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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说虽败犹荣之类的话,但我们的计划,不是万无一失,但缜密周详,不会失败。”溪墨的神情依旧坚定。
秋纹被打动了。
“但愿。”
“不是但愿,是一定会实现。”
秋纹也坐了下来。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也翻滚着激动的难抑制情绪。书到用时方恨少。听了溪墨之言,她更觉腹中空空。
“秋纹只愿百姓安居乐业,家家丰衣足食,没有饥寒交迫,没有路边的冻死骨。”秋纹是被虐大的,因为一直身处底层,让她比别人领略了更多的人间悲欢。
“会的。”
溪墨又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秋纹这才用平淡的语气将自己如何从蟠龙寺被雪雁使了坏,上了人牙子的车,到了这岫山的。溪墨紧紧皱着眉头:“此人可恶,极是可恶。她的罪行,已不容她活在人世了。”
确实。雪雁身上背负了几个罪行,叠加起来,已经可以处死了。溪墨只叹息,当初就不该在梅花庵将她救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后患。
“看来,我竟是心肠软了,这是我的一桩毛病。以后,还是得‘看人下菜碟’。”从秋纹的遭遇中,溪墨便可看出诸多事情。人牙子猖獗,治安差,岫山山民重男轻女的狭隘观念,等等等等。
窥一斑而知全豹。
溪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那州官薛仁村也糊涂,拿一个妾,如此骄纵,且又粗莽,一点不问来历。这样的人,就该革职。
溪墨虽有筹谋,但此事他并不适宜出面。他也不想麻烦了宁北王。宁北王诸事缠身。溪墨有别的路子。
至于那牙婆和那几个同伙,溪墨能轻易寻到。
秋纹既是岫山山民中的金盏娘娘。她想要做什么事,自然无人敢羁绊质疑。这是一桩方便。她便笑问:“我猜,你就是来借银子的。”
“不错。”
“先吃饭。”
“好。”
秋纹叫来阿邦,叫他去张罗饭菜。
阿邦一刻不敢怠慢:“是。“
秋纹又叮嘱不要放辣。
溪墨却道:“无妨,我吃辣的。”
“为何?”秋纹惊奇。
“偶尔也吃的。我到了燕山,那山里瘴气极重,我也跟着入乡随俗。说实话,有些食物,添一些辣,却能增味。”
秋纹就笑:“也好。”
阿邦就就不肯走了。他知道金盏娘娘不吃辣,这菜肴怎么做?一式两份,一份放辣,一份不放?此外,阿邦虽然敬畏秋纹,但心里却也含酸。他看出了二人之间的不一般,但是又不敢问。见他们说话,分明不是第一次相见,言语之间,行动之间,透出的暧昧情意,令他这个鳏夫一眼儿就瞧出了不对劲。
“娘娘,您不吃辣,我叫人另做一份?”阿邦还是开了口。
“今天,我就跟着史将军吃辣菜。”
“史将军?”
“是啊。他来,是来支借银子的。我知道,岫山山民都很富裕,毕竟山里有天然的玉石可以贩卖。所以,阿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秋纹就问溪墨需要多少银子?
“五千两。”
“五千两?这么多?”阿邦诧异地摇着头,不干了,“就是将整个岫山卖了,也没有五千两?”
溪墨就笑:“我并不问你借,也不问岫山的山民借。”
“啊?”不单阿邦,就连秋纹也很意外。
“你只管下去预备酒菜。总之,我能在不动你们分毫的情况下借出五千两的白银。”
这话更叫秋纹不懂了。
那阿邦张大着口,已经像木偶一样立在那了。
各位看官,史溪墨何以这般自信?又能说出这般话?实则是有原因。溪墨怀中藏了一只张地图。这张图是藏宝图,宁北王交给他的。宁北王告诉他:在岫山的山林附近,有一个天然的孔雀洞。洞中便藏着各色好宝贝。当时溪墨就问什么宝贝?不想宁北王也不清楚,只说:“总之就是宝贝,值五千两银子。”
溪墨遂领命而来。
溪墨说“借”,也是客气。不过,他非岫山人,见着岫山的当地人,说声“借”,又透着尊重。到底,岫山人无将东西借给他的义务。宁北王之所以知道这些,那是他一个故人临终将这幅藏宝图赠与他,并告知他埋藏方向,宁北王本不想动故人的藏宝图。怎奈何他的银库不在燕山以及附近,无奈之下,才动了藏宝图的主意。
“果真如此?”秋纹也不信。
“果真如此。”
那阿邦有点儿急,万一岫山真的藏有价值五千两白银的宝贝,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他很是舍不得。有这些银子不如山民们自己分了,从此不要冒着性命的危险出去采石头了。可他还是问询秋纹的意思,毕竟她是头儿。
“金盏娘娘,您同意他去搜宝贝吗?”
“有什么不可的?”
“可是……”
秋纹就笑:“不是说了吗?是借。有借就有还。史将军,您说是不是?”
“自然会还。”
其实溪墨也不敢肯定。宁北王说那些宝贝和岫山山民有关,但也不相关。东西在岫山,但也是自己的。他去,也不过将宝贝蓉来。
但到底要打一声招呼。
不过,溪墨又知道,既然山民都知道了,若依了宁北王的人品,日后还是会将宝贝折合成银两回馈山民的。
且等以后。
“那好。”
阿邦也放心了。
秋纹决定就在这小亭内招待溪墨,用完了饭,就带他去山里走一走,寻找藏宝的孔雀洞。阿邦离开后,溪墨就道:“你与我一起走。”
秋纹却又沉默了。可在几个时辰之前,她离开的心思还又那样迫切。可她现在犹豫了。还没将岫山整顿好,此刻不能离去。
她当金盏娘娘一日,就有义务将岫山治理好。
“怎么,你不愿意?”溪墨也是不解。
“不是不愿意,我还不能走。”秋纹说出了原因。她总觉得:依靠采石致富,并非长久之计。山就这么大,总有一天石头会采光。届时,山民依靠什么生活?这是其一。其二,这岫山的重男轻女之风,还没根除,有些陈腐的旧观念,还没改变。
她的心很凝重。
溪墨忽然也就懂了。
一时,他也想留下,与她共同承担。只是现在他没时间,必须早早寻到宝贝,带回燕山。或许,以后会有时间。
“秋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的你,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溪墨为秋纹高兴,也为她心疼。
可是,他若走了,心内又舍不得。到底如何才能两全?正踌躇之间,秋纹就问:“大爷,我问你,你既在军中效力,可收女兵?”
溪墨一愣。
“若回去了,也不过去蟠龙寺。可广阔天地,我想有另一番作为。或许参军对我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决不是秋纹一时的心血来潮,当初溪墨离开后,她的心里就有跟随他的愿望。只遗憾身为女子,不得与他一起,并肩同行,共谋苍生。
溪墨沉吟一会。
“真要去?”
“自然。”
“自古也不是没有女子从军,比如花木兰,比如妇好。可在军营,就要吃大苦。到底我不忍。”
秋纹就笑:“你可将我安排在后勤。”
这个主意好。
溪墨心里也灵光一闪。
“好,你就跟着去。到底我也不舍你。”这声“舍”字一出,他的心里是柔情万种,缱绻的情意都涌上了。
秋纹忍不住,真的扑向他的怀抱。
溪墨一把搂住,深深安慰。
“不要叫我大爷。你是自由人,无需叫我什么爷。你若愿意,只管叫我的名字,实在烦了,也可叫我一声‘喂’。”
秋纹的脸涨红了。
“这不可。”
“有何不可?以后,我要正大光明地带着你回去,让你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我不想回你家。”这也是秋纹的真心话。
溪墨就道:“好。这也随你。”
温柔的秋风拂来,秋纹卧在溪墨怀中,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不想什么江城,不想什么岫山,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只愿和天底下所有的女子一样,躺在意中人的怀中,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二人彼此诉说着离别的话。
饭菜就端上了。溪墨带着好奇看着桌上的佳肴。秋纹却是见惯不怪。阿邦走上前来呈报菜名。秋纹就笑:“不用了,我来招待史将军。”
阿邦讨了没趣,退了下去。
这满桌的菜肴确实很丰盛。阿邦是在外闯过的,见过一些世面。今天他刻意将菜肴做成江城人的口味。虽然也都是辣味,但滋味不错。秋纹也吃了饭,喝了一点汤。饭菜不是阿邦做的,是他挑出来的岫山几个烹饪手艺不错的已婚女人。溪墨也吃饭,也喝汤,更多的是吃螃蟹和虾。岫山水里产的螃蟹个儿大,蟹黄丰盈,虾也新鲜肥妹。这和在燕山相比,伙食其实不错。
“大爷,你的口味真的变了。”
“不要叫我大爷,再叫,我可生气了。”溪墨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同时又喂秋纹一口虾仁。
“我不习惯。”
“叫我溪墨,或者随我的母亲,叫我一声墨儿。”
秋纹的脸又红了:“溪墨也就罢了,墨儿叫不出。”
近情情怯。
虽然二人的心意早已相通,但要跨出这一步,秋纹还是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