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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他们命不该绝!
河道的另一边是一片山坡,山坡另一面驻扎着南宁卫左千户所,因为中间隔着河道和大片沼泽,天热时沼泽地里瘴气重,人畜经过容易中毒,所以平时两边不能通行。黄家的家丁选在这里杀人灭口,便是因为这里很少有人过来。
可他们没想到今日长兴侯派人去卫所调兵,如果按正常的路径走,军队需要穿过南宁闹市,绕很大一个弯才能到达黄员外的宅子。今日事情紧急,且行动不宜张扬,有熟悉地形的士兵便想到可以走这条捷径。
现在是冬季,气温低,天气干燥,河流水位浅,沼泽里地势高的地方地面已干,是可以通过的。
从这边穿过去,能缩短三分之一的路程,而且人烟稀少,不怕引起围观。
黄家的家丁费尽力气把人抬过沼泽,运到河边,却正好被等着渡河的军队撞上,南京卫左千户所几年难得出一次兵,这都能被他们赶上,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刚刚那一声喝,其实是卫所的指挥使见行动被人撞见,吼一嗓子吓一吓他们。如果他们大(这个词为什么要和谐?)大方方找个借口,不管是捕鱼还是干什么,卫所军都没必要管,这事也就过去了。不想黄家的家丁心虚,冷不丁见到这么多士兵,顿时慌了手脚,他们怕事情败露,悄悄扔了手里的凶器,抬着麻袋又往回跑。
家丁累个半死,生怕那些士兵渡河追上来,突然发现灭个口好难,今日出门应该看黄历的,上面肯定写着:诸事不宜。
“要不捅死埋草里算了!”一个家丁累的气喘吁吁,要知道抬着一个成人在沼泽地里狂奔有多辛苦。
“刀呢?”另一个问。
“扔了!”
“我们的也扔了。”
“那用什么捅?”
众人:“……”
林霜终于蹭掉嘴里的破布,见他们为怎么处置自己而发愁,出言威胁道:“杀人抛尸,这是大案,既然被这么多官兵看到,官府一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外面静了一瞬,有人问:“现在怎么办?”
没人回答,周围安静得只剩风声。
林霜道:“不如拿我们当人质,我家林老板钱多人傻,一定会花大价钱来赎我的,你们只管狮子大开口,不用有顾忌。到时候你们拿钱去做生意,自己当老板多快活,就不用做这些脏活累活了。”
“闭嘴!”有人过来作势要踢她,但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同伴的意思。
一个道:“先把人带回府里,听老爷的吩咐。”
于是林霜和她那几个苦命的牌友,又被扔到板车上,一路颠簸又回了黄家。
长兴侯在黄家的园子里到处找不到老婆,正急的不行,终于碰上了派出去保护林霜的侍卫,一听他说林霜没跟他在一起,长兴侯顿时脊背生凉,差点一脚踹死那不懂事的侍卫。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发生,在长兴侯的心里也没他老婆的安危重要!
他站在黄家后院的天井里,头一次感到深不见底的恐慌。
有属下来报,南宁卫的肖指挥使领左千户所一百士兵包围了黄宅,等侯爷下达下一步指示。
长兴侯心里一喜,黄家只有这么大,只要把人都抓起来问,不就能找到老婆了吗?
“肖指挥使呢?”
“刚刚在侧门抓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下人,不知道从河里捞了什么东西,见人就跑,肖指挥使正在亲自审问。”
长兴侯着急得很,老婆没找到,其他什么事都得放一边。
他让属下领路,自己去找肖指挥使说,结果到了侧门一看,他老婆正糅着手臂从麻袋里钻出来。
还好,老婆没丢!
长兴侯庆幸是虚惊一场,终于松了口气,露出八颗大白牙迎上去,不料迎接他的是一顿粉拳。
“你还笑!”林霜半边身都是氵显的,刚刚在鬼门关转了几圈回来,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逮着这二货侯爷一顿捶。
“怎么了怎么了?宝宝儿,谁把你装麻袋里的?衣服怎么氵显了?”
“他们几个啊,我差点死好几次你知道吗?”林霜气死了,她死里逃生,长兴侯还一副没事人一样。
“别气别气,都抓起来任你发落行吗?”长兴侯大手一挥,豪气的道:“都绑起来!给我家小霜儿出气!”
林霜一点都不感动,罚他们几个也弥补不了她所受的惊吓,当时的凶险不是亲身经历没人能体会。
拿下黄宅这些盐商和盐行的人,长兴侯与锦衣卫连夜审讯,果然除了揭发瑾江王府爪牙的恶行,关于买卖盐引的内情一点都问不出来。
这是意料中的,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向瑾江王府发难的引子,乔内使仗着王府的势,欺压盐商,引起械斗,闹出这么大动静,当然可以作为攻击瑾江王府的理由。
这里的审讯交给锦衣卫,长兴侯不停蹄赶往桂林府,他要赶在消息传到瑾江王府之前,先把王府给控制住。
大朗朝历代皇帝对宗室都十分宽容,只要不是起兵造反,藩王犯错一般只是申斥,严重点的押往京城反省几个月,最后都以“亲亲之故不问,自今宜思过改行,无蹈前非”之类的话收场。
而分布在各地的宗室都有一个共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只要皇帝出手对哪个宗室开刀,其他宗室必定出面求情。所以长兴侯动作要快,打瑾江王一个措手不及,在其他宗室没有动作之前,把该问的问出来,把该抓的抓了。
林霜自然不能跟他昼夜奔袭了,一来她得留下给那几个被虫子咬的人解毒,等他们性命无忧才能离开;二来体力跟不上,长兴侯带着她耽误事。
长兴侯对此十分无奈,她倒觉得分开走正好。
刚经历生死,林霜发表一番感言:人生啊,还是要慢下来,好好享受生活——她才不会承认分开走是为了能在路上玩麻雀呢!
南宁通往桂林的官道上,慢悠悠的行驶着一辆装饰华丽的豪华大马车,车头挂着的“林”字徽记十分醒目。沿途的百姓都十分纳闷:这都要过年了,谁家公子还有闲情游山玩水,不着急回家呀?
旁边骑马的侍卫也很无奈,为了保持与马车同步,他们都走着妖(隔开)娆的“s”形路线。一个侍卫实在忍不住,凑到马车前询问:“少爷,再不赶路,咱们今晚还是出不了南宁。”
遮风的窗帘掀开,露出一张灿若朝阳的俊脸。
林霜精神抖擞的摸着牌,笑道:“不着急,要是怕没地方住宿,可以先找客栈住下,明天再赶路。”
侍卫抬头看一眼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叹息着摇头,心里暗暗嘀咕:自从夫人学会玩麻雀,牌瘾大的吓人,赶路不让加快速度,嫌马车颠簸不好摆牌!可侯爷在桂林等着呢,都派人来催好几趟了。
不光他们着急,车里坐的另外三个少年也坐不住了,牌瘾最大的岑公子被李家老爷接回去了,剩下他们几个亡命天涯,本来以为林霜答应带他们走是一番好意,谁知道她是为了旅途中找几个牌友。
林霜新手上路,第一次学会打麻将,瘾大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她这人难得对什么东西上心,一旦迷上就容易失控,现在睁眼闭眼都是麻雀牌的画面,连做梦都在胡牌。
“双哥儿,你家林老板的真实身份不止是商人吧?”红衣公子名叫温阳荣,他跟知府霍大人的时间不长,霍大人是为了附庸风雅,赶时髦才招他作陪,其实并不喜欢小相公,故而在黄家一出事,他便不敢再回霍大人身边了。
林霜抓牌的手不停,嘴上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连卫所的指挥使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想必身份不低。”
“林家生意做的大,还有族亲是大官,只要好处给到位,指挥使大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嘛。”
见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温阳荣试探道:“你这么喜欢玩麻雀,以后回去了没人陪,岂不寂寞?”
林霜开玩笑:“要不你们随我去南京啊,那边好男风的公子哥挺多,比霍大人之流高档多了,你这么喜欢美男子,何不去盛产美男的江南?”
温阳荣打出一张牌,眼睛瞟着林霜道:“南京我可不熟,双哥儿能让你家林老板收留我不?”
林霜笑道:“收留你何须林老板同意,我父母哥哥都在南京,你去了给你介绍工作,有地方住,饿不死你,咱们可是一起死里逃生的交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