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与史迪威对话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与史迪威对话 10点钟，高进和威廉少将同时得到史迪威专机离开延安机场的消息。

威廉鲍勃请示高进，作为国际惯例，太原机场当派军机起飞迎接，得到高进同意。

10点15分，6架P-40野马战斗机离开太原机场向西，接应到史迪威专机后返回太原机场。

10点33分，史迪威将军与高进在太原机场拥抱，并互致问候。

抱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干瘦老头，高进不禁心潮澎湃。在中国的抗战史上有两个美国人至今仍被国人铭记：一个是飞虎队的克莱尔·李·陈纳德，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约瑟夫·史迪威。

他们都是时代的弄潮儿。

现在的史迪威还只是个中将，担任的是驻中国战区美军空军司令之职，但他马上要去缅甸，就任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兼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之职。还有一点不得不提，这家伙是个十足的中国通，汉语讲的非常流利。

“史迪威将军，欢迎您能来太原基地视察工作，”高进指着一侧的刘三好道：“这是我的参谋长，刘三好。”

“你好。”

“你好将军。”

史迪威非常谦逊，但他的汉语却更让刘三好惊讶，他心道，可算是遇上一个能说中国话的美国佬了。

威廉鲍勃和约翰逊、埃里森等所有美军人员自然是列队两边夹道欢迎，史迪威中将除了跟威廉几人聊了几句，其他人挥挥手算是一笔带过。

包括警卫一团的机场工作人员和周国志以及他的同事学员们也在现场列队迎接，此举正是奉行了高进的简约而不失庄重的政策，看样子史迪威很喜欢这样的欢迎仪式，因为没有政府高官，全都是一线作战部队的士兵。

按照威廉鲍勃和刘三好商议的流程，下面将请史迪威将军进指挥室，听取他和高进的口头汇报，但这个老头没有答应，而是单独邀请高进在机场上走一走。

“GOODIDEA。”

高进欣然同意，两人漫步走在机场跑道一侧的草坪上。开始两个人都没进入正题，这是正常套路，二人主要聊几点吃饭不饿肚子和不洗澡会浑身痒这一类没有营养的话，也就是这个时候，周国志和那些飞行员们在远处嬉闹的场景映入了史迪威的眼帘，他道：“想不到啊，你们八路军这么快就有自己的飞行员了，殊为难能可贵啊。”

“哈哈，谢谢史迪威将军夸奖，”高进猜史迪威可能知道了这些飞行员的来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自曝家丑，于是说道：“相信以后你我两军紧密合作，我们的飞行员会越来越多的。”

“这是个好想法，”史迪威打破平衡，单刀直入，道：“高，很早之前我就听说过你，可以这么说，我对你很感兴趣。这次取道延安来太原，主要就是为了跟你见面，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很多我要的答案，可以吗？”

终于还是来了。高进心道，这个59岁的可不简单，且听他怎么说吧，于是笑着说道：“将军，感谢您的厚爱，我对您也是闻名已久，这次见面与其说是您专程来看我，倒不如说正好满足了我见您的愿望呢。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问您，不知道这样说您会不会怪我冒昧呢？”

大家都用外交辞令，倒也是相得益彰。史迪威指了指高进，高进不卑不亢的望着史迪威，一老一少组成了一副静默画面。

高进知道刚开始史迪威不会问一些过于敏感的问题，他打破沉默主动说道：“将军，只要不是违背我们八路军的原则，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您请说。”

史迪威可是在中国待过多年的老人，对中国文化知之甚深，听到高进话里的字眼笑道：“哦？何为八路军的原则？比如我要问你，你是如何带领部队拿下太原的？又是如何搞到了日本鬼子那么多的战机的呢？你会回答我吗？”

就知道这老头儿在埋雷，高进摊了摊手，遗憾的说道：“抱歉，将军，这是我们八路军的军事机密，恕我不能奉告。”

“那要是我问你，你如何掌握北平翠明庄和南苑机场的战机，你会回答我吗？”

史迪威步步紧逼，高进笑了，他指着不远处的威廉鲍勃等人，笑道：“这事威廉他们全程参与了，其实您可以直接问他们的。”

“哦~你这个鞋头，他们要是知道我也就不会问你了好吧，”史迪威一脸生无可恋，道：“还有昨天轰炸奉天机惩大连机场，我发现只要是你设计的战役，我们每役必与，也每役必胜，搞得我手下的酗子们纷纷向我打报告要求调来山西归你节制，高，你让我很为难哦。”

听史迪威这么说，高进猛然想起轰炸北平南苑机丑跟老陈的一次夜谈，那个时候老陈也间接的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但老陈没有深究，现在看史迪威的这个样子，说明他之前也对自己做了不少的功课啊。

但这样的问题高进无法直接回答他，怎么说？虫洞还是穿越？借体重生还是先知先觉？全都无法解释，反而会让人误会自己是个疯子，影响八路军的声誉，那样可就得不偿失咯。

想到这里高进打着哈哈说道：“史迪威将军，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宗千年以前就说过，要想战胜敌人，就需要做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简单的来说，作为一个一线指挥官，我不但要知道敌军的情报，还要激发战士们的求胜热情，当然了，也要借助一下地理和气象方面的因素。我觉得这就是我每次都能取胜的原因，不知道这样的回答您是否满意呢？”

高进的回答中正平和，虽然让人无可指摘，但也几乎等于什么也没说，为啥？因为这样的道理是个人都知道啊。

通过交谈，史迪威其实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他也很清楚，如果继续这么问下去，失望那是必然的。这时他想起了中国的一句老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道：“高，你是个有趣的年轻人，我对你非常欣赏，好了，类似的事情我不问了。下面咱们谈一下你下面要做的事情吧，好吗？”

“当然。”

高进邀请史迪威继续向前走去，他眼睛瞥向不远处的B-24远程轰炸机群，对史迪威示意一下，道：“将军，我想这几天实施对日本东京的轰炸计划，您觉得怎么样？”

抛砖引玉，但这次高进抛的却是‘玉’，就看史迪威怎么接招了。纵观史迪威的一生，他是一个好军人，却不是一个好政客，这就是为什么艾森豪威尔战后能做美国总统而史迪威死前一天还在请求给他授予一枚步兵战斗纪念章的原因。

果然，听到高进这么说，知道他是将话转到正题，高兴的说道：“这个计划我听威廉说过，但那个时候计划还不完善，怎么，现在计划成熟了吗？”

“还行吧，现在我们这里还需要太原到渤海湾以及渤海湾到东京湾这两段空域的气象资料，还有就是足够的油料和炸弹，至于其他方面，我们八路军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可谓是万事齐备，只欠东风啊。”

对于高进的说法，史迪威还是很高兴的。其实不止他，包括现在的每一个美国人都是相同的想法：将日本人在珍珠港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耻辱洗去。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比起大黄蜂那个出击计划，显然山西八路军这边更能提前完成他们的心愿，这样的事情怎能不高兴呢？

史迪威握住高进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谢谢。”

高进笑了笑，没有回复史迪威，而是紧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松手向前走了两步，回身问道：“将军，不知您和我们的大领导谈的怎么样呢？”

“哦~那是个杰出的领导人，他富有远见且聪明睿智，他那洒脱的谈吐和对现在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都有他独到的见解，说实话，我对他充满了敬意。”

这老头讲起大领导眼睛放光，看来他是真心实意。对于这一点高进不足为怪，算是史迪威，大领导又折服了世界上多少领袖级别的人物啊？！除了那个傻缺一般的赫鲁晓夫之外，见过他的没有一个不夸赞他，这是他本人的荣耀，何尝不是国人的自豪呢？

史迪威下一步将去缅甸，但他这一趟很明显将会是灰头土脸，对此无论是出于一个国人对同胞的珍惜，还是对这个老头的敬重，高进都觉得有必要多说几句，就道：“将军，您马上要去缅甸了，我们大领导给您送了什么祝福没有？”

“当然，你们的大领导送给了我两个忠告。一个是英国人不足信不足用，第二个是对于光头蒋这个人的小气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说实话，作为一个军人我不想考虑过多战场外的细枝末节，可事实上我又不得不想，高，这样很累，你知道吗？”

史迪威耸了耸肩膀，这老头萧瑟的样子一刹那打动了高进心底的某个地方，他脱口问出道：“将军，如果您不能保证那些英国人听您的话，那就尽可能保存我远征军的实力吧。否则您虽是出于一片公心，但最后只会两面都得罪光了。我知道我们大领导可能不会说的这么露骨，但作为一个尊敬您的军人，我觉得我有必要这么提醒您。”

刨除高进对史迪威个人的感情，想起那威武雄壮出去的10万远征军又回来了几个啊？可以说，这次远征除了为英国人顶包就是替他们背锅，人死了不少，战略意图一个也没有达到，该死的英国佬反而舒舒服服的跑回印度睡起了大觉。

茫茫野人山，寸寸白骨地，这就是第一批远征军会师的真实写照，想起这样高进双拳紧握眼圈发红浑身战栗，他的样子让史迪威一怔，问道：“高，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麻蛋，又被带节奏了。高进心里暗骂一句，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对史迪威说道：“我没事，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件不开心的事情而已，不过我的建议还是希望你能往心里去，我不是开玩笑的。”

“好吧，我会认真思考你的建议，并在下一步的指挥作战中注意你们说的这一点的。”

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出自他个人的见解，两个人这么说那就不是一个假命题，尤其这两个人对于史迪威来说都非常的重要，即便他再是拿自己当一个老兵对待，也不得不考量一下政治方面的事情了。

打仗都是有缘由的，日本人打缅甸是为了截断西方国家援助中国的最后一条通道；英国人不希望中国军队进入缅甸是怕中国人跟他们抢缅甸的统治权；中国军队进入缅甸其实就是为了赶跑日本人打通这条救命的通道；至于美国人，虽然不出一兵一卒，但因为他们财大气粗援助了英国和中国，所以这个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官还是自己来做。

延安大领导包括高进提醒的事情史迪威不是一点也没察觉，不过之前他只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军事将领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个政客的角度看问题罢了。英国人什么德行他不是不清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用‘猪队友’评价他们毫不为过；还有那个光头蒋，他从1911年开始就先后五次来到中国，他不但跑遍了中国的很多地方，也结交了很多的朋友，至于光头蒋的为人出事，他又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或许是投桃报李，史迪威对高进说道：“昨天我安排给你们送来了一批物资，在实地考察了你们延安之后，我发现那点物资真的是杯水车薪。放心吧，回去之后我会协调一下，尽可能的多给你们送一些物资的。”

“谢谢，非常感谢将军能为贵我两军的深度合作添砖加瓦，”高技能看了一下手表，示意史迪威往回走去，一边说道：“或许您已经知道了，我们八路军已经开始向北进军，准备在察哈尔和热河一带与关东军打几场，对此您有什么关切呢？”

“这是一件好事，说明你们八路军的实力正在不断壮大，我对此非常欣慰。”

高进斜瞥了史迪威一眼，心道这个老头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美国人就是美国人，他们只会站在自己国家的利益上考虑问题，即便史迪威这个纯粹的军人也不例外，他道：“我们八路军并没有您看到的那么强大，或许在将军眼里，或者你们的眼里，是我们八路军歼灭了日军十几万，是我们八路军派出精锐支援你们在巴丹半岛的军事战役，跟你们合作谋划轰炸北平、奉天、大连乃至于东京，北上察哈尔和热河与日军最强的军事集团关东军硬碰硬...等等这些事情。那将军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牺牲有多大吗？”

这个问题如果让一个政客来回答，他完全可以说这是你们自己乐意干的事情，也是你们中国人最该干的事情。可史迪威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所以他的脑回路没有那么快，他昨天看过来蜿蜒的延河，也看到了贫瘠的陕北风貌，更是看到了无数身穿粗布军装的中国军人。

他们虽然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手里的武器又老又旧，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斗志昂扬的革命精神，这在史迪威看过的每一个八路军战士眼神里都捕捉到了。现在他从高进的眼神里再次发现了相同的东西，史迪威有些彷徨，如果拿国民党的士兵跟八路军的士兵做比较，国民党的士兵强在表，而八路军的士兵强的里，孰强孰弱？通过高进刚才所说的事情里就能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