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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芩走进正厅,闻着温暖、热闹的吃食香气时,整个人都陶醉了,与鄂托对峙的阴郁瞬间消散干净,陈娘的治愈力堪称满分:“陈娘最好了!”
赵箭很鄙视:“钱公子为了吃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娘的笑意总是很真诚:“钱公子多吃一些就是。”
“饭菜如此美味,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沈芩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吃得一脸满足。
钟云疏坐在沈芩身旁,宠溺地看着她。
王雷和主簿也算是有城府的人,可是对着这样生动有趣的钱公子,实在阴沉不起来。
赵箭颇有怨气地坐下,第一百零一次表示:“钟大人,钟伯都能换班,为何我不行?”
沈芩斜了他一眼:“昨晚我听你的心音,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待着!”
钟云疏只当没听见,慢条斯理地进食。
赵箭只能埋头吃饭,化悲愤为食量。
王雷和主簿没想到,前来协助审讯,还有这么美味的午食和茶点,所用食材都稀松平常,偏偏做得极好吃,一时间都看向陈娘。
“二位大人,喜欢就多吃一些,厨房还有。”陈娘浅浅笑着,早已不是之前被夸就脸红、上不了台面的哀怨弃妇了。
“谢谢陈娘,我吃饱了,”沈芩收好碗筷,“真好吃呀。”
对沈芩来说美味可口的午食,足以消除审讯带来的所有负面情绪,又可以去面对魇兽似的鄂托。
“谢陈娘。”王雷和主簿也收了碗筷,真诚道谢。
钟云疏喝完最后一口汤,四人再次向柴房走去。
沈芩从背包里取出全套防护:“安全最重要,大家把这些都穿戴好,然后再进去开箱做记录吧。”
是的,安全最重要。
四个人穿戴完毕,走进柴房,正好撞上鄂托愤懑的眼神。
沈芩的视线一扫而过,忽然明白钟云疏的策略,审讯重在诛心,刑讯其次,经过上午的一番争斗,眼前的鄂托已经没了早晨时的傲气。
再看时又发现,鄂托并没有垂头丧气的样子,更没有绝望。
第一次旁观审问,就遇上这样难缠的鄂托,沈芩的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钟云疏从木架上取下了第一个很大很沉的木箱,标注“三十五年前夏至日”,取出开锁铁片,轻轻插进去,箱锁一声脆响,箱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整套崭新的北域服饰,上到镶嵌了宝石的鹰羽流苏双坠帽,下到白鹿皮靴子,蜜蜡珠串,绿松石扣子的皮袄,豹皮步裙,贴金花的宽皮腰带,素绸亵衣裤……
还有螺钿饰品盒,装着大小各色宝石戒指;乌木盒子里盛装着寒气逼人的精钢制雕花小弯刀……林林总总的,塞了满满一大箱子。
沈芩困惑地看向钟云疏,这箱东西别说价值不菲,要是搁成现代社会,随便拿一件出来就价值连城了。
钟云疏极冷静地开口:“鄂托生辰是夏至当日,北域皇族成年袍服及配饰一套,这是鄂托成年礼时的服饰,有不少人称之为不灭夏夜之王,又称夏夜王子鄂托。”
按照约定,主簿记录箱子上的贴条,王雷则负责所有内容的记录,方便之后对比查询,两人写得飞快。
鄂托脸颊的咬肌微微颤动,两只眼睛的视线恨不得能透过钟云疏,看一眼那些曾经拥有的一切,可是现在只剩咆哮:
“钟云疏!本王命令你把箱子内一切放回原位,现在!立刻!”
沈芩极为不屑地插了一句:“你让放就放,那我们多没面子!醒醒,你早就不是夏夜王子了!”
鄂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贱货,你再说一句!”
“啪”!清脆的竹笋炒肉的响动。
鄂托的后背挨了一记王雷的竹杖,疼得咬到了舌头。
“钟云疏,你需要的是人证物证具全,我人没了,你还能做什么?”鄂托不依不饶。
沈芩差点笑出声:“你的人怎么才能没了?咬舌自尽?”
鄂托脸上的愤怒有一瞬间的僵硬。
“省省吧你,没人能咬舌自尽。”沈芩直接戳穿他。
鄂托忽然由怒转笑:“姓钟的大邺狗,你是被这大邺的不男不女下药了吗?她怎么老是插嘴打断你说话?”
“女人是什么?牛群羊群皮子兽肉和女人一样,都是男人的财产,是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随便怎么能由着她不停地说话?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沈芩有时间没听过这种论调了,一时犹豫着是直接堵了鄂托的嘴,还是直接揍他一顿?
钟云疏沉默地走到鄂托面前,突然出手捏住他膝盖的部位,一使巧劲。
“啊!!!”鄂托惨叫出声,两条小腿的肌肉抽紧得脚踝都变了形,“大邺狗,放开我!啊!!!”
沈芩的愤怒变成了然,钟云疏刚才捏住的是穴位,鄂托叫得这么惨烈是因为小腿肌肉抽搐变形,这种疼痛没几个人能忍得住。
“鄂托,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令人厌恶。”钟云疏在鄂托疼得脸色发白时,才松了手。
鄂托像溺水被捞上岸的人,大口喘气,满头满脸的汗水,顺着衣裳不断向下,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再发出声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就刻在鄂托身上心里。
钟云疏继续清点箱子里的物件,打开小首饰盒时,看到了一个温润的纯白玉镯,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样想着,又把纯白玉镯拿到光线下,看得更仔细。
鄂托一见到钟云疏手中举起的玉镯,立刻变了声调:“大邺狗,把镯子放回去,那是本王要给妻子的物件!”
妻子?
钟云疏的心中一凛,想起来了,母亲手腕上也有这样一个白玉镯,看似寻常,其实质地雕工都极好。
不对,据父亲说,母亲是大邺人,而且他很确定母亲的白玉镯还放在钟府卧房的暗格里,不是这一只,但又明显与这只出自同一块质地、同一个工匠之手。
“鄂托,你竟敢抢我母亲的遗物。”
“你放屁!这是北域王室男子成年礼中的一份,白玉镯是给正室妻子的!”
“所以,赤云一族其实是北域王族的一支?”钟云疏一黑一蓝两只眼睛盯着鄂托。
鄂托突然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