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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的手哆嗦了一下，敲碰到了顾琮远一处结了薄薄的皮的伤口，他蹙眉嘶了一声，瞪了人一眼，说道：“怎么？本王让你做上门女婿，你这是不高兴了？”
“属下不敢。”李昀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继续处理伤口，“即便是回春堂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但是我也不能……”
瞧他那优柔寡断的样子，顾琮远叹息了一声。
若是放在先前，他必然是要将李昀劈头盖脸的给批评一通的，只不过事到如今，顾琮远更加能够对旁人的处境感同身受了。
回春堂是李昀的执念，他能在京城待一年两年，或者一个月两个月，但是绝不可能是一辈子的。
因为那里有他的家人，即便斯人已矣，那永远都是让李昀生根发芽的地方，对于李昀来说，回春堂的地位实在是独一无二，让他在回春堂与顾允月之间做抉择，未免也太难为人了。
可即便是这样，顾琮远毕竟是顾允月的亲哥哥，他不希望妹妹远嫁。
二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沉默了。
“这件事，属下是真的尚未考虑好。”半晌后，李昀出声了，但是说句话也是模棱两可的，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
顾琮远见他包扎手掌的时候磨磨蹭蹭的，实在是没了耐心，便一把将纱布夺了过来，三两下自己给裹好了。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男人，说道：“这件事情，没人能替你们做主，还是要看你们自己该如何取舍了，谁为谁牺牲倒是不至于，但多多少少会受点委屈，这是在所难免的，你们不要为此吵架便好。”
李昀立刻摇摇头，道：“不会的！”
眼下琮王对他们也点了头，李昀心里别提是多高兴了，在整个京城之中，基本上已经默认了他与顾允月便是一对儿了。
顾琮远好笑的瞧了那人一眼，将肩头的衣服也拉了上去，嗤笑道：“会不会你现在说了可不算！”
即便他明里暗里的警告了李昀，不要让顾允月受委屈，也对那人的人品感到千般放心，万般肯定。
可是爱情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他人是没办法帮他们的。
也不知李昀和顾允月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顾琮远倒是在心中开始不由自主的揣测了起来，他估计，顾允月多半是要跟着李昀去回春堂了。
因为这小丫头看见李昀便没了先前的刺，一下子变得乖巧可爱了起来，这可是皇宫中的兄长们未尝拥有过的温柔。
倒是让李昀这小子给捡了便宜。
顾允月正在屏风外面张望，还没看见半点伤口，便被吓得呲牙咧嘴了，她道：“好想进去看看二哥！”
“那你就进去呗。”仍旧在研究账本的路遥回了一句。
顾允月双手环抱，摇摇头道：“不行，我有点晕血。”
“……”路遥将账本收入怀中，好笑的道，“那你还一个劲儿的往里看？就不怕真的看见血？”
她见小公主满面好奇，却还在犹豫的样子，便故意道：“小九，我先前可从来都不知道你害怕血的，想不到你竟然晕血，那天桑茶青行刺，我不在大殿，听闻你哭得差点撅过去，是真的吗？你二哥还没晕你倒是先要晕了！”
顾允月自尊心最强了，见路遥这么说，当即便不服气了起来，鼓起了腮帮子说道：“那天我是担心二哥，才吓哭……呸，才哭了的！”
“当真？”路遥劝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晕血而已，小姑娘家家的没什么丢人，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连手指尖破个口子都要吓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呢！”
顾允月素来都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儿，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标榜成“大家闺秀”了。
因此，她更加不服气了：“我才不是那种人！”
说罢，便气势汹汹的转头要进屏风那面去，却刚好一头撞在了男子坚实的胸膛上，她哎哟一声，向后便趔趄了一下，捂着头正呼痛。
李昀便扶住了她，柔声问道：“九公主没事吧？都怪我出来的太着急。”
“没事没事……”顾允月微微涨红了脸，方才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她不由有点害羞。
路遥见她这般，笑得更加猖狂了，明知故问的道：“小九这是脸红什么？”
“没什么！”她手足无措的叫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顾琮远刚一绕出了屏风，便瞧见妹妹疯疯癫癫离去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道：“这傻丫头……会客厅不在那边！”
几人走回会客厅的时候，一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公公？”路遥疑惑的叫了一声。
李公公回过神来，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似的，欢天喜地的便叫开了，热络的凑过来说道：“哎哟琮王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顾琮远满面茫然，“难不成是父皇宣我进宫？”
“非也非也。”李公公鼓鼓掌，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
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路遥还以为是李松生了儿子呢，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就差带上几个侍女将顾琮远抬进宫去了。
只见他身后缓缓的走出来了五个小太监，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李松走上前去，将其中一个托盘上的红布掀起来，瞬间光华流转，一颗颗饱满圆润、色泽独特的珍珠简直治好了路遥的密集恐惧症。
“我靠……”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个头这么大的珍珠，而且还是李松送来的，皇宫出来的便没有假物件儿。
这些珍珠恐怕是价值连城吧！
顾琮远不由怔了怔，道：“这些东西未免太珍贵了，李公公，这是谁派你送来的？”
“东瀛现任帝君。”李松道。
一听见“东瀛”这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面色皆是一变，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先前和赤木信阳的纠葛，那次可真是惊心动魄，不知多少人险些丢了性命！
连运气一向很好的路遥都被砍伤了，现在背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疤嘞……
“东……”身为受害者顾允月自然是反应最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当即便小脸惨白，一下子蹿到了李昀身后，紧紧的揪着那人的衣衫，“李昀大哥，是东瀛人的东西！他们又想要干什么？又是哪个皇子天生有病？！离我远点！”
李松见小公主反应如此之大，不由得赔笑道：“公主莫慌，这些东瀛使臣前来，送完东西便走了。”
顾允月微微松了一口气，放心了不少，但还是惊疑不定的皱着小眉头，看了李松一眼，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了！公主殿下，老奴哪敢骗您呐！”李松无奈的道，他每每要讲话，便被顾允月冷酷无情又警惕十足的打断，当真是心力交瘁。
路遥抚摸了一把顾允月的小脑袋瓜，看了一眼那饱满圆润的珍珠，双眼放光的问道：“李公公，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松一扫拂尘，呵呵笑道：“这件事情倒也简单，说白了就是东瀛经过了帝位争夺，如今新皇上任，想要与我朝打好关系，但是先前有九公主这档子事儿，实在是尴尬，又不敢来招惹小公主，唯恐陛下恼怒……”
“便将这深海珍珠送给了同样因赤木信阳而受过伤的琮王殿下。”他一一掀开了红布，五个托盘上，放着精致的瓷器，瓷器之中，撑着闪闪发光的珍珠。
李松缓声道：“陛下这边让老奴给王爷您送来了，总共有五斛珍珠，还请王爷笑纳。”
这段时间那些财宝源源不断的流入琮王府，这可真是让一开始节俭惯了的顾琮远有点受不住。
他正打算拒绝，便听路遥道：“那便多谢李公公了，陛下的心意，我们收到了。”
“陛下的心意？”顾琮远微微一怔，旋即缓过神来，道，“既然王妃喜欢，那本王收着便是，辛苦李公公走这一趟了。”
李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琮远，从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也不知他究竟知道什么秘密。
“二殿下，收下了这珍珠，往后仕途坦荡，老奴也免不得有需要你照拂的地方了。”他道。
顾琮远敛了眸，说：“李公公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早，过刚易折，过慧易夭，如今我尚且不应该那般招摇，也没那么多心思，今日之举，全然为了博夫人一笑。”
路遥心想：“好吧，我的确挺喜欢这珍珠的。”
“只不过，太子哥哥当初也受了伤，为何没有给东宫送去？”顾允月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话都敢说。
李松笑了几声：“小公主，你难道不记得，皇上已经将一半的双鱼佩，已经交给二殿下了吗？这好东西不给琮王，还能给谁呢？”
路遥与顾琮远深深对视了一眼，道：“王爷好福气。”
他素来是个不怕被针对的主儿，既然如今皇上器重，又有朝廷大臣们加持，近几年应当十分顺利，离开了暗影阁，不代表他没有了野心。
西域商路，鱼形玉佩，职权下放，深海珍珠……
这种种，都将成为琮王府继续前行下去的助力。
顾琮远轻轻捻起了一枚珍珠，轻笑了一声：“果然，是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