不多想?”
这件事情分明所有人都已经认可了,无论是萧贵妃还是卫岚,都一一认证了顾琮远的确就是摄政王顾淮的私生子。
他如今在琮王府当王爷,也当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是,即便是所以人都相信这个结果,包括顾琮远也认命的时候,路遥还是站出来,问道:“你就甘愿这样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顾琮远苦笑了一声,他定定看向了路遥的眼睛,“遥儿,我想认命了,我不想再追查下去了。”
路遥心中一跳,呼吸都跟着停滞了一秒钟。
“我自小便生长在暗影阁,他们全都知道我的身份,你能想到一个几岁的孩子被鞭打的场景吗?你能想到被罚跪到膝盖上算是老茧的样子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却无法释然,“这些年我在暗影阁受到的虐待实在是数不过来,残暴和血腥自小就伴随我成长……”
“新婚之夜,你看见我背上的那些伤疤,其实根本不是刀上,不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那些都是我骗你的。”顾琮远望向路遥,眼泪都快掉下来。
路遥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她哽咽了一声:“亏得你还为身上的伤疤找了那么多借口,也真是难为你了……”
不远处的阿远一声不吭,看来顾琮远的经历似乎并不比他好上多少。
至少阿远自小到大,到底还算是个王爷,就算是并没有什么实权,好歹也不会挨揍挨打。
也阿远总是觉着顾琮远的性子那么奇怪。
敢情从小开始,他便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从来都没有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被爱过,这才将他的性子给扭曲了。
“遥儿,你知道吗?我真的怕了……”顾琮远人生第一次,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声音哽咽,“我从地狱里走出来,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即便是如今还处处受到暗影阁的掣肘和牵制,但我真的怕了……”
他眼含几分泪光,这般脆弱的样子实在是难得一见:“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我先前未尝想到过的,若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化作乌有,你让我如何承受?”
路遥见他这副模样,自然是心痛万分,她没想到自己和顾琮远的想法竟然偏差这么多,更没想到那人心底是这么想的……
到底还是她对顾琮远的了解不够。
“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我怎么会害你?”她声线已经不住的开始颤抖,唇瓣嗫嚅了几许,也不知该如何将心中酸楚说出来。
这个时候,路遥竟然哑巴了,她实在是让顾琮远这脆弱又硬撑着的模样给搅和得懵了。
平日里也是巧舌如簧,如今竟是半句话都没有了。
而顾琮远,瞧见她这神情,不由也神情怅然,忽然喃喃道:“遥儿,若是我离开了你,我便一无所有了,而你还能与真正的琮王在一起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路遥难以理解的看向了他,“我怎么会有那种卑劣的想法!”
不远处坐在台阶上的阿远也小声逼逼道:“我也不想娶这样的女的……”
一个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是与平时不一样的,尤其是在心爱之人面前,最容易失去理智。
顾琮远素来都是一位情绪内敛的主儿,他自然不会像其他男子一样大吼大叫,将风度丢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路遥,眼眶红红的,堂堂八尺男儿,平日里威严无双,忽然在她面前犹如风中飘零的树叶一般,像是一触既碎似的,这可当真是要了路遥的命了。
“你……”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也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可是顾琮远却是轻轻向一侧避让了一下,闷声问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路遥脑子轰然一炸,怔怔的道,“你说什么?”
可是顾琮远却断然不肯再问第二次了,而是一脸愤然的盯着她看,最后似是忍无可忍了,转身便走了!
阿远也站了起来,心慌意乱的叫道:“那什么,顾琮远,你去哪!你是不是要取刀来杀我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路遥这边抓不住顾琮远的手,因为那人阔步流星当真是走得太快了。
耳根子旁边还有一个阿远不住的叨叨,她气得回身便给了人一脚,骂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他要杀你,你这么开心干什么?有病!”
阿远让人给踹得呲牙咧嘴的捂着腿,在地上坐着好半天也缓不过来,他看着路遥追出去的身影,不由纳闷儿的道:“奇了怪,夫妻俩吵架,我遭殃……”
路遥刚出门便被管家和账房先生给拦住了,那二人因为记账之事发生龃龉,眼看两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就要撕扯到了一块儿去,路遥忙跟着劝架调和。
这件事情刚刚解决完,红鸾便过来说丫鬟中有人怀了侍卫的孩子,现在侍卫不认账,丫鬟正要悬梁自尽,拦都拦不住。
人命关天,路遥这便又转身去处理丫鬟的事情。
一来二去,时间已经耽搁了许久,也不知顾琮远那边气消了没有,路遥身心俱疲,拖着险些被两个老头子误伤的身子,疲惫的走回了房间去。
她摸了摸那被丫鬟的海豚音震得几乎耳鸣的一双耳朵,发现屋中没点灯,可是点了灯之后,也是空落落的,床铺上也毫无温度。
去了书房,也死活找不到顾琮远的人,也不知这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这件事情,我真的做错了吗?”她碎碎念叨了几句,“我将阿远藏在府上,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不然第二天太子就能带着人来抄家了!”
路遥一想起来今日那人无理取闹的样子,便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夜色已深,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倒在了被褥中,想着过一会儿再去寻顾琮远……
谁知这一睡竟然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