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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成想林氏油盐不进，对顾云思的提议充耳不闻：“不成，打！”林氏拳头捏得死紧，“敢伤我儿，我要她的命！”
顾云思急的不行，却不敢再顶撞林氏，只得去看顾云澜，希望她能劝劝林氏。
顾云澜自然也知道打了李嬷嬷的后果，但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对林氏的决定并无异议。
“娘说得对，凡事不能皆以利弊来看，人活于世，总有些底线是不能让人碰的。”
顾云澜说的掷地有声，顾云思却被气的一噎。
说的简单！
不就是想替顾云歌出口气么，可是你们的气出了，她以后在老夫人面前如何自处！
顾云思憋着一口气，碍于身份不能说话，只得暗暗瞪了昏迷不醒的顾云歌一眼。
林氏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此刻的怒气，于是将李嬷嬷架在院子里打的时候，不敢有一点徇私，那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李嬷嬷的嘴被堵着说不出话，可每打在身上一下，还是发出闷哼声。
如此二十板子下去，李嬷嬷的裤子已经红了一片，等老夫人亲自赶到三房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瞧见趴在板子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李嬷嬷，老夫人一声怒喝：“住手！”
行刑的下人们这才停了下来。
老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过去，看见李嬷嬷身上的鲜血和惨白的脸，气的手在打颤。
李嬷嬷跟随她多年，可以说是她的心腹和左膀右臂，眼下却被林氏找人按在院子里打，这哪里是在打李嬷嬷，分明是在打她陈氏！
“太过分了，她太过分了！”老夫人喃喃低语两句，忽然抬起头，一脸盛怒的冲进卧室，指着林氏厉声道：“是你让人打的李嬷嬷？你想做什么，连我身边的人都敢打，谁给你这孽障的胆子！”
顺风顺水的活了几十年，陈氏已经没如此动过气，此刻每个字里面都带着怒意。
赵氏跟在后面，脸上的神色也是诧异多过幸灾乐祸，她也没料到林氏的胆子会大到这等地步。
林氏看见陈氏在边上，冷冷一笑，有些讽刺的说道：“不错，李嬷嬷是儿媳让人打的，母亲还有何问题？”
林氏这态度气的老夫人险些背过去，大口大口的吸气，赵氏也吓得连忙给老夫人顺气，口中责怪林氏道：“三弟妹，你怎么和母亲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我的歌儿被那刁奴打成这样，我惩治这刁奴有何不可！”林氏站起身来，怒声道。
赵氏也被气势镇住，一时不敢说话。
对峙间，刚下朝的顾三爷也赶了进来，瞧见老夫人和林氏剑拔弩张的气势怔了下，随即便上来给老夫人见礼。
“你不用给我行礼，我当不起你这礼！”老夫人见顾榑舟回来，阴阳怪气道，“你媳妇已经不将我这母亲放在眼里了，你还行礼做什么？”
顾三爷惊愕的看向林氏和床上的顾云歌。
他刚下朝，在家门口就让人拦住了，说是顾云歌出事了，那下人只说顾云歌让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打了，其余的也一概不知。
顾三爷本想着是小打小闹，没成想这小女儿竟然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而林氏袖口处也满是血迹，瞧着颇为狼狈。
可饶是如此，最让他惊讶的还是她眼底的冷意。
两人成婚这许多年，吵过许多次，但林氏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就像是被逼到的绝境，不管不顾的绝望。
顾三爷心中一软，上前一步站到林氏身边，问一旁的顾云澜：“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云澜便将李嬷嬷打了顾云歌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就这样，歌儿撞到头流了好多血，脖子上也是血印子，昏迷不醒的躺在这里，娘一怒之下才会对犯上的李嬷嬷动手。”顾云澜言语中都是对林氏的维护。
“胡说八道！”老夫人斥责一声，“我今儿让李嬷嬷来，是带走六丫头身边的半夏，这丫鬟行为不端，李嬷嬷得了我的令来带人，怎么可能对六丫头动手！”
半夏？
这事儿怎么还扯到半夏？
今日这事情发展的太快，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将前因后果都看见的，只是越听越糊涂，可顾云歌跟李嬷嬷此刻都昏迷着，也找不到人来对峙。
倒是顾云澜忽然想起来，对顾三爷道：“听安嬷嬷说是歌儿身边的茯苓跑去找的娘亲，她应当是知道的，何不叫她来问问？”
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缩在角落里的茯苓身上，茯苓从回来后就尽量压低存在感，奈何还是被点了名，无奈之下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前面：“奴婢见过各位主子。”
顾三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嬷嬷若是来带走半夏，怎么会跟六小姐起冲突？”
他在官场多年，如此沉着声音对一个丫鬟说话，哪儿是茯苓经得起的，只得硬着头皮道：“回三老爷的话，李嬷嬷一开始是来带走半夏的，可小姐不让，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起了冲突，小姐堵在门口不让，李嬷嬷将她拉开的时候，小姐没站稳摔倒了，于是磕到了头。”
茯苓每说一个字都在字斟句酌，争取两边不得罪。
可顾三爷没那么好糊弄：“照你这么说，歌儿只是磕伤了头，她脖子上的血印子从何而来？”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茯苓赶紧摇头，“出事之后奴婢赶紧去着人通知夫人，没在啊。”
“混账！”顾三爷呵斥道，“有人对主子有威胁，你身为贴身丫鬟不想着怎么保护主子，关键时刻竟然一个人跑了，要你这丫鬟有什么用！”
他言语中这么说，是偏帮这顾云歌说话，暗指李嬷嬷当时对顾云歌不利。
陈氏自是也听得出来，冷冷道：“李嬷嬷是我身边的嬷嬷，她的行为都是我授意的，老三你这是在指责我这个当祖母的要暗害自己的孙女儿？”
顾三爷纵然心里真是这么想的，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儿子不敢，只是相比李嬷嬷今天上了火气，一时下手没轻重才引起的这后续许多事，伤了歌儿，母亲定是不知情的。”
事已至此，一定要让李嬷嬷全须全尾的将这黑锅背下，才能帮林氏开脱，不然就冲她打了嫡母身边的贴身嬷嬷，也是不孝的大罪。
老夫人正要说话，就听见床上躺着的顾云歌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林氏本来幽暗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的扑床边，连忙喊道：“歌儿，你醒来了？”
顾云澜跟顾三爷也围了上去，关心的看着她。
“嗯。”顾云歌应了一声，只这一个字，让林氏的眼泪再次滚落。
顾云歌看在眼里，心中愧疚不已。
今儿她的确是故意的。
自从昨天半夏说肚兜被人扯走了，顾云歌心里就隐隐有这个想法，李嬷嬷的到来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半夏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顾云歌已经让半夏又绣了一个肚兜，可还是不保险，想来想去便决定将事情闹大。
只有闹大了，将三房和老夫人的矛盾闹大了，才能把众人的焦点转移开了，顺便也能跟老夫人一记重击，让她扣上一顶“苛待庶出”的罪名。
今儿都按照顾云歌的计划进行，唯独林氏的发怒在意料之外，让事情复杂了很多。
想到自己假装昏迷的时候娘亲那惊恐的哭声，还有姐姐跟父亲的担心，顾云歌心中愧疚极深，当即也红了眼眶。
顾云澜连忙帮她将眼泪擦干净，口中柔声道：“府医说你撞到头，情绪万万激动不得，我们都在这里，歌儿别怕。”
顾云歌眨了眨眼睛，将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闷闷的“嗯”了一声。
今生，她也只有极尽一切护家人平安，才能对得起他们！
顾三爷见顾云歌不哭了，便轻声问道：“歌儿，今日你和李嬷嬷起了冲突？”
“是，她今儿忽然来说半夏行为不检点，还说……还说她的姘头到了祖母那里告状，所以要将半夏压走，我情急之下便拦着不让她去。”
“哪成想李嬷嬷便开口威胁我，还狠狠的拽过我将我甩开，我没站稳就摔在桌子上了，痛的不行。”
“后来茯苓出去了，她假装来扶我，却在我脖子上抓了一把，可疼死我了。”
顾云歌这话说得很聪明的。
她避重就轻，没有说自己当时故意激怒李嬷嬷，却夸大了李嬷嬷的动作，好像故意对自己不利，甚至后来还挖了两道子蓄意报复。
顾云歌说完，硬是将脖子上的棉布掀开，将那血淋淋的伤口给顾三爷看。
顾三爷一个文官，亲眼瞧见这般的震撼是极大的，心中对李嬷嬷恨的要命，心道林氏今儿就应该让人打的再重些，就在老夫人来之前直接打死！
面上却不露分毫，转头对看向老夫人：“母亲，你看这……”
从道理上来说，顾云歌是主子，李嬷嬷是奴，就算顾云歌无礼在先，可李嬷嬷动手伤了主子便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