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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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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昨日的赶路实在是累着了迟迟,迟迟这一觉竟然是睡到了平日绝对不会睡的时间。

是在山上,身边又没有陈嬷嬷,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所以当迟迟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人都还有几分恍惚,顿时产生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错觉。

阿韦进门来,“殿下,您醒了?”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意来,“奴婢瞧着殿下睡的安稳,便也就不敢来扰了殿下的好眠。”

她上前来给迟迟把床幔给挂了起来,“殿下可是饿了,早膳还温着呢,就等着殿下醒了。”她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原还想着殿下是不是会睡到晌午,或许就不用早膳了,直接用午膳了。”

迟迟听了脸红,在现代的时候她还算是会赖床的人,尤其是周末,熬夜了就一觉睡到中午一两点也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几乎就没有赖床的习惯了,主要是不熬夜了。

夜里没什么事儿做,天一黑就是等着睡觉,就算是再能睡,一天也是睡不了那许多钟头的。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床上下来,因为到了寺庙里,所以穿着什么的就更是从简了,不必是那么累赘,连妆都不用怎么上,迟迟觉得这大概就是在山上的头一桩好事儿了。

毕竟从皇后开始管上的她的锦阳宫开始,陈嬷嬷是个要有规矩要有章程的人,平日里即便是迟迟不出门,她也是要让迟迟好好打扮,说是这才是一个公主应该有的分寸。

现在没有了陈嬷嬷,阿韦和阿如自然就不会在这些事儿上多做苛责和为难。

迟迟坐了下来,早膳全部都是素食,在寺里头,迟迟早就做好了吃斋念佛半个月的心里打算,阿韦把那个素包往迟迟手边递了递,然后说,“殿下,刚才方丈那边的型尚已经过来说了,等殿下用了早膳之后就可以去见过方丈了。”

阿韦的语气有点不赞同,“昨夜咱们深夜才到,原本就是应该早早的去见过方丈的,可殿下今日……”

她虽然有些不高兴,可到底也是没能说出更不对的话,就含糊了一句,“殿下还是准备准备,早早的去见方丈吧。”

护国寺的方丈,若说换算成朝中的官品的话,只怕是上三品都还不止,毕竟每年皇帝皇后都要来护国寺祈福,而来到这里,自然就是要给方丈一些薄面的。

皇帝敬重天地,而作为护国寺的方丈,似乎就是天地的代表了,所以他在皇家自然也就有着不错的发言权的。

迟迟这样姗姗来迟的拜访,说起来……应该也算是有点没规矩了。

但迟迟也不知道方丈是个怎样的脾气的人,心里就是多少都有点忐忑的。

“阿韦,你来过护国寺几次?”

“奴婢之前陪伴皇后娘娘来过两次罢了。”说是罢了,可是这语气之中的沾沾自喜还有优越都要蹿出天去了。

“那你可是有见过方丈?”

阿韦侧目看了一眼迟迟,“方丈是什么身份,又怎么能是奴婢们随意就能见着的?”

想来也是,这样的老和尚大多都是有自己的规矩,只怕是只单独见主子也是应该的,一会儿即便是他对着自己讽刺啊什么的……

迟迟心想,那我也得忍。

方丈的地方比起迟迟那边住的,要更幽静一些,可是隐约见这古朴的地方却是朴实的很,果然是方丈这种身份会住的地方。

门口候着一个型尚,他一见着迟迟就迎了过来,态度倒是毕恭毕敬的,“问公主殿下安,公主殿下可是休息好了?”

迟迟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笑了笑,“是,寺里环境清幽,格外好睡,我竟然是一下就睡到了这个时辰。”

型尚头也不抬,似乎是不敢看她,却是知礼得很,“殿下休息的好就是万幸了,住持方丈已是在里头恭候了,还请殿下亲去。”

迟迟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小丫鬟。

型尚便说,“两位女施主还请在门外一通等候吧。”

迟迟看阿韦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想着这应该就是这寺里头的规矩,便也就点点头,然后就自己朝着那禁闭的房门去了。

门一开,里头的檀香味道就扑了个满怀,要迟迟都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是这浓浓的佛香。

她屏息,然后就见着那一位主持方丈正坐在塌几前头,自己手上捏着玉石棋子,低着头自己和自己对弈。

听见了动静他抬起头来,朝着迟迟看了过来,然后就将手上的棋子放下,又站了起来,双手合十,“五公主殿下。”

迟迟连忙回礼,“主持方丈。”

他瞧着至少是有五六十岁了,头自然是光的,留了一大把的胡须,已是尽数花白了,和她设想里的方丈的样子相差不大。

方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轻飘飘的滑了过去,若是旁人,只怕迟迟要觉得这人好没规矩,还觉得他失礼,可这方丈的打量竟然还有点古井无波的平淡,看她就像是看路边的树皑草似得,像是没带上一点情绪。

他笑了笑,“殿下请坐。”他比了刚才塌几前的位子,如今两人坐了下来,就是只隔着一盘棋局。

“殿下这次是来祈福的。”这不是问句,他声音低沉,仿佛自带宽容的温和腔调,叫人放松和信任。

“是。要叨扰方丈多时了。”

他摇摇头,“护国寺原本就是为皇家办事,称不上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殿下有这个心,是陈国的服气,自然也就是陛下和娘娘的服气了。”

这话说的漂亮,但迟迟不知道为何他要和她说这样漂亮的话。

方丈又说,“殿下可会下棋?”

这……她自然是不会的,她和嘉和她们不一样,没人管她的功课女红,这样的琴棋书画大抵就都是一窍不通的,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一个文盲,迟迟也已经是做了许多了,她努力认字,坚强的看书,但你如今要她下棋……

迟迟有点脸红,但就凭借着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上学时候看别的朋友下围棋留下的记忆点,她皱了皱眉头,勉强说了句,“我觉得……白棋危险了。”

方丈抬头看她,脸上还带着慈悲的笑,“哦?何以见得?”

“我不太懂棋,但是我看了一会儿,虽然明面上白棋是呈包围之势的,隐约瞧去只会觉得白棋在步步进攻,而黑棋是在节节败退,可是若是仔细看的话,却好似不尽然。”

她指了指两个棋子咬的最凶的地方,然后说,“黑棋虽然在退,可是这一整块,白棋已经被套空了,只要白棋还在这一块挣扎,迟早全部都要被黑棋拿走。”

方丈挑了挑眉,然后又问,“那若是殿下,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迟迟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我不太懂,但若是就的确是这个情况的话,我就会觉得,断舍离或许就是最好的法子了。”

“断舍离?”方丈似乎是没有听过这样新鲜的词,放在唇边咀嚼了好一会儿。

“是啊,当然了,白棋很有可能也在做自己的棋面我可能看不出来,可若是就是我所说的那样,那么如果是我,我就会将这一片全部都放弃掉。”

方丈语气惊讶,“可这一片所占范围实在不小,若是都放掉,只怕来日难以翻盘啊。”

“可这就是一个死局,你越是不肯放手,就会越陷越深,反而被吃进去更多的棋子,不是吗?”

方丈笑了笑,“殿下有佛心。”

迟迟连忙说,“不敢不敢,都是我胡乱说的,倒是要叫方丈笑话了。”

他将棋子放下,“这是贫僧之前和一个朋友的残局,贫僧是白,朋友是黑。”

迟迟一愣,“那……方丈该是明白形式才是。”

“可叹贫僧这出尘数十年,到底也还是看不透,断舍离,若人都能轻易断舍离,那人将无苦,人将无忧。”

迟迟这才明白,原来他的意思是,他放不下,即便是知道那边的棋子都已经是死局了,可是仍旧想要挣扎,迟迟叹息,“是方丈慈悲。”

方丈站了起来,“贫僧久闻殿下,一直是在好奇殿下到底是怎样的人,今日一见,才算了然。”

迟迟奇怪,“方丈是如何知道我的?”

他扬了扬眉,并不回答,只说,“在山上的这段日子,殿下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叫型尚们去安排,可不要因着是来了寺里有所拘束,不论如何,殿下还是主子。”

迟迟笑了笑,“方丈言过了,方丈不嫌我打扰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言罢,迟迟退了出去,她边走边想,和主持方丈手谈的朋友,会是个什么身份,毕竟……护国寺的主持方丈,可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身份了。

这边迟迟刚退了出去,那边方丈就在棋盘前重新坐了下来,“你连夜赶来,莫不是就为了在这帘子后头听个壁脚吧?”

帘子被掀开,里头的人墨衣玉冠,瞧着格外倜傥。

方丈朝他看去,露出一点笑来,“你来的及时,想来已是听到了,你的棋局已叫人破了,曹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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