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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灵蛇掌。”
灵蛇掌？！
邓飞一惊，脑中瞬刻闪过有关这失传已久的掌法的各种描述。
相传这套掌法与灵蛇剑指原本是一套武功，源自于数百年前的一位灵蛇岛主，与灵蛇剑指一样，此掌法除去以掌为功所需要的强横内力之外，更是多了一份刁钻古怪，阴狠毒辣之劲，如毒蛇一般难以揣测，对敌之时，经常让敌人中招，却还不知招由何发，当真是一套不可多得的神功。
早就闻说，当日杨明东窗事发，他便是以一手灵蛇剑指破了长剑帮剑阔先生的巨轮斩，此刻，他能使得出灵蛇掌，嗯，在情理之中。
看情况，恐怕还不止如此。
“龙虎兄果然好眼力，不错，”虽然隔着很远，可是没想到杨明还是听见了龙虎的低语，“在下刚才那一式，正是灵蛇掌第一式，灵蛇出动。哎，两位功力精进之快，远超于在下预料。也罢，就让在下将这一年所悟，都施展出来吧。各位，献丑了。”
这话说得，那像是决斗之人，活脱一街头卖艺的。
不过说归说，手底下可不慢。
几个醉汉也似的诡异踏步，一息之间，杨明便如幽灵般出现在邓飞与龙虎二人面前，二人大惊失色，疾退三步，拉开双方距离，同时整装以待。
面对如此，杨明却是哈哈一笑，右臂一抬，袖口正对二人。
银光一现，过后却只听铮的一声，如同夜空被划破一般的清脆响声。
淡淡的血痕，渐渐地浮现于龙虎的鼻梁上。
一头冷汗刹那间冒了出来。
感觉着左手上那传来的巨力，半倾着身子的龙虎急忙站直了，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邓飞，却听到后者警惕地传来一句：
“别分心。”
龙虎闻言，顿时戒备了起来，看向了前方。
站在他们的杨明依旧但这那高深莫测地笑容，微微叹气道：
“哎，你们二位果然精进得厉害，本想凭着‘醉酒迷踪步’和我这新悟出的灵蛇剑法一举拿下你们二位拿下，却还是功亏一篑，哎，可惜，可惜。”
口中虽然叫着可惜，可是听着那语气，更像是在玩弄对手。
习武之人火气大，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受了点轻伤的龙虎一怒，正待发作之时，却被身边的邓飞一把拉住，耳边低低地传来了一句“准备好那一招”之后，他一下就愣住了。
看着邓飞稳稳地走到了前面，杨明的脸上，不再有了那份戏弄：
“杨公子，既然你不吝啬，将您的灵蛇剑法展现给了我等，那么我明日帮自然也不可失礼。在下在敝帮主的指点下，创出一套水云掌法，还请杨公子赐教。”
话音刚落，邓飞的双手，便不见了。
不见了？
不错，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云雾之气，在这光亮微弱的夜里，竟是黑乎乎的一团，偶然照的些许明亮，却也看不清楚。
那到底是什么？
杨明眯着双眼，也不答话，脚踏方位，足点河界，身形一抖，出现在了邓飞面前。
银光乱舞，看不清杨明借着使出什么灵蛇剑法的所用之剑的真身在那，只是见他时抬袖口，也不见手中如何动作，就见那银光似活物一般上蹿下跳，甚至有时候明明抵住其身，其头一摆，逮住邓飞，就是一口。
灵蛇剑法，莫非，真的是条灵蛇？
……
“那是柄绝世软剑。”
站在一边仔细观察战局动态的武堡堡主武余一看了几招，便看出了一些颇值赞赏的细节，
“灵蛇剑法，主要在剑。这杨明算是个人才，能将软剑走势连至随心所欲的境界，不简单，不简单。”
“是啊。”一边的那位在酒馆主动迎上邓飞等人的狄姓老者点点头，“不过那个叫邓飞的畜生也不错。行招如云淡，出招如流水，一招一式充满了无尽柔劲，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任他灵蛇剑法再是刁钻，一时半会也无计可施。水云掌？不错，的确配得上‘水云’二字。”
说到这里，这位老者慈善地一笑，看向了自家的堡主：
“堡主，看来此回明日帮之行，不亏啊。夫人果然没有说错。”
武余一闻言，一边回头，一边肯定地说道：
“娘子说得，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身后那人闻言，与武余一四目一对，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刹那间，花容凋零，月儿失色。似乎一整个天下，都只为了这浅浅的一笑。
多么浅，却又多么动人，多么深的一笑啊！
躲在一边的李不易其实并没有看见这一笑，因为他是在害怕，躲得太远了。
不过，他的灵魂，却深深地感觉到了那一笑的震撼——远超于此刻院中正字进行的激斗。
幸好是一瞬即逝。
不然，李不易就要昏过去了。
只是，那一笑，似乎不干自己什么关系，还是仔细看着场中事关自己的激斗吧。
李不易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场中。
结果这一看，他的心立刻就凉了。
虽然他武功低微，也不清楚那灵蛇剑法与这水云掌法出招之精髓。
但是，他还是看出了场中激斗的优劣之分：
很明显，邓飞手中那团如流水般滚动的云雾，似乎已经无法笼罩住杨明模糊身影边时隐时现的乱舞银蛇，甚至有几条银蛇以夸张的弯曲点在了邓飞的身上，细微的血丝便布满了邓飞全身。
要败了！
李不易急忙拿眼瞧向还在试着冲破杨明束缚的萧不易。
一动不动。
这位明日帮帮主在这明日帮颇为关键的时刻，依旧是面无表情，加之紧闭双目，更加如那万年冰雕一般，仿佛牢不可破。
真不知情况如何？
树上的卫释然脸上恐惧比自己心中还多，李不易索性不看，不然徒惹担心。
哎，这边看不出来个一二三。
不是还有一个龙虎吗？
他怎么不上去帮忙啊？
李不易募然想起这么一位总坛副坛主，急忙睁眼看去，希望能看到点奇迹的曙光。
结果，他一转头，愣了。
怎么了？
那厢，没有丝毫束缚的龙虎，竟然也是席地盘坐，紧逼双目，双手结印，口中默念，似是在运功聚气。
这是做什么？
他又不需要冲破束缚，干嘛不上前帮忙，而是在这后面运功呢？
搞什么？
打算学那些个骗人的术士，作法咒死杨明？
那不扯淡嘛？
李不易正纳闷呢，却听见场中一声闷哼，急回头看时，却原来邓飞左支右绌，败象已现，那道银光狠狠地点在了他的右肩，一时间血如泉涌。
这一剑，刺得够深的。
杨明有些轻松地赢了邓飞。
邓飞倒栽了出去。
不过，向后退去的他却没有像一般人一样，只顾着手舞足蹈地倒下去，而是大喝一声：
“不易，释然，捂住耳朵，龙虎，快～～”
没敢多想，更不敢多问，李不易双手一抱头，蹲了下来；被绑在树上的卫释然无力地一抖，勉强让袖中的两只铁链打在了耳朵上，压了个严实。
杨明一愣，回气慢了半拍，就听见一声炸雷仿佛在面前炸开，一个可怕的威势，内外兼治地冲击着他。
这一声响，仿佛变成了无数把铁锤，在他的身上各处，无情地敲打着他的一切：
“鼠辈尓敢～～～”
轰隆一声，所有人都有点懵了；
整个院子，就像是地震一般，大大地震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
“好，好，今天，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当然，所有人也不是很准确。
至少，武余一就没被这一声造成半点不适。
他拍手称赞道：
“好一声龙鸣虎啸，果然厉害，若是功力弱的，这一下可真是要当场丢了性命的。”
功力弱的，当场丢命？
那这功力强的，当然不会送命了。
听武余一这位武学宗师的语气，杨明，应该是功力强的吧？
当然，他也还没强到武余一这种境界。
至少，看他踉踉跄跄，几乎站不稳的摸样，想来受伤不轻。
唔，
喉头一甜，杨明的嘴角涌出一丝血迹。
内伤，有点重。
受了伤的杨明双眼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发招之人。
发招之人是谁？
龙鸣虎啸这样的招数，自然是运功聚气好久的龙虎发出来的了。
只是，看来虽然发出的招式威力极巨，发招之人却也不太好受。龙虎早已没了气力，累瘫在了地上，只有气，再无声了。
“好，好，”继武余一之后，杨明也是连声叫好，“果然是一招龙鸣虎啸，咳咳，咳，在下佩服。不过，”
随即杨明话锋一转，有些艰难地笑道，“在下恐怕，龙虎与邓飞两位，都无法再战了吧？这赌局，是否该算在下……”
“输了。”
冷冷地一声，将杨明有些得意的话语给打断了；
也在他的心上，无情的泼了一盆冷水。
一盆很冷很冷的水兜头浇下，让他的心，瞬间就彻底凉了。
他的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个绝代佳人，冷漠的脸庞如冰般明亮，在月光的映射下，折射出白皙的光芒，显得整个人晶莹剔透。
萧不易！
怎么这么快？
刚才激战时，还明明偷空看了一眼，知道她还没有冲破穴道啊。
难道是……
“龙副坛主的那一声音吼功，不仅伤了杨明，”又是武余一先看出了蹊跷，“也连带着将萧帮主的穴道给震开了。不错，不错，很好的布局。”
“看来，明日帮内，除了高手如云之外，”一个银铃般得声音在武余一的身后响了起来，沉稳又有些调皮地说道，“也不乏能人谋士啊。明日帮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那我们今天的计划……”
狄姓老人一句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
“狄老，不急，不急。”
那银铃般的声音很是轻松，没有半分急躁。
听到这个声音这样说道，被称为狄老的老者再没有多话。众人又向场中看去。
场中的形势，已经在急转了。
看着眼前这位月下佳人，杨明惊叹于对方那无可比拟的容貌，沉醉于那清新冰丽的气质之时，却又不断揣摩着双方的实力差距。
中了“清酥散”，还能冲开被点的穴道，尽管借助了一点外力，但是，仅凭自己此刻早已伤残的身体，无论如何，杨明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胜算。
不过，没胜算，杨明依旧有着没胜算的风度，他以淡淡一笑，抹去了脸上的忧虑，微微叹道：
“呵呵，看来，在下今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走出这个院子了，是吧？”
萧不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答话，而是越过了他，直接向一旁的武余一行礼道：
“明日帮帮主萧不易，见过武盟主。”
武余一愣了一下，又是被身后那只手拍打了后背，才急忙还礼道：
“萧帮主客气了，我突然造访贵帮，只因事态紧急，还请帮主见谅。”
“盟主客气了，”萧不易又看了一眼那被抛在一边的杨明，出声问道，“此贼此刻已被拿下，不知武盟主要如何处置？一切全凭盟主吩咐。”
已被拿下？！
明明只是受了些内伤，行动还没受到什么限制。
为何她萧不易就说自己已被拿下了？
太过无视自己了吧？
杨明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脸上布满了寒霜。
结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心中这股无名怒火再也无法压抑，直接冲破了脸上的坚冰，爆发了出来：
“嗯，多谢萧帮主与明日帮诸位相助拿下此贼。为武林着想，此人还需慢慢审问，所以，还请萧帮主手下留情，莫要不慎，取了他的性命。武堡上下，感激不尽。”
这次说话，倒不是冷漠无情的萧不易，也不是霸气凛然的武余一，而是一个声音温柔的女子，只听见清脆如莺的声音，却没有看见其人的相貌。
但是，
这话说得，比萧不易还让人窝火。
不慎取其性命？
“哈哈哈哈哈，”杨明的怒火自心中发出，化作了一阵狂笑，笑声通畅爽朗，震得院中的几个棵大树嗖嗖发抖，内力不深的李不易和卫释然两人此回未曾防备，竟是被震得头晕目眩，脑袋一阵发麻，
“已被拿下？莫要不慎，取我性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狂笑不停。
只是，这狂笑之中，却也隐隐带着几分悲凉之情。
“狂徒，”萧不易冷哼一声，听着语气，是也动了真火，“你欺世盗名，危害武林，更擅闯我明日帮总坛，加害我等，今日定饶你不得。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笑的？”
死到临头？
“哈哈哈，”杨明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死到临头？萧帮主，刚才你难道没有听到人家武堡的话吗？莫要不慎，取了在下性命，在下还有可用之处啊，哈哈哈哈……”
哼，末路狂人。
萧不易没有反驳。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与别人逞口舌之利的女子。
“呵呵，”似乎是笑够了，杨明那发狂一般的笑声，终于平息了下来，轻笑两声，充满着无限的无奈，和无尽的遗憾，
“我一生只为名扬天下，故而舍弃原本之姓名，改作杨明，却不想，到头来，却是要命丧黄泉，罢了，罢了，今日，纵然缘断于此，也只能是天意难违，造化弄人了，罢了，罢了……”
语言依旧张狂，
语气，却透漏着无比的凄凉，
不知为何，满院子敌视他的人，听了他这么一说，敌意之下，都有了些莫名的同情。
不过是想出人头地罢了，却落了个如此凄惨，至死都被无视的下场。
说实话，换做是谁，也不甘心啊。
所以……
“不过既然难逃一死，倒不如让我了却一个心愿吧。”
异变骤起。
杨明的身形，再一次化作醉汉姿态，诡异地绕过了众人，向院子的一个角落冲了过去。
绕开众人？
包括一年前，一招便令他受到奇耻大辱的武余一，以及如今全然无视他，更是辱上加辱的萧不易？
他要做什么？
逃是肯定不可能。
那个角落里没有门，
甚至，那里的墙，都要比别处高几分。
那里什么都没有。
那里只有
一个人——
李不易。
他要对付李不易？！
看着那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的身影，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杨明的意图。
而就这么一下子，那道身影已经到了李不易的面前。
李不易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只有他的本能在告诉他，危险来临了。
要命的危险！
看着刚才那道银光已经在自己的面前显出那狰狞的影子，他感觉自己全身没有一处可以动弹，唯一能做的，就是：
无奈地闭上眼睛。
黑暗中，那要命危险带来的恐惧，却显得更加清晰了。
无声的一下——
咚，
咚，
咚，
……
怎么心还在跳，浑身却还没有一点异样地感觉呢？
杨明的剑法，这么快？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听见了外面的风声，李不易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死。
他一咬牙，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一个秀丽的背影，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没经过李不易的梳理，便清晰的刻入了他的脑海：
这是谁？
肯定不是杨明。
怎么会背对着自己？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瞬即逝，然后，他就听到了杨明那有气无声的遗言：
“果然，你为了他可以……”
没有说完的遗言。
砰的一声过后，这个背影戒备地打量了一番，便急忙转过身来。
那张熟悉而又冰冷的面孔，浮现于李不易的眼前。
急速地一边观察，看见对方身上没有丝毫损伤之后，
嘴角轻轻扬起——
轰，就像炸开了一般，李不易的脑海中那些杂念，瞬时荡然无存，一片空白。
只印下了这一刻，冰丽的脸上，那一抹欣喜的弯月；
浅浅的，清晰的弯月
抬头一看——
哦，
原来，不是天上的月亮跑到了对方的脸上，
而是天上的那弯明月，早就消失于，自己的
视野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