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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下了雪,所以今天路上的行人并不多,魏朱一路走走看看,在用碎银买了一点糕饼之后,总算从糕饼铺子小二嘴里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通红的炉火烘烤的人浑身暖洋洋的,这是城南一家首饰铺,铺面不大,但却是出了名的手艺好。
魏朱一进来,店里的伙计就迎上来,虽然魏朱穿的是旧衣,但是在一般人眼里,这衣裳已经很是富贵。
“姑娘是打个镯子还是戒指。”
“可当不得一声姑娘。”魏朱脆生生的回着,“我呀就是个伺候人的主,这次要不是为主人家跑腿,我怕是还出不来那深宅大院。”
魏朱笑呵呵的把糕饼分给为她介绍的伙计,没一会就跟他熟络起来。
“你们掌柜的哪?”
“掌柜的这两天出去了,怕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姑娘要是有想要的,直接给我说就行。”
魏朱心里一松,果然跟糕饼铺子小二说的一样,这城南的首饰铺子有好几间,可掌柜不在的,只有这一家。
她的金镇纸烫手,要是眼光毒辣的掌柜在难免看出端疑。
“原来是这样。”魏朱面上一阵低落,“既然掌柜的不在,我也就不麻烦你了,毕竟这么大的生意,又怎么能是你一个小酗计能够决定的。”
魏朱作势要走,伙计又怎么能看着这到嘴的肉飞走。
“实不相瞒,这金铺是我岳丈的,我自然是能做主的。”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运道却不错。”魏朱转而笑起,笑吟吟的坐下,“不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吗,院里夫人富贵,想要熔炼一些金银裸子赏赐底下的小姐少爷。夫人自然是不能露面的,就只能让我们这些跑腿的来了。”
熔炼金银裸子比起打个戒指手镯什么的,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大生意。
“不是我说,我们店里的师傅那是一等一的好手艺,保准把贵府夫人想要的金银裸子给收整的漂漂亮亮的。”
伙计给魏朱看了一些花样,魏朱选了一些寻常的花样出来,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这才把那两个金镇纸拿出来。
“这金镇纸本来是一对媳物,可惜啊府上两位少爷都想要,少爷年幼不懂事,却把夫人吵得难受了两日。
家里老爷心疼,一发狠就要给丢池塘去,还是夫人讲究,说与其丢了反倒不如融了,到时候散发给全府的小姐少爷,也算是一视同仁。”
魏朱心有不舍的摸着两根金镇纸,“这可是好东西,哪据说还是从某位大人物手里流落出来的,可惜啊,遇上了疼爱夫人的老爷……”
伙计就算再没眼界,也能看出这金镇纸是好东西,他感叹一声府上富贵,这么好的东西也要丢,又忙不迭的应承下来会尽快打好。
“不是我不信小哥,实在是职责所在,我必须当场看你把这金镇纸给融了,再铸成金裸子出来。这可是要给少爷小姐的东西,要是这中间出了问题。别说我这边不好交代,以我家老爷的威望,恐怕你这店也吃不了好去。”
魏朱最怕的,就是有人偷梁换柱把这一对金镇纸留下来。
伙计还以为
伙计自然应是,他用秤称了金镇纸的份量记好,又带着这金镇纸去找师傅铸炼。
魏朱还以为会是个老师傅,谁知道带他找的却是一个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书生气很浓的青衫,卷着衣袖露出一截被炉火烤得通红的小臂,见是位姑娘他急忙放下卷起的衣袖。
“归年,这位姑娘要打一批金银裸子,你手艺最好,做的又快,这事就交给你了。”
正巧有人进来,伙计把金镇纸交给季归年就去招呼其他人了。
季归年看看手上的金镇纸,又看看眼前的魏朱,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可是魏朱知道她看出了金镇纸的来历。
果不其然。
“前朝有位宫廷金匠大师,最为拿手的就是锻造水波纹,前朝取代之后,这种东西也越发少见,仅留存于世的也不过三五件。”
季归年将金镇纸递回,“请姑娘别拿这金铺开玩笑。”
魏朱明知故问,“这东西很金贵?”
“价值连城。”
“可在我看来,它就只是钱而已。”手上的金镇纸被魏朱随手丢进熔炉里。
“快些吧,我赶时间。”
火炉烈烈,丢进去的金镇纸一点一点融化消失。
“任你昔日身价几何,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一堆等待熔炼的金子。”魏朱看着炉火笑,这一堆玩意像极了她现在的处境。
“你应该庆幸,至少你还是金子。”
季归年似有所感,没有言语。
魏朱从清晨坐到中午,眼看一包糕点就要被吃的七七八八,季归年这才带着一包打好的金裸子过来。
他用秤称了,确保跟魏朱之前称量的重量相差无几这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货。
金裸子澄光瓦亮,整整齐的码在托盘里,看上去十分养眼。
“最后一个份量不够,所以铸炼成了金豆,姑娘若是不喜欢,可以换成其他……”
“不用了,我很满意。”魏朱抛下一开始就说好的价钱,将金裸子收好就要出去。
季归年拿着银钱拦住了她。
“钱给多了。”多出的钱被季归年拿出来,“铸炼金裸子虽然费时却不费工,钱给多了三两。”
废话,这三两是他的封口费!
魏朱眉头一挑,“嫌少?”
“是多了。”
季归年摆明了态度,“无功不受禄。”
魏朱还没见过用钱摆不平的人,还热乎的金裸子被放到季归年手里,“这样哪?”
季归年摊开魏朱的手,把金裸子连着那三两银子一齐塞进去,“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姑娘不用多虑。”
魏朱眼睛眯起,原本不多虑的她,现在都要多虑一下了。
“你一月工钱多少?”
“一两。”
“不想多赚点?”
“想。”
魏朱想了一下,“你也知道我身上带着金银不方便,如果你能送我去最近的钱庄,这三两就是你的辛苦费。”
季归年看了看魏朱点头应下,“好。”
说是去钱庄,实际上季归年却陪着魏朱走了一路,他们去了钱庄将金裸子换成银票,又由季归年带着去吃了一顿便宜但是味道还不错的午餐。
这压食的茶还没喝下,季归年就留下魏朱起身准备告辞,同着一块留下的还有那三两银子。
魏朱就奇了怪了,这世上还真有人嫌钱烫手?
“几个意思。”魏朱架势一摆匪气十足。
季归年低眉垂眼回的不急不慢,“我今日走了许多路,也有许多人看见我与姑娘同行。
如果我把镇纸一事说出去,恐怕姑娘也早就准备好一千个说辞把我说成帮凶。
不论是为了姑娘,还是为我自己镇纸一事我都不会说出去,这银钱得来不易,姑娘可以省了。”
魏朱挑眉,这人竟然看出自己让他陪自己出来的意图。
看出来并不要紧,可既看出来还尽全力配合自己,她真是……看不懂。
直到此刻,魏朱才真正审视起来眼前这人。
“你叫季归年?”
“是。”
“心性清高,心思通透是好事,可是物极必反,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清高的人。”
魏朱收起桌上的三两银,“这三两银子我给你收着,要是你有天混不下去,记得来求我,或许这银子能救你一命。”
季归年与魏朱相识半日,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是拱手,然后离开。
彼时的他与魏朱素不相识,所以他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所以,他不知道这句话会对未来的他产生怎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