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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您无需给我找什么嬷嬷,礼节什么的,我是打死都不会学的。您也不用费尽心思,要为我谋一个所谓的好前途。我也不会嫁进什么体面的人家,杜衡宁愿找一个本本分分的人家,和丈夫相携度过一世。”
“衡儿,你还小。”杜守敬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在杜衡心中留下了阴影,心中不免也更加愧疚起来。
“我不小,您既然提到这个话题,杜衡不妨在这里跟您要一个承诺。”
“什么?”
“请您不要剥夺杜衡的自由,杜衡宁愿像野草一样自由的生长。”
杜守敬惊讶地看着此时的杜衡,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和十岁的杜衡谈一些如此成熟的话题。
“此事日后再说。”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杜衡如果反悔,自会和您言明。”
杜守敬瞳孔微张,杜衡对自己的称呼让杜守敬愕然,同时他也知道了杜衡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她大概是害怕步了她母亲的后尘吧。
“爹答应你。”
杜衡在心里轻舒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了。
“去把前几天我让你写的大字拿过来我看看。”杜守敬亦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杜衡闻言,磨磨蹭蹭地去了里间,把那几张大字拿出来。
这些都是原主写的,不同于原主乖张的性格,这几个大字写得工工整整,看得出来写的人是用了心的。杜衡不禁心想,在原主心目中,父亲应该是个她想要去爱的人吧,同时她也应该十分渴望被爱,这个认知让杜衡心里闷闷的。
杜守敬看了杜衡写的字,很是满意,于是又教杜衡识了十个字,布置下之后的任务,然后才起身准备要走。
“爹爹要走,衡儿不准备送一下?”
杜衡趴在桌子上写着大字,闻言瞥了一眼杜守敬,没有吱声。
杜守敬面上无奈,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
“好好收着,爹走了。”
“您这八成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私房钱吧。”杜衡眼皮不抬地说道。
杜守敬一噎:“你这孩子!”说完,长袖一甩,大步流星地走了。
杜衡看着杜守敬离开的背影,又发起了呆。
杜守敬家里穷,快三十了才娶上媳妇,就是她娘。后来杜守敬在外游学,夫妻两个聚少离多,三年之后才有了杜衡。杜衡刚满两岁的时候,杜守敬得以高中,彼时杜守敬已经是三十二岁了。这个年纪得以高中,并不是个很大的年纪,相反还年轻得很,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能高中呢。就是这样的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进士,被刘阁老看中了,招做了女婿。杜衡心想,也许是她那便宜爹是穷怕了吧,所以才毅然抓住了这个可以一飞冲天的机会,毕竟要是按照正常的升迁时间来算,他也许终其一生都不能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而在他那泰山大人刘阁老的帮助,他仅仅用了八年。
杜衡不得不承认,她爹是一个理智的人,理智到让杜衡感觉到冷血,但又不得不理解他的不易,寒门子弟要想出人头地实在是太难了。杜守敬如今虽是四十岁光景,这个年纪在现代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毕竟男人四十一枝花不是空口白来的,但是杜守敬呢?也许是这个时代的男人普遍比较早熟,杜守敬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蓄起了胡子,把本来不是很立体的五官遮得更显平常,如今看来,一米八几的身高,轻轻瘦瘦,远远望去竟有些微微的驼背。杜衡有些心疼他,但是又不能克制地怪他、埋怨他,实在是让人糟心得很。
“小姐,老爷还是很关心您的。”柳儿也看出了自家小姐眉眼之间的矛盾与挣扎。
“哦。”杜衡语气平平地回应道。
字是练不下去了,杜衡破罐子破摔,把练坏的那张字揉成一团,进去睡觉去了。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有,杜衡也哪里没去。
现如今,这家里的关系她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以后该如何打算的问题。
但是,该如何打算呢?毫无疑问,这个时代对女性的约束是非常严格的,如今她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这是杜衡所不能忍受的,和未来的大将军刷好感,只是为了自保,不过想到自己在书里的结局,她知道仅仅依附于慕青是绝对不行的。可是,好像她目前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些。好在她现在还小,刘清兰把自己当做拉拢那些皇子的工具是在自己十五岁之后,她还有五年的时间去图谋,这对杜衡来说足够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阵子她就先跟二婶婶一家搞好关系,到时候自己出去也就方便一些。要不,就先以一个月为限?杜衡觉得可以。
有了主意之后,杜衡的心总算是定了一些。
“柳儿?”
“是,小姐。”
“你去我橱里把我那些素净的布料找出来,今天下午我去找二婶婶做衣服。”
“是,小姐。”柳儿觉得最近自家小姐的状态明显松弛了很多,不像是之前那样老是绷着了,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不管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平常的姑娘家,都要学习女红,这往往是展现良好家教的一个重要方面,大户人家对这方面的重视程度更甚。杜衡知道,刘清兰非常注重对杜嫣然和杜依然的教育,不仅仅是女红,琴棋书画也是不在话下的。但是杜衡呢,她从小就像野草一样长大,生命力极强,但是一无是处。但是她不要这样活,杜衡在书里的结局也是她无论如何都要去避免的。
下午杜衡午休完之后,就带着柳儿去了二婶婶的院子。
杜衡去的时候,林惠正在做针线,这是她去外面揽的活,如今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能只靠吃老本。
“衡儿来了啊。”
“婶婶安好。”
“好,快进来吧。你慕青哥哥正好不在,虎子又在睡觉,我一个人正闷得慌呢。”
“慕青哥哥是去了哪里?”
“去书院了呗!”林惠完,紧跟着叹了一口气,脸上看上去有几分愁绪。
杜衡知道,慕青在来到京城之后就去参了军,试想他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但是现在却要放弃前程,出去搏命,那个做母亲的能忍心呢?看来这其中的经过,并不想书中一笔带过的那样简单。
“好了,不说他了,衡儿来找婶婶所为何事呀?”
“衡儿想请婶婶教教我做衣服。”
“如此,你可是找对人了。”
“我就知道婶婶人美心美手也巧。”
“臭丫头!”林惠笑骂道。
说罢,林惠就教着杜衡做起来。这做衣服,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如果单说裁布做衣的话,一天一件衣服是绰绰有余,但如果要说是再加上刺绣等工艺,那时间可就长了。杜衡对那些细致的活有些望而却步,她还是先跟着林惠学会怎么做衣服,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吧,这样的话也不至于每天穿得跟个鸡冠花似的。
杜衡聪明,一学就会,做衣服大致的步骤她已经掌握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针脚等细节问题了。对此,杜衡成就感十足。
“衡儿的手比婶婶的还要巧,这以后要是谁能娶到衡儿,定时那人的福气!”林惠笑着打趣。
“婶婶说的是什么,衡儿还小,衡儿可不懂。”
“鬼精灵!”
“娘~”小致远揉着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
“醒了?”
“嗯。”
林惠说着把小致远揽了过来,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读书学习要讲究作息规律,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你哥一不在,你就没个数是不是?”
“孩儿一时之间忘了时间了。”小致远乖乖受教。
“好了,以后可不能如此。”
“知道了,娘~”
“嗯,快,问你衡儿姐姐好。”
杜致远大概是想起了那天杜衡恐怖的装扮,当下连连摇头,连头都不肯向杜衡的方向转,他早就看到杜衡在这里。
杜衡当然知道这个小家伙这个样子是为哪般,于是不待林惠说话,当即把杜致远的身子转过来,装出大老虎的声音。
杜致远头微微往后一仰,看清了此时跟自己玩闹的杜衡,吐出一小口的气。
“你为什么一天一个样呢?”杜致远天真烂漫地问道。明明一开始凶得要死,而后巴巴儿地赶来道歉;明明丑的要死,现下看来,勉勉强强倒算是还可以。
“你猜?”杜衡逗他。
杜致远摇摇头,跟林惠说了一声,去书房读书去了。
“致远小小年纪,读书就这么用功。”杜衡对林惠说道。
“随了他爹。”说罢,林惠的笑容就有些淡了,眼神也落寞起来。
“婶婶,二叔知道您这样会不放心的。”杜衡柔声安慰道。
“他哪会不安心,我看就他最安心!”言语中不乏对丈夫抛下妻儿的埋怨。
“婶婶,是衡儿惹您伤心了。”杜衡愧疚地说着。
“好了,这是哪里的话!来,婶婶继续教你做衣服。”
能够转移注意力是好的,于是杜衡马上继续认真地学了起来,插科打诨地问了好多个问题。
“婶婶,致远的小字叫虎子?”
“对,你也别致远致远地叫了,叫他虎子就行,他从小到大,还没有怎么被人叫过致远呢。”
“好!”杜衡从善如流,“那慕青哥哥呢?他有小字吗?”
......杜衡难得的在林惠脸上看到如此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