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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顾云歌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叶疏寒听见她的声音后再也忍耐不住,用力吻上了她的唇,刹那间,他刚喝完药的清苦气息全都入了她的唇齿。
他的吻如此霸道,舌尖急切的闯进她的口中攻城略地,凶的像是要将她吞了。
顾云歌想,忽然被强行亲了,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
然而她的思维却是一片混沌,那陌生感让她无措,身子一直在打颤,只能抓着他的衣襟。
他将她的唇亲的都肿了,才忽得抬起头,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云歌睁开眼朝他看去。
他的脸离她很近很近,见他平日白玉般的面颊染上几缕绯红,茶色的眼瞳也不复往日明净,呼吸急促又压抑。
像是仙人被拉下凡尘的欲望中,有了七情六欲,再也看不到那丝疏离。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下巴流畅的线条,脖颈上紧绷着的肌肉。
再往下看,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衣襟已经散开,还能隐约瞅见他的锁骨……
轰!
顾云歌的大脑一动,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脸红的能滴出血,手忙脚乱的就要挣扎着从他身下逃出去,却被他摁着不能动。
顾云歌逃脱不得,心中诸多情绪涌上,忽然就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兴许是方才那样太羞恼,也兴许是身体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总归就是忍不住哭了。
她哭的不大声,偶尔啜泣,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淌,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猫。
叶疏寒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出来,伸出修长玉质的手指一点点擦掉她的眼泪:“别哭了,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你莫再撩我。”
他是男人,性子中有雄性本能掠夺的欲望。
将她在床榻上欺负哭,这念头光是在脑海中蹿一下,都是兴奋不得了的,何况他这会儿本身还要压着药性,那是极不好受的。
叶疏寒喝了药,手指不似往常冰冷,被他指尖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像是在被火烧。
顾云歌面上更红,将眼泪憋了回去,带着哭音说道:“你起来,我要走!”
他方才的那些话,她到现在才弄明白。
当初她与乔筝在家庙的那几个月,乔筝也曾说过些药理,顾云歌依稀记得“阳火大盛”是指男子体内阳火盛而起了情yù,需要与女子阴阳交合才能缓解。
他对她做这一切,不过是需要个女人来降火,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人。
顾云歌这么想着,心里忽然委屈的很,却压着眼泪再不肯在他面前哭。
叶疏寒不知道这小人儿想歪了,低声问她:“那天夜里,为什么要割开手腕喂血救我?”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这样拼了命的去救他,是否有了一丝男女之情。
顾云歌吸了吸鼻子,转开头没看他,硬邦邦的回答:“我要想让家人平安,只能依附你,只有靠着你才有容身之处,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这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她自己也辨不出来。
叶疏寒就算早料到她的回答,此刻亲耳听见还是有些苦涩,平复了下心情,掰过她的脸,让她直视着他。
“你说得对,我可以救你的家人,也可以给你容身之处。”
“救了你家人后,我还能保他们平安喜乐,再无性命之忧。”
“有我护你,血莲教的人再伤不得你,你不必担心何时送了命去。”
“七凝该罚,可你开口,我便能饶了她。”
“我身上,有太多有益于你的东西,你想要的任何事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他俯下身,顾云歌以为他又要强吻,立刻闭上眼睛抿着唇,可下一秒,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眉间。
“所以,为了你想要的,待在我身边,永远别离开。”
他用尽一切手段,都不能让她倾心,不能替代她心中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那么就这样吧,就算是为了利益所驱,留在他身边。
若是要不了她的心,人在,也好。
……
那日之后,众人依旧没有动身。
这次叶疏寒妄动内力,损了元气,还是决定在此地多留几日,身体好些了再走。
其余人都无异议,最头疼的便是顾云歌。
自从那日起,她与叶疏寒的关系变得很奇怪,有些界限在不知不觉中打破了。
比如他身体发冷,便要将她抱在怀里取暖。
一开始顾云歌是宁死不肯的,她再怎么叛逆,也没这么厚的脸皮,叶疏寒倒是也不强求,只让她留在身边照顾。
于是,顾云歌亲眼瞧着蛊毒发作时他唇色苍白,身上如那晚一样冰凉,她总是忍不棕想起那个郊外的晚上,抱着他时的恐惧。
她怕他会死,也不忍心他一人再承受那深入骨髓的冰冷。
所以有次他冷得严重时,她主动抱住了他,有的底线一旦突破,便就逐渐习惯了。
从那之后叶疏寒经常抱着她,一开始顾云歌还提心吊胆,怕他再轻薄她,可他却规规矩矩的,只是抱着她取暖,好像她就是个大型的手炉。
若是细想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日日与他交颈而眠,已是大逆不道,所以顾云歌自欺欺人的不再想两人现在和未来的关系。
随着深秋临近,天气一日日的冷了下来,顾云歌都换上了厚衣,这日去叶疏寒那里时,就瞧见了跪在院子里的七凝。
叶疏寒免了她断臂之罪,却也不再要她,让她离开瑾王府。
七凝已经跪在这里两日了,水米未进,就算她有武功,也经不住这般折腾,此刻已快虚脱,却还在执着的跪着。
顾云歌本想如往日一样假装看不见的,走的近了,七凝忽然一抖,似是要摔倒,又坚持着跪了起来。
她的背影在抖,却还在坚持。
顾云歌看了片刻,忽然想到曾经她与阿凝见面的那天,被这女孩子的坚韧吸引,最后从众多候选的女侍卫中选择了她。
顾云歌收回心神,只是在路过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还是走吧,以你的身手,离开这里不用担心没地方去。”
七凝有些吃力的抬头,看见是顾云歌后眼睛一亮,像是溺水之人看见最后一根浮木:“你能不能再帮我求个情,我宁愿断臂,只要不让我走。”
声音虚弱的很。
“不能。”顾云歌拒绝的很果断,“我不欠你什么,不会一再帮你。”
何况七凝还是要杀她的人。
七凝顿时失了神采,瞧着像个行尸走肉,她用很低的声音喃喃道:“我记事起就来了王府,跟随王爷,这里是我的家……”
这话她不知是说给顾云歌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这里曾是她的家,若离了瑾王府,天地之大,可她该去哪里?
七凝目光呆滞下来,跪着依旧没有起来。
顾云歌心里有些压抑,从七凝那儿收回目光,走进了叶疏寒的屋子,闻见那熟悉的药味,心情好了些。
叶疏寒今日精神好,坐在书桌前看书,瞧见她来,眼中顿时盛满了笑意,这才拿起手边的药碗一饮而尽。
放下碗后,便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心中叹了口气,走到桌前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个蜜饯喂给他。
“王爷不该这般误了吃药的时辰。”顾云歌抱怨道,“药凉了,效果便不好了。”
分明那装着蜜饯的锦盒就在他手边,却还要等着她来了才喝药。
他笑着点头,声音温和:“依楼说的对,既如此,你明日可早些来——”说到这里顿了下,“或者说,以侍女之责,你应与我住在一起。”
之前住宿,顾云歌与他同居一处,自从客栈遇伏出来,为了方便她养病,一直是独居的。
顾云歌闻言,耳朵尖一下便红了,想都没想道:“我不!我……我明日早点来。”
叶疏寒也不强求。
反正留在此地也就一两日,出发之后再没有多的房间给她。
他摇头笑了笑,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顾云歌站在一边儿没再打扰,看着外面的日头越来越大,她又想到了外面跪着的七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看了眼他,又收回视线。
瞧她欲言又止半天都没开口,叶疏寒放下手中的书:“有话说?”
“那个……七凝……”话在口中半天,却不知道怎么说。
顾云歌自己也很纠结。
一方面,她反感七凝的恶意,可另一方面,她又对七凝心生同情。
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对敌人心软,她知道,却控制不住。
看着顾云歌咬着唇站在原地,叶疏寒喊她过去,拉过她抱到自己腿上。
“想让我饶了七凝?”他问道。
顾云歌想了半天,还是犹豫的点头。
怀中少女的神色那么纠结,他当然知道她的天人交战,于是点了点头:“好。”
他答应的太爽快,让顾云歌有些疑惑。
若如此简单就能放过七凝,何必要大张旗鼓的折腾?
“之前的事情七凝并非主谋,她被重罚,另外一人安然无恙,她必从此与之交恶,再不会听信挑拨。我重罚她,断其臂且赶她走,是让她明白底线绝不能碰,也是杀鸡儆猴,让其余人看着,不敢再轻慢你。”
他伸手抚摸顾云歌的面颊,耐心解释道,“在七凝绝望之时,你两次求情,我两次赦免,一步步让她从绝望的边缘走了回来,她会觉得劫后余生,欣喜若狂,之前对你的不满全部消散,唯余感激。”
“接着,我以让她对你忠心为条件允她回来,从此她只会死心塌地的忠于你,再无二心。”
他抽丝剥茧的说着,她却听的心惊。
是的,叶疏寒说的没错,要是此刻对七凝说回瑾王府保护她,七凝必会同意,而且念及恩情,从此死心塌地。
他竟将人心算到了这等地步。
若是依着以前,顾云歌会觉得他这样心如深渊让人害怕,然而此刻,听着他全心全意是为了她,心口漾出了一丝甜意,好像也不像之前那般排斥。
她睫毛颤了下,嘟囔道:“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她。”
话语间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
“傻瓜,为何不‘原谅’。”他笑着亲了下她的面颊,“世人皆如此,从没有绝对的‘忠诚’,有的事看得太清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等想开了那一环,人尽其用,化敌为刀,自无不可?”
他说的不是“化敌为友”,而是“化敌为刀”,顾云歌听出了这两者的区别。
他外表温淡,心却真的冷漠,从心底未曾在意任何人的情谊,因为毫无期待,所以也不介意背叛,只将所有的人或事利益最大化。
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理智又冷血的抉择着,他重罚七凝,并不是恼她“背叛”本身,而是恼她做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这其中的区别是很大的。
顾云歌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抬起头看他:“任何人都可以不在乎他的行为,只物尽其用吗,但凡有用,就可以既往不咎?”
她声音清软,叶疏寒在她的问题中,慢慢收敛的笑容。
“不是。”过了许久,他缓缓说道,“这世间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任何人的背叛都伤不到我。”
他说着,用额头抵住她的,声音带了些沙哑:“除了你。”
他经历过世上最痛的伤害,看过世上最冷的心。
所以遇到她之前,他从不相信人心,可冷眼看世间的一切。
天地不仁,命如蝼蚁,世人皆为棋子,有什么好在意?
可偏有一个她。
这世上谁都能害他,她不行;
谁都能背叛他,她不行。
若有朝一日,她真的也要来伤他……
光是想到,叶疏寒心中便钻心刺骨的疼,体内的蛊毒感到他的恐慌,也有了苏醒的架势。
就在寒冷要蔓延上来的那一刻,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捧住他的面颊,瞬间破开阴霾,驱散了寒冷。
睁眼,便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
“好,我这一生,绝对不会背叛你,我跟你保证。”
像是一滴滚烫的水自他心中散开,流淌到四肢百骸,包裹着已经冰冷的身体。
心底尘封了很多年,随时会突破牢笼的恨与不甘,便被她这样轻轻软软的一句话压了回去。
“好。”他将她死死搂在怀里,用力之大几乎将她的腰扭断,嘴唇颤了下,最终只说出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