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与飞行教员的两三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与飞行教员的两三事 八路军继承自中国工农红军，山地战可以说是看家本事，十几年风风雨雨锻造下来，这柄国之利器愈发锋利无比。

而关东军自占据东北三省开始，十多年来也是枕戈待旦，游走于白山黑水之间，轰轰烈烈的抗联数十万军队皆被其消灭或者驱逐到了苏联境内，现在的东北不能说没有抗日力量存在，有，但是已然很少了。

北上战略特一师责无旁贷，而且这支实验型的部队本就是一块磨刀石，一来可以锻炼自己的部队，为其他八路军部队提供学习经验；二来也是试探关东军的地面作战能力，为兄弟部队提供宝贵的作战经验。

其实高进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那就是他想借着此次北上，偏师打通锡林郭嘞到外蒙古的通道，设法与苏联的远东军区建立联系。

这里面有一个政治方面的问题，还有一个地理方面的技术性问题。简单的来说，一旦打通这个通道，八路军可以和苏联远东军区建立直接联系，抗联军队可以通过这条通道返回祖国继续参战；

另外，有了这条通道，可以联系共产国际的总负责人季米特洛夫，包括苏共领导人斯大林，协商美国的小罗斯福总统，设想缅甸运输通道被日本人彻底关闭之后，是否可以在美国的俄亥俄州和苏联的远东军区之间假设一条运输通道，将美国的援华物资运输过来。

当然，这个设想高进之前并没有给总部的领导讲述过，因为这中间的可操作性并不是太大，而且苏联和日本去年才签署了苏日互不侵犯条约。虽说条约签了就是为了准备撕毁的，可目前斯大林顾不上，他现在正焦头烂额的对付希特勒一波强似一波的攻击呢，这个时候让他出来说话的可能性非常小。

高进想再等一等，再看一看。他非常希望他的第三旅能够给他创造一个奇迹，而目前来看一切向好，希望诸事顺利吧。

处理完电报已经是晚饭时间，等高进和刘三好来到食堂，威廉少将和那些突袭奉天的大鼻子们也都在，这个时候他们正在颁发晋升命令、发放薪水和奖金，两百多大鼻子闹哄哄的恨不得把食堂的房顶拆了。

高进没有进去掺和，他跟刘三好来到旁边八路军的食堂，这个时候昆明来的飞行员已经与指挥部包括警卫一团团部的八路军官兵打成一片，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交流，高进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打来饭菜，跟刘三好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二人开始吃饭，不想周国志带着几个人也凑了过来。

“总指挥，这几个都是我航校的同事，他们想请我代为引荐，您看？”

见十几个有些放不开，高进很随和的请他落座，指了指手里的碗筷笑道：“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各位不必拘束，咱们边吃边聊嘛。”

“就是，”这个时候就显出刘三好这个参谋长的重要性了，他起身拉着几个不知所措的飞行教官请他们落座，笑着对他们说道：“咱们总指挥这个人从不拘于形式，以后处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了。大家随意啊，都是军中袍泽，咱们八路军真没有那么多讲究。”

在他的附和下，十几个教官这才纷纷落座，但还是紧紧抱着饭盒一副受气包的样子。高进见此放下自己的饭盒，对周国志说道：“老周，既然同志们都过来了，你就给我一一引荐一下呗，让我也认识一下咱们八路军航校第一批缔造者们。”

周国志下午跟高进聊了一段时间，大概也知道高进是个什么人，所以很利索的起身，先指着一个戴眼镜的白面书生说道：“他叫李长空，上海松江人，以前在巫家坝航校教授空中侦察和空中轰炸。您可别看他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这个家伙在空中可是个狠人，有击落日军轰炸机的记录呢。”

哟呵，高进起身向李长空伸手，笑道：“失敬失敬，原来还是一位空中英雄，我是高进，你好。”

“高...总...总指挥您好，我是李长空。”

李长空有些激动，也有些语无伦次，他慌忙起身先给高进敬礼，然后双手紧握高进的手道：“家父取得名字太文雅，听着没有男儿气概，所以参军后我自主把名字改为‘长空’，并立志血洒长空，沃我厚土。”

“很好，敢于牺牲那就是我中华好男儿，请坐，”高进想起一个典故，就随口说道：“咱们的蒋委员长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喜欢后半句，却讨厌前半句，为啥呀？因为乞求来的和平那就不叫和平，跟小鬼子谈和平，毛线ｓ半句嘛？马马虎虎，我就讲这后半句借花献佛送给在座的诸位吧。”

“谢谢总指挥。”

十几人连忙起身致谢，高进招手让他们家坐下，周国志指着李长空身边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个子继续引荐道：“此人叫鲁济海，在巫家坝航校教授驾驶理论和航空战术，您别看他个子小，他可是国内过千小时驾机时间少有的几十人之一啊。”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高进笑着问道。

鲁济海起身朝高进敬礼，不好意思的说道：“总指挥说得对，家父给我取得名字正是从这句诗中得到的启发。我家是海军世家，家父从小就希望我进入海军，可没想到我瞒着他偷偷报考了法国的圣西尔军校，专科学习空战，嘿嘿，老头子差点没被我气死。”

这个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也是个人才，高进跟他握手，笑道：“咱们中国积贫积弱，海军还有几十年的基础，但现在的海军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空军只有不到二十年的发展，航空工业更是一点也无，全部依赖进口。在此国难之时我辈无论参加哪个兵种，只要为国而战那就无愧于我们的祖先。记得，令尊也是军人，这些道理他是懂得的，抽空写封家信托咱们的专用渠道捎给老爷子，别让老人家担心。”

“知道了，总指挥。”

鲁济海起身敬礼，然后坐下。

周国志又指着鲁济海旁边的几位说道：“这个高个子叫赵明理，祖籍广州，教授气象学；他旁边那位帅哥叫陈齐家，祖籍湖南长沙，专门教授无线电学；他旁边那个胖子叫邹鸣，祖籍山东曲阜，教授航空仪器......”

等高进跟他们一一认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些教员也都没有了开始的拘束，十几人天南海北地上地下的聊得不亦乐乎。等高进起身准备去洗饭盒的时候这才发现，他们桌子边上围了好多的飞行学员，这些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一个个眼睛放光，听得如痴如醉。

周国志等人见此也没说什么，倒是嘻嘻哈哈哈的又跟学员们聊起了山西的人文风貌。高进知道，这些人看似精力旺盛，实际上经过十几天长途跋涉肯定也是非常劳累了，就对他们说道：“同志们刚来这里，看到的一切都觉得新鲜，这很正常。你们可是咱们八路军的宝贝啊，今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准备适应性训练，对了，飞机都分配给你们了吗？”

“还没有，总指挥，您是说我们一来就可以分配座机了吗？”

这帮飞行员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见高进一点官架子都没有，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没遮没拦的。

高进看着这些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青年，丝毫不以为忤，反倒是很喜欢他们的直率，笑道：“你们想得美，这事我得跟你们的教员们商量之后再说。在这里我明确一点啊，能够分配你们什么机型，关键看你们下一阶段的表现和成绩。在咱们八路军里不讲什么论资排辈，一切按能力说话，简单六个字，‘能者上庸者下’，明白了？”

“明白。”

这帮学员心里乐开了花，他们当初之所以选择跟着周国志等人来山西可不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吗？现在从高进嘴里确认了这一点，他们觉得还真是来对了。

接下来周国志找了两个教员带飞行员们回宿舍洗漱休息，他和其他教员则跟着高进和刘三好来到了高进的办公室。

老陈回去之后还没联系高进，说明总部领导还在讨论这些教员的去向，周国志等人也想多陪陪自己的学生，而且来到太原他们不做点什么就走还真是说不过去，于是今晚他们想跟高进做一番交谈。

“总指挥，参谋长，我们这些教员有点想法，想跟你们二位领导说一下，您看？”

周国志说道。

“大家请坐，咱们可都认识了，以后都是同志，都不要拘束，请坐请坐。”

高进张罗他们坐下，刘三好去给他们倒水，这让李长空和鲁济海等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国民党军队和八路军的不同之处，这边当官的真的没有架子哎。

周国志作为这些人的头儿他首先说道：“总指挥，下午的时候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咱们这边训练器材欠缺，而且地勤和塔台也大多是美国人充任，飞行员的管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总而言之就是不正规。我们斗胆向您请命，希望您委任我们这些人担任几天的机场值日官，同时批准我们给咱们八路军的空军起草规章制度和设计训练器材等职权，您看？”

高进听完看了一眼刘三好，两人默契的笑了笑，这才对周国志说道：“同志们能够不安于现状积极发现问题，我认为这非常的好。说明你们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也切实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嘛，很好。

说实话，搞空军咱们八路军还是头一遭，我们这些人都是门外汉，这不才千里迢迢把你们请了回来吗？你们说的我完全同意，规章制度、训练器材、飞行员实用手册、机场岗位上岗须知、地勤服务和塔台指挥标准等等，这些都是你们熟悉的领域，尽快形成文字，由我报请总部领导决议颁布，这是好事。

还有一点你们没说，那我就替你们说了。现在咱们八路军的空军也只是处在萌芽阶段，你们带过来的这46名飞行员就是咱们八路军空军的全部，而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这里绝大多数飞行员、地勤、机械师包括塔台指挥几乎全都是美国人，说心里话，我着急啊。可是没办法，谁叫咱们底子薄呢。

所以我恳请各位一件事，你们尽快给我速成训练出一批地勤和塔台指挥人员，我这个要求你们能答应吗？”

周国志跟他的同事们低声交流，然后对高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总指挥，空军作为最特殊的一个兵种，可以说是现在所有兵种中对兵员学历要求最高的一个。

就拿最简单的地勤来说，航校的要求是不低于高小毕业，但实际上不止，他们还得懂简单的英文，要不然你让他们拖曳美军战机出停机坪，他们就极有可能给你认错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塔台指挥那要求就更高了，他们需要熟悉气象、仪表、地理知识、英文、各种国际通用指挥口令等等，实际上在航校这一类的人才我们是单独培训的。

可总指挥既然对我们提出了要求，那我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也得完成这个任务，至于学员对象，您看？”

“有，有，有。”

刘三好连忙说道：“咱们在三河村根据地那边有一座综合性的学府，你们可以去挑人，挑到谁就是谁，老高，你怎么说？”

“可以，回头我跟总部领导要尚方宝剑，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样的问题高进根本不用多考虑，只要有利于空军未来建设的，想必总部领导也会乐见其成的。

等这两件事确定下来，周国志那些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高进就知道他们还有话要说，于是笑着问道：“各位国宝先生，有啥事咱能痛快点行不？我再重申一遍啊，你们在我这里想说啥说啥，咱们之间没有忌讳。”

十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性子最急的李长空出来说道：“总指挥，能不能特批我们一点油料，我们这些人好久都没上机了，所以...我们就想...”

要是史迪威的礼物今天没到，约翰逊的电文没发，高进肯定不能同意他们，但现在他又有了30吨油料，再加上爱德华那边也会尽快往山西补充库存所需，那这些宝贝的要求就另当别论了。想到这里高进笑着问道：“你们会飞什么机型？”

“我会飞美制“霍克”III战斗机。”

“我能飞苏制伊-15战斗机。”

“苏制伊-15战斗机我也能飞。”

...

听着他们林林总总的回答，高进不禁为中国空军感到悲哀，拿出大批黄金购置的飞机大都是别的国家淘汰的产品，而这些却是我们中国赖以抵抗日军侵略的国之重器。更可悲的是有些人竟然拿着购买军机的钱存在香港炒期货，说他们是国贼一点都不过分。

“P-40B和P-40E你们会飞吗？零式战机、中岛KI67爆击机，还有三菱九七式轰炸机，这些你们会飞吗？”

高进这么问不是嘲笑他们，而是他却是想知道，因为他知道，一个教员的水平怎么样，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大概也就是什么样。最担心的就是历尽千辛万苦，请回来的全都是只能教老旧机型的，那可完蛋了。

陈齐家听完高进的话，说道：“总指挥，P-40系列和霍克本就是美国寇蒂斯公司的产品，它们是上下承继的关系，所以能飞霍克系列机型，也就能飞P-40、P-38这些机型的。”

“没错，无论现今世界上最大的飞机制造商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还是日本的飞机制造商中岛或者三菱，他们制造飞机的程序都差不多。在外行眼里或许会认为机型不同飞行员的教授过程也要有所不同，其实不然，在我们飞行员的眼里它们就是速度快慢和各项系数对比不同的差别，除此以外真没有什么的。”

陈齐家说完，其他教员也纷纷点头。高进闹了一个大花脸，他还真是以为飞机机型不同飞行员操作起来会有所不同呢，但他知错就改，笑着自嘲道：“你们看，我就是那个外行，哈哈哈哈。”

教员们听高进这么说也纷纷笑了起来，高进又道：“既然如此，今晚我就向总部领导打报告，再跟美军的威廉少将打个招呼。咱们现在是战时，不可能让你们驾驶飞机只是为了尝鲜，这样吧，我的特一师现在正包围这呼和浩特和包头，如果总部领导特批了，明天你们就驾驶飞机去那两座城池上空飞一圈。吓唬吓唬他们也好，可以加速我们夺城的时间，如果他们胆敢对空射击，剩下的事儿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这真是太好了，总指挥，谢谢您！您放心，他们要是敢对空射击，我们坚决把他们消灭掉！”

十几个青年教员一下子欢呼起来，他们激动的相拥，差一点就执手相看泪眼了。高进其实刚才说错了一句话，这些如此爱国如此珍惜机会的家伙们怎么会只图自己痛快而申请驾机升空呢？他们大概是为了熟悉这些机型，以便在以后的教学中按照机型对自己的学生提出合理的建议，比起现今那些只知道通过巧立名目收取高额补课费赚大钱的教师，他们才是最合格的教员啊。

他们在欢呼，高进和刘三好就看着他们欢呼，这种喜悦或许离开他们太久了，一朝释放出来也让他们变得更加年轻起来，年轻好啊，八路军空军不就是需要这样的饱含热情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吗？

等他们欢呼够了，释放完了，这才不好意思对高进和刘三好讪笑起来，李长空突然一拍脑袋，拱手对高进作揖，道：“哎呀，不好意思啊总指挥，刚才一高兴差点误了大事。那什么，今天下午我们几个去看了那家损坏的零式战机，它应该是强行着陆造成的腹部磨损、前轮轴变形和仪表盘破损，这些我们也去仓库看了，更换的部件全都有，我们几个保证能把它修好。”

“你确定？”

高进急忙问道。

“确定，”周国志说道：“总指挥，我们里面的鲁济海专门在国外学过，经验相当丰富，我们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有所涉猎，所以我们用把握能把那架零式战机修好。”

这些天高进每次看到那架不能用的零式心里就隐隐作痛，现在好了，他一扫阴霾，起身说道：“那好，只要你们能把那架零式战机修好，我做主，只要我权限范围内的，还能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这可是您说的？”

“我说话算数。”

“行，那就这么定了，等我们想好了再告诉您，行吗？”

“那我随时恭候。”

“哈哈哈哈。”

契约就这样达成，教员们心满意足，纷纷跟高进和刘三好告辞离去。等这些人一走，刘三好反而埋怨起高进，道：“老高，我看你是高兴过头了吧？怎么什么大话都往外说呢？你可别忘了，你是咱们八路军的将领，不是国民党的将领，到时候他们只给你出难题，你是接还是不接呢？”

刘三好是个很讲原则的好同志，高进之所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也是希望自己身边有人能时刻提醒自己。但是今晚这件事他认为自己办的没错，就跟刘三好解释道：

“老刘，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情况。但我是这么认为的，首先这些教员都是热血青年，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有着显赫的家世，可他们比没有像某些国民党的二世祖一样干着祸国殃民的事情，反而有人不惜与家庭决裂也要出来参军，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抗击日寇复我河山，从这一点上分析，他们是一群有原则有追求的知识青年；

再者，周主任都能为他们作保，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值得周主任作保，既然周主任能够为他们作保，你还觉得他们能干出格的事情？

最后是我的一点分析，你听听对不对啊。我觉得他们之所以要驾机升空，并不是为了图一时新鲜，而是他们希望为下一步的教学做好充分的准备。你想啊，如果他们自己都没驾驶过P-38或者P-40，你让他们怎么跟那些学员讲啊？

以上就是我承诺他们的理由，现在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

刘三好讲原则，但也通事理，他听高进分析了这么多，条条还都讲到点子上，心下一琢磨，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就笑着说道：“老高，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说的这些我接受，那这篇咱们就翻过去了，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迎接史迪威将军了？”

“延安那边说了史迪威什么时候到吗？”

高进问道。

“明天上午10点左右从延安机场起飞，10点30分怎么也到了吧。”

刘三好对航空不懂，但延安到太原的直线距离他还是知道的。

“可以，简单一点就行，那老头不喜欢铺张浪费，再说咱们八路军也没有那个本钱大操大办，就四个字：简单，热烈，足矣。”

高进笑着对刘三好说道：“我跟你讲，那个老头挺有意思的，明天见了你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哦。”

“你之前见过他？！”

刘三好疑惑地望着高进。

呃？！

一不小心说秃噜了，高进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现在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