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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巨鹿贾庄,卢象升正在巡视。眼前见到地一切,都让他的心情很是沉重。
中原多旱灾,贾庄的收成自然也不会好。更为关键的是,流贼的肆虐,让庄稼地的收成更是雪上加霜。要不是在卢象升的劝说下,庄子里的乡绅都把粮食拿出来,恐怕鞑子围庄这么多天,庄子里的人早就饿死一片了。
但就算如此,如今庄子里,那些老弱妇孺都已经限量供应吃的了,全都躺在家里不动,尽量减少活动。而稍微强壮一点的,则会稍微多吃一点,但他们都要做事,给城墙下的那些人打下手。因此,就那点吃的,经常也是饿得头昏眼花。
唯一能吃饱肚子地,就只有防守在围墙后的大明将士以及庄中青壮。但从这一日起,没有轮值的那些,也开始喝稀的了。
一路上看着那些老弱妇孺,还有伤残将士饿肚子的躺着,卢象升心中就不好受。可他知道,就这些粮食而已,必须这么分配,否则庄子根本就撑不下去。
当他爬上庄子最高处房顶,看到庄外的那座日渐垒高的土山时,心情就更是沉重了。如果不是贾庄的地势不适合满清鞑子多垒几处土山的话,估计贾庄根本不可能再守了。可就算这样,一旦外面那座土山垒得足够高,再加上满清鞑子的优势兵力,等满清鞑子发起攻击地时候,也将是庄子最危险的时候了。
跟随在卢象升身边的虎大威脸色担忧地低声问道:“大人,满清鞑子会撤么?”
他是了解卢象升的通盘计划的,知道贾庄能否解围,只能寄希望于满清没有破釜沉舟死战的决心,寄希望于虚张声势之策能吓跑满清鞑子。但他看着眼前的严峻形势,却是有些担心,就怕贾庄这边等不到那一天。
“不好说!”卢象升转头看着他,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忧虑道:“那多尔衮不是个冲动的人,因此不会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可也是因此,他也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消息的。虚张声势之策,能否奏效,还真是不好说!”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外面的土山,看着因为天色渐渐地黑下来而开始收工的鞑子,语气又变得坚决起来道:“但不管如何,只要贾庄能坚守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对于外面,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就只能对眼前的这些,见招拆招,努力坚持下去了!”
虎大威听了,便明白眼前这场战事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满清头目,那个多尔衮是否会相信明军精锐已到而选择撤军?那么,那多尔衮到底会不会相信呢?
对此,他想不明白,也猜不出来,只有抬头问苍天了。
其实,卢象升并没有告诉虎大威,在他的心中,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两军对阵,放出这样的风声,也在统帅的正常手段之内。单凭恐吓的话,以满清多尔衮平时地沉稳表现来看,恐怕要上当还是有点难的!
如今最为致命的,就是庄外这座土山了。估计再有半天时间估计就能完工了。按照这土山的规模,至少能站五十多个弓箭手,到时候居高临下地射箭,庄子里根本无从抵御。
想着这个,卢象升便有了决定,转过身去看着虎大威,严肃地说道:“有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单凭大人下令!”虎大威一听,立刻抱拳候命,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对此,卢象升也没有意外,给他说了任务并开始做准备工作。为了守住贾庄,就只有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在他们担忧之中忙碌的时候,远在京师的内阁辅臣薛国观也是满腹忧心,怎么回府都不知道,还是管家再三请示才唤回了神,心情沉重地摇头回答道:“让夫人他们吃吧,我就不去吃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往书房走去,而后一个人就在书房内静坐。
不知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随后一个声音响起:“老爷,多少总要吃点东西!”
薛国观闻声,转头看去,却见自己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示意侍女关门,就她自己一个人入内。
放下食盒,挑亮了一点灯火,夫人见他的脸色,便温柔地说道:“老爷的性格,其实并不合适如今的官场。要不,这个官就不当了吧!西安府如今不好待,我们可以去江南,听说那里水乡的景致很好,我们再买些田,在房屋四周种上一些桃花……”
说话的同时,她从食盒里拿出菜盘,轻轻地摆在案几上,动作之轻柔熟练,丝毫不影响她说话。
薛国观见了,心情更加地沉重。这时候的他,是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自己倒没什么,可家里怎么办?如今不但东厂开始大肆活动,就连锦衣卫那边听说也有动静。厂卫两处,都被自己得罪了,最为关键的是,皇上还偏袒厂卫不相信自己,不要说夫人所向往的田园生活了,这京师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了。
“老爷……老爷?”薛国观夫人见自己夫君又走神了,不由得连唤了几声,见他目光看向自己,便又说道,“这大明朝啊,阁老首辅的,换得人眼花,老爷的性子又和其他人不合,不知道变通,依妾身看啊,还是不当这个官算了,也不用为国事如此操心了……”
听着这些话,薛国观忽然一声苦笑,而后摇头道:“夫人,已经迟了!为夫已经回不了头了!就算为夫辞官,他们也不会放过为夫的。”
薛国观夫人一听事情竟然如此严重,顿时一惊,手中刚拿起来的筷子便掉了下去,掉在菜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可她却压根没管,只是看着薛国观,眼睛一下便红了。
看到夫人的失态,薛国观反而坚定了决心,看着他夫人说道:“夫人放心,破釜沉舟而已,为夫已经决定了,既然皇上还是相信阉宦,那为夫就把事情往大了闹,为夫就不信了,皇上难道就真得置大明江山于不顾,还会一直无动于衷?“
“老爷……”薛国观夫人才说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眼泪开始往下掉。
她明白,自己夫君性子里的莽撞,始终是改不了,和温首辅的阴柔完全不一样。可阉宦那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万一闹大了皇上还是偏着阉宦怎么办?这个世道,颠倒黑白的事情,难道还少了?皇上要英明神武,这世道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薛国观却不管这些,心中主意已定,就对他夫人说道:“夫人,帮为夫磨墨,就算不为大明社稷,为了这个家,为夫也拼了!这次就把厂卫的那些破事,全部公之于众J上要是还执意相信厂卫,那为夫也问心无愧,算对得起皇上的知遇之恩,温大人的提携之情了!”
擦擦眼泪,知道夫君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薛国观夫人便只好依言开始磨墨,伺候薛国观写奏章。在她的心中,其实是悲观的。皇上真得圣明的话,大明朝又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糟糕!
这个大明朝内有流贼肆虐,外有满清逞威,天灾人祸,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夫君就不肯听自己的,非要当这个管。内阁辅臣又如何,还不是走马观灯,你争我夺,就没有一个真正做事的。要说这种情况下,皇上还英明,就算是妇道人家,也是不信的!
在薛国观夫人暗自神伤,腹谤大明皇帝的时候,薛国观自己,伏笔疾书,不知不觉间,洋洋洒洒的万言奏章便写好了。
薛国观把毛笔一丢,感觉胸中郁闷尽去,正待安慰夫人几句时,忽然门口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不好了,锦衣卫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