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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冷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不仅正确,还很灵验。
楚梅洛早早得到翎州传来的消息,直接在上城驻扎了下来,就等着有商船可以让他蒙混去东海国。
“少爷,这两日码头监管非常严,所有出海的商船都要被检查,就连运上船的箱子货柜都不放过,我们可能还要在上城多待些时日。”下属说道。
楚梅洛皱着眉头,拳头捏紧。“还真是查的够严的……”
“继续盯着码头,但凡有上船的机会立即告诉我!”
“是!”
楚梅洛深吸一口气,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园林景色,心情稍许平缓了半分。
好在上城城主是东海国的人,他在这里呆着,绝不会被人找到。
只可惜码头上搜查的卫兵都是从林城大本营派来的人,这些卫兵都是苏烨早年亲手栽培出来的铁汉,各个油盐不进,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一拳砸在窗台上,该死的苏烨,处处坏我好事!
若非是他,自己此刻已经坐上大盛国的至尊之位,成为了新一任皇帝,哪还会成为阶下囚?甚至过上逃亡的生活?
他如此尊贵,怎受得了成日躲躲藏藏?
深吸一口气,楚梅洛看向守在外头的护卫。
东海国的身份让他着实意外,甚至愤怒,可在困境之中他根本没有更多的机会思考,只有接纳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少爷。”
门被叩响,走进来的是上城城主络浜。
珞浜的生母是大盛国人,父亲是东海国人,这样的混血在翎州上城一带十分常见。
珞浜曾志向远大,想要进京考取功名,但最终名落孙山,屡试屡败,最终跑去参军,运气好攀上几个人物,混了个城主当。
上城毗邻翎州,受翎州这片富庶之地的影响,又有个不小的码头,虽然商道没有翎州多且发达,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再加上天高皇帝远,上头除了每年的征税,很少管他们,日子过得极为舒坦。
“珞城主。”楚梅洛面对珞浜,端的依旧是王爷的架势。
在大盛,他是王爷,在东海,他依旧是王爷!
珞浜笑笑,恭恭敬敬一礼,心里却对楚梅洛没有多大的敬意。
不过是个通缉犯,有什么好得意的?
尊他一声少爷,不过是看在东海国给的条件好罢了。
“我的手下探知,叶家人晌午时入了城。”
“叶家?”楚梅洛先没反应过来,转而一想,突然瞪大眼。“你是说与完颜家并列的叶氏家族?”
珞浜点头。“正是。”
“叶家来到上城,想必也是要出海经商,他们的商队颇大,人数极多,再加上叶家的身份在,码头上的卫兵当不会查得太严,少爷若是想跟着商队出海,这是极好的机会。”
楚梅洛眼里重燃光芒。
确实,以叶家的地位,那些卫兵不敢造次!
如若他能借此机会和叶家攀上关系,那他就不必担心到了东海国会被人瞧不起!
有叶家撑腰,就算是回大盛,父皇也要礼待自己!
“叶家向来行踪不定,难以追寻,此刻出现在上城,真是天赐良机!”楚梅洛满腹激昂。
珞浜双手交迭放在肩头,对着东方弯腰福礼。“天佑我大东海,海神保佑!”
楚梅洛蹙眉,眼里闪过嫌恶,却已是见多不怪。
将他带走的东海国人都是这副模样,动不动就感谢海神,三拜九叩,若不是他此刻需要他们的助力,铁定会毫不客气地嘲笑他们的愚昧!
“珞城主,我们的船队可是藏好了?”楚梅洛之所以迟迟没有离开上城,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找不到商队混进去,最主要的是他们东海国派来的舰队也要一起回去才行。
现在去往东海国的航线都被阻断,小商队或许还能给些好处就被放行,可船舰太明显,根本混不进小商队,眼下只有叶家的大船队才能替他们遮掩。
要他说,先将他送回东海国才是正事,这些舰队就当牺牲了也没所谓,不过些低贱的士兵和几艘破船,还有他皇子的命重要不成?
“都藏好了,就在码头以北的悬崖下,少爷请宽心。”
“嗯,那些都是忠贞烈士,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楚梅洛这话是说给周遭的护卫们和下属听的。
他心中不屑,却不会表现出来。
俘获人心,他最会了。
几个一等护卫多看了楚梅洛一眼,对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逐渐改观。
他们东海国的士兵们秉承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信念,只要有一丝生的机会,就绝不会放弃同伴。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接到楚梅洛之后就立即返航的原因,若是交锋,他们必定会全力以赴,不落下一个人,上头为了保存实力,命令他们佯装与凌云国合作,实际上接了人就走。
“珞城主,我现在身份特殊,行动不便,劳烦你替我查一下,此次叶家商队领头的是谁?”
珞浜行了一礼。“遵命。”
……
次日。
苏月冷天不亮就起来了。
她现在看不见外面的天色,只能凭借空气中凌晨的凉凉气息来分辨时辰。
“你醒了?”阿叼的声音从安静的房中响起,有些沙哑。
“你又守了我一整夜?”苏月冷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叼没有回应。
他担心苏月冷会出事,不敢放任她一人在屋里。
“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担心我,对我百般护着,我心里的负担就越重?”苏月冷撑起身,手在脚边摸索了一番,抓住靴子慢慢套上。
“抱歉,我本意并非如此……”阿叼上前想要帮她把另一双鞋也拿来,想到她的话又停下了动作。
主人的心思越来越难琢磨了。
“阿叼,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没那么脆弱。”苏月冷的语气中透着几丝凉薄的笑意。
阿叼皱起眉头,没有想明白她的话。
她说她已经死过一次,是哪次?
莫非于苏月冷而言,离开君久黎就如同死了一般痛苦,所以她现在是要重新开始?
左想右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
“你去下头看看,客栈开门了没,我们用了早膳再出去。”
阿叼不为所动。
苏月冷看向阿叼站着的方向,面上升起怒意。“不听话了?”
“我等你洗漱好了一起下去。”阿叼嘟囔道。
“我还要更衣,你也要在这看?”苏月冷无奈。
“我……”
“还不快出去。”
“是……”
房中的气息终于少了一人,苏月冷卸了怒意,整个人滑坐榻上,眉头再也忍不住拧紧,掌心捂着眼睛,无声地嘶吼起来。
好疼!
每次她睡醒之后,眼珠子都仿佛被人用刀剜,用针刺一样痛!
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方才当着阿叼的面,她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行,她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不允许!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疼痛感稍微减退,苏月冷赶紧洗漱更衣。
每日早晨她都会疼上好一会儿,所以洗漱的时间都很长。
阿叼没有在意,觉得只是苏月冷眼不能见所以动作迟缓。
等苏月冷下了楼,天色已经微亮。
翎州上城一带因为天色亮的早,所以人们开工的时辰也早,客栈这时候已经开张了,掌柜的已经吩咐厨房给他们准备早点。
两人用了早膳,苏月冷戴上帏帽,出发去码头。
“听说有个商队在广场上摆摊招人,出一次海给一百两银子呐!”
“真的假的,有这种好事?”
“赶紧去看看,就在码头前的广场!”
苏月冷拉着阿叼也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我们现在正好要出海,若是能正大光明进入船队那再好不过。”
阿叼不置可否,他还是觉得再在这儿多休几天,他直接飞过去最好。
他并不知,苏月冷每日清晨都受着怎样钻心的疼痛折磨,她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来来来,我们叶家商队现在招收水手五十名,只要肩能扛知海事的都可上台来,一旦录用,立即发五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叫嚷的声音十分有力,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空盘旋,苏月冷听着倒有几分耳熟,可一下子想不起是谁。
“阿叼,台上的人你可见过?”
阿叼望了眼,摇头,想起苏月冷眼不能见,又道:“没见过,看着就是个身强力健的护卫,挺彪的。”
苏月冷点点头,那她应当是想多了。
姓叶的家族那么多,怎么会那么巧呢?
“录用就给五十两!这么好的事怎能错过!”
“我来!”
“我也来!”
因为前往东海国的航道关闭,好些水手都闲赋在家,一听有活干还有那么多钱拿,一个个鱼贯似的冲上台。
“好,来的都在旁边等着,一个个来!”台上的壮汉撕开上衣,露出健硕精壮的肌肉。“我们东家说了,第一关,先过我十招,要是没被打下台的再由东家亲自审核。”
阿叼伸长脖子望了眼。“我看了,坐在主位上的东家就是一普通的中年人,气度确实不凡,不过也就那样。”
苏月冷好笑,和凤凰相比,自然也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