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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连年操劳,将后宫管理得仅仅有条,又母仪天下,得臣民敬重。我大周江山稳定,有一半是皇后的功劳啊。朕,敬皇后一杯。”
大周皇帝,赵胤,举起了琉璃酒盅。
“妾身谢陛下恩典。此乃妾身分内之事,得陛下谬赞,惶恐至极。”
大周继后,刘蕙,千娇百媚地一拜。
“恭祝母后/皇后辰日之喜!”皇子帝姬们也纷纷举杯,殿内欢声笑语不断。
这时,坐在刘蕙左手边的一个少年站起来,献上一挂手串,笑容灿烂。
“母后!儿臣特意为母后请了报恩寺的佛珠手串X母后生辰之喜!”
那手串只是个普通之物,在一溜价值千金的贺礼之中,显得很是寒酸。
然而,刘蕙却欣喜地接过,噙笑点头:“怀阳懂事了!特地为母后请了佛缘,母后喜欢,喜欢得很!”
皇帝赵胤大笑起来,毫不掩饰的赞许:“虽是凡俗之物,但怀阳亲自去求佛,更显赤子心肠,此孝心价值千金C!”
众目睽睽下,那少年又像个孩子般地抱资后,撒娇道:“怀阳只愿做父皇母后的儿子,才不要讲君君臣臣呢。”
大逆不道的话,让诸内侍色变。然而刘蕙和赵胤却笑得开心,像普通的长辈般,嗔怪着少年胡闹。
余下的皇子帝姬们,目光里都噙了淡淡的酸意。
赵胤原配皇后贾氏,世称元后,出有皇太子赵熙行,和康宁帝姬赵玉质。
三年前赵胤登基,一年后,元后贾氏去世,贵妃刘蕙晋为皇后,世称继后。
刘蕙出有皇五子,赵熙彻,字怀阳,素来得帝后宠爱。刚满十八岁,就敕封贤王,比诸皇子高了一截。
“瞧老五那样!居然抢了长兄的轮儿,自己把礼献上去了!抢哪门子功!”
坐在西席的一位紫衣丽人瘪了瘪嘴,看向身旁的赵熙行,“长兄,您还不快去?您是元后所出,快去压压继后家的气焰!”
赵熙行看了眼笑成一团的帝后三人,刚伸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复看向赵玉质。
“玉质准备了什么礼?”
“王八。”
赵熙行一愣。
“不是都说王八活得久么。我准备了个碧玺雕王八,祝继后寿比南山哩。”赵玉质说得兴起,却又一疑:“长兄,哪里不对么?”
赵熙行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就别送了。你我同胞兄妹,我送了,便也算你送了。”
言罢,赵熙行便起席,走到帝后面前拜倒,恭顺道:“儿臣献上八宝镶嵌彩绣寿字一幅,祝母后,海福中照天命日,哉寿间涵半百年。行可楷模人称德,青松岁久叶常妍。”
赵胤把目光从赵熙彻身上移开,凝到赵熙行脑门顶时,笑意迅速地褪去。
大殿内乍然陷入了死寂。
诸皇子帝姬背上都冒出毛汗来。
宫内外都知道,圣人宠贤王,却对东宫不太待见,里面的门道,十有**得归到已经仙逝的元后贾氏身上。
“多谢皇太子。这寿字花样新奇,本宫喜欢。”刘蕙打破了滞静,她温婉一笑,欲起身扶赵熙行。
却听得赵胤猛喝:“谁让你扶他的?让他跪着!”
刘蕙手一抖,慌忙缩了回来。大殿内空气的温度开始下降。
赵胤瞥了眼跪着的赵熙行的脑门顶,后者低眉顺目,沉默不言,他一声冷笑。
“皇后自继位起,就倡行节俭,繁规琐节从简,谓之休养生息,勿作扰民之举。而听闻东宫你呢,为了一副寿字,遍寻盛京好花样,巧绣娘,大张旗鼓,兴师动众,这就是你所谓的节俭?”
座下的康宁帝姬赵玉质暗道冤枉。
皇后生辰,普天同庆,边上一溜烟的礼价值千金,东宫不过献了幅镶宝寿字,怎么就成了劳民伤财?
这根儿原就不在“礼”上,而在“人”身上。
看得惯的人,求了个普通手串,就千喜万喜,看不惯的人,用心准备了幅寿字,还准备出错了。
诸皇子帝姬也都略有不忍。赵熙行却面不改色,依旧谦恭:“儿臣有罪。请父皇赐罪。”
竟然半分辩解也无。
赵胤看着脚跟前的男子,色如皎月,纤尘不染,半根墨发都不乱,礼节严丝合缝,一举一动都像有人拿尺子比过,完美到毫无挑剔。
简直,不像个活生生的人似的。
赵胤的语气愈发生硬:“是么?那朕若说你大逆不道,你也能这般,一声不吭地接下来?”
场中诸人大惊。
赵熙行却只淡淡一拜:“君君臣臣子子。君在子之前。若父皇一定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番话也规矩到了极致。
赵胤猛地面青,一把抓起个瓷盅,朝赵熙行扔去。
诸人阻拦不及。只听砰一声,瓷盅打在了东宫额头,顿时划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渗出。
“陛下恕罪!东宫孝心可鉴,万无大错啊!”刘蕙并一干皇子帝姬,慌忙跪地求情。
而身为正主儿的赵熙行,血珠淌过眼角,他下意识地去擦,却看到血脏了玉袍角儿,眉间一蹙,便放下了衣袂,任血淌着。
“儿臣认罪。父皇息怒。”他拜倒,不愠不恼。
这番做派落入赵胤眸底,让他厌恶之色愈浓。
“世人都说,东宫是个十全之人,完美到跟个圣人似的。而民间也称朕为圣人,你这番做派,是比着朕来的?”赵胤一声冷笑。
“儿臣不敢。”赵熙行静静拜倒。
赵胤冷笑愈浓:“要朕看,朕尚不敢称十全,就不知你是去哪儿学的,竟比你老子还会!”
一番对话,隐隐含了大逆的意味。吓得殿内诸人脸色乍白。
“父皇!长兄只是行事苛刻,不近人情,才有戏称圣人!绝对没有冒犯父皇之意啊!”赵熙彻求饶的声音响起。
赵胤一怔,看向赵熙彻,许是被吓着了,十八岁的他哪有皇子的样子,跟个普通少年般,泪眼盈盈,委屈巴巴地瞧着赵胤。
赵胤的心立马软了,颜色缓和了两分,再看到纹丝不乱的赵熙行,便觉太阳穴痛。
“朕迟早要被你这个不孝子气死!”
赵胤丢下一句气话,便拂袖而去,刘蕙忙跟了过去。
赵熙行还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便见一抹墨绿衫子凑了过来。
“长兄痛不痛?”
赵熙彻蹲下来,看着赵熙行额头的伤,毫不避讳地扯过自己的宫袍,就要为他擦血。
赵熙行下意识想阻,没来得及,赵熙彻的宫袍就挨了上去,眼睛里都是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