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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拒霜姐姐被虞家子抛弃,我们都很为她不值,我曾劝她打掉那孩子,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但拒霜姐姐产不同意,她说孩子她要生,生下来也是她一个人的,小姐……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满脸的赞同,便替她租了一间偏僻的院子,一开始拒霜姐姐是自己住在那里,还有陶庄头帮她打理外事,但是后来她身子渐渐的重了,身动不便,陶庄头到底也是男子,屋里的事管不上手,小姐因着我一向共拒霜姐姐要好,我又专研女子养生的饭菜羹汤,便调了我去拒霜姐姐那里,皇后娘娘派人来接生的时候,我人就在当场,虞家那女孩刚出生,还是我帮着稳婆,给她洗的澡。”寒客说道。
她这么没头没尾的说起拒霜,殿中的人大多数都是懵的,别人或者打听过肖婉儿的事,可是拒霜是谁?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不过看来寒客也没打算要给大家从头解释,她这话,只是说给启圣帝听,启圣帝信了,那才是真的信了。
“我帮着拒霜姐姐照顾吉帆到三个月,一直到……到我嫁人,我都在拒霜姐姐身边。”
王怡真“咦”了一声,这个寒客竟然不是被银月赶走的三个侍女之一。而且三个月……三个月的话那时候肖婉儿可还没有生女儿呢,她又如何能认定了,王怡真是假的?
“我回乡嫁人,家本不在京中,但是我的夫婿是个读书人,我们结婚3年,他便想上京求学,考一个功名光耀门楣,我们便一起又回了京里。”
寒客这么一说,王怡真也是忍不住的叹气,插话道:“但你夫婿其实书读的并不太好吧?”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啊,这读书若是读的好,在哪读不行,还非得上京求学?他书若读的好,早在当地就上了学了,这根本就是读书无望,想来走肖婉儿的路子吧?而且还是婚年三后才想着来求学,若是书读的好,寒客跟着肖婉儿也是见识过了大才之人的,早就将自己的夫婿推荐给旧主了,何至于要到三年以后。
寒客低了低头,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夫婿的书……读的并不好,我也曾劝过他找一份帐房的工作,安稳生活,但他同婆婆都……”男人嘛,特别是读书的男人,面子是很重的,同窗都考了这个考了那个,就他考了一份帐房的工作,这面上挂不住啊,是三年之后,有个考中的同窗接待京中的朋友来玩,那朋友的妻子也是京中名媛,男子同窗接待时怕失了礼数,知道寒客曾在京中久住,于大户人家中做过掌勺,便来求几个私房菜谱,谁想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正是肖婉儿曾识得的朋友,更曾吃过寒客做的饭菜,于是才揭出了寒客的身份,那时候启圣帝迷恋肖婉儿的传闻也是红遍大江南北,这家人便逼着她带夫婿进京,想通了肖婉儿的门路得个一官半职。
但肖婉儿那臭脾气,无才之人她是真的没有兴趣,有才之人她本来还愿意见一见,可是她身边拒霜又刚刚被虞家那种有才无德的人瞒骗了,因此肖婉儿便对德行看的也重了,无才无德根本就别想靠近她。寒客虽然是她的旧婢,但肖婉儿也没有破例,因此根本没有见她们夫妻,只给了不少银钱,让她们回乡好好过日子。
“从小姐那里出来,我……我便受到了丈夫的殴打,他还专只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也没法对外人言语,只好被逼着,再次找一次小姐。”
第二次寒客是自己去的,那时候肖婉儿已经带着孩子到外面疗养,同拒霜母女住在一起了。寒客自己找了去,肖婉儿才肯见了她。寒客不敢说自己被丈夫打骂的事情,她太清楚只要说了,肖婉儿的处理方法一定是让她休夫,于是只说是夫妻在京,生活难以为继,想求肖婉儿多少给丈夫推荐个差事,又或者……能不能让她回肖婉儿身边做事,肖婉儿是不同意的,拒霜却感激寒客曾照顾自己三个月,因此向肖婉儿求情,说是这些喜欢钻营的人,也自有容得他钻营的去处,肖婉儿想了想,当时又正好李皇后派人来送药材,便干脆写了信,问李家可有缺帐房或厨娘,想着让寒客夫妻去投夺李家了,反正肖婉儿的心里,李家总有办法制这些刁钻油滑的人。
而还未得着李家回信的这两天,寒客不敢回丈夫那里,怕再被打,便就住在了肖婉儿休养的庄子上,她本来已经外嫁,总是外人了,肖婉儿也是严令不得任何人接近两个孩子,但是寒客做的一手好饭菜,做的糕点也好吃,两个孩子喜欢吃她作的糕点,有一次便闹腾着直接来厨房里拿,那一次看着其中一个孩子的丫环没注意,让孩子在厨房里跑开了还摔了一跤,寒客将人扶了起来,发现了这孩子左臂上有个红点。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寒客说道:“我照顾吉帆三个月,给她洗过好多次澡的,她的身上白白净净的并没有痣,因此当时我便知道,那个左臂有痣的孩子一定是小小姐,而带着孩子的两个丫环,我却都不认识,听说是姑娘对孩子的一举一动都亲自照看,只是她身子不好,有时候精力不济,才从外面新买几个丫环来看一看孩子,那时候……我还伤心,姑娘怎么宁可用外人,也不敢让我回来,后来我才知道……”
那时候肖婉儿就已经生了换女之心,因此才会拒绝寒客这样拖家带口、还想着为丈夫谋福利的丫环再回身边,甚至为此疏远了紫伊这样的旧人,新买了两个丫环。而后来换女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连紫伊这样的心腹丫环,都讲不清楚两个孩子到底谁是谁,还是凭着后来王怡真头上的一道伤疤来认人,但这伤是自休养之后才有的,也就是说,肖婉儿早早就将两个女孩子调换了,甚至都没有将亲生女儿养在身前。
其实寒客也有可能说的是谎话,这红痣不红痣的,不还是她一句话的事吗?
楚王说道:“这么说你自十年前开始,都是在李家做工?”
寒客点了点头。
楚王笑道:“你就是李家父子死时,那个被抓的失踪的外室吧?”
寒客脸色微变,低下了头去。楚王得胜一样的向着王怡真笑了一下。
王怡真愣了下,完全没get到楚王高兴什么,大户人家主子同厨娘有瓜葛……这真不是稀奇事,若不是嫁过人的妇人,那以李如江的身份,还真不用搞成外室,楚王这是问出什么来了?知道了寒客此时应该是被丹阳郡主挟持的状态。王怡真差点问了一句,你要是被挟持,你就眨眨眼啊。但寒客说了这么多,也没感觉是被逼的啊,倒似乎是对肖婉儿当年的见死不救有些怨言似的。
但是王怡真立刻就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重点不是被抓,而是寒客怀着孕呢。
王怡真立刻说道:“那你能发誓吗?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绝不是为了李家承恩公的爵位而说的假话,你要想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话,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因此你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你说什么,李家都不会认的。”
寒客的脸色变了一下,王怡真的意思是,李家二房嫡脉断了,怕她是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受人认可,同丹阳做下了交换的条件,若是有丹阳这样的人做靠山,李家怕还真有可能会认这个孩子。
而一旦寒客发了誓,她若说的是真的,她便是一个再嫁的外室,这怀的就算是李家的孩子,也是肯定不能承爵的。
她若是说的是假的,那便是欺君,她怀着李家的孩子,一罪就是九族,李家更不可能认下。
现在是王怡真给她争取的唯一的机会,她若要反口,至少能保下一条性命。
丹阳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她了?她到底是不是你娘的旧婢,该是去问你家的人。你又敢不敢发誓,若查出来都是真的,诛你的九族?”
王怡真心想,若她说的是真,除了一个陶庄头,我到哪里去找陶家九族?
但还是点头道:“她若是说的是真,那我就是陶吉帆就是了。”改名而已,以为她很喜欢王怡真这个身份吗?还得天天纠结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禽兽?
寒客深吸了一口气,肯定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我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回李家,我是为了……为了圣上不受蒙蔽。”
哟哟哟……这又是什么神仙爱情。肖婉儿一向对丫环极好,看来当年不肯再留寒客,也有很多原因在啊。
只是无论是虞家女还是寒客,丹阳都没有必要说谎,这些人的身份一查就清,这些事也都有细节佐证,若只一件就算了,两相应证,看来王怡真还真的不是肖婉儿的女儿。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对启圣帝说道:“没想到我并不是您的女儿,既然如此,今天这场宫宴我也没有办法再参加了。”说完大施一礼,抬腿要走,只是走得慢,她还等着启圣帝留她呢,不是亲女儿了,认个义女也行啊,别忘了她是宝物之主啊。
没想到启圣帝完全没有留她。
当然,她也没走得成。
因为她抬腿的一瞬间,天眩地转的,整个人都向前扑倒了,耳边“噗通”、“噗通”的声音传来,王怡真一看,她目之所及处,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倒了,一整个大殿下上,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们,都若趴若跪的倒在地上,只余下了零星的几人,还能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