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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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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贵人与绾妍屏退众人,自个儿关了门在屋里说话。

故此,恬贵人触柱的消息不多时就由许湄安插在其身边的内应传了出去。

养性斋。

楚岐在案边看兵书,许湄坐在远处,端详着新赏的象牙框檀香宫扇。

得了消息的宝扇近前为许湄添上茶,暗中给了主子一个眼色。

许湄心下了然,起身向楚岐道:“皇上恕罪,臣妾想去更衣。”

楚岐点头,随口“嗯”了一声。

主仆二人走到廊下无人的地方,许湄附耳过去,听得宝扇说:“方才有人来报,恬贵人一时想不开,今天早晨的时候,一头撞在门口的朱柱上。”

许湄短促地“啊”了一句,旋即眸子一动,紧紧握着宝扇的手略站稳些。

“可是死了?”

宝扇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没有,恬贵人命大被奴才救下,又唤了太医去包扎。

许湄倏尔松了手,转而看向远处的青山。

良久,她两弯柳叶眉蹙起,深深呼出一口气。

“本宫知她苦恋皇上,却不知她情深至愚蠢的地步,也不知她如此烈性……”

她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什么烈性,倒像是恼羞成怒似的。”

宝扇道:“只是闹了这一出,恬贵人容颜受损,免不了日后要落下疤痕。”

许湄拨弄着鬓前的碎发,低下头盯着指尖嫣红的蔻丹。

“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那张脸,如今没了好颜色,便是一点希望也无。那人守着丑陋残相,在这宫里便连稍得脸些的奴婢都不如。本宫觉得,她倒不如一头碰死了干干净净。”

宝扇点头,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恬贵人那般性子,确实不像是赖活的人哪。

“主子说得有理,本就是恬贵人一厢情愿,若是即刻死了,说不定还能得皇上几分愧疚,掂量着是不是自己凉薄。”

许湄微微侧过头去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戏言:“皇上可不会为了她愧疚,一切都是恬贵人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这话说完,许湄估摸着是时候回去,也止了口不再说话。

宝扇波澜不惊地跟在她后头。

到了门口,宝扇与冯安分别站在两侧,并不进去。

许湄回到座上,脸色稍霁。

恬贵人作死,一直住在楚岐心尖上的绾妍也跟着失了宠。皇后病尚在病中,宜嫔又不在帝侧,温常在体弱,怀着双生胎更加凶险,整日不出门。

唯留下一个郭贵人,也是不敢与自己争的。郭氏是功臣之女,横虽横,倒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就连自己瞪她一眼,那人也要抖三抖的。

许湄越想心里越痛快。

她以扇掩面,偷偷瞄了楚岐一眼,说出来的话也多几分揶揄之意。

“书上说食色性也,臣妾瞧着,皇上却丝毫不为美色所动……说起来,恬贵人在马场上是何等英姿,何等风采?就连臣妾与昭妃妹妹也看痴了,您倒是话也不说一句,当真好薄情呢。”

座上的楚岐矮了矮书,扫了许湄一眼,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你是醋了。”

许湄将扇子搁在小几上,将手边的香炉盖儿揭开,添了些鄙进去。她将小香炉挪了挪,贴着青铜冰鉴摆,如此,冷气便与香味儿融为一体这也是她的巧心思,名为“冷香”。

许湄将小银勺搭在黄花梨桌上,看向楚岐笑说:“臣妾心里有皇上,又看着恬贵人不择手段地博宠,这才醋了。”

这话倒有意思,楚岐的眉头收紧了些,书后头的脸色登时微变。

许湄只看见那对眉眼,便晓得了他的心思。

她身子坐直了些,“不过这话臣妾只跟皇上私下说。在外头,臣妾还是理事的淑妃,要不醋不妒的。”

楚岐淡淡“嗯”了一声,盯着书上白纸黑字红直格子,莫名有些心烦。

他翻页的时候动作一滞,手指捻了两回书页都未曾起来,第三次用力一搓倒是成功了,就是撤下手时,页角多了一道褶子……

许湄察觉他的恼意这会子他只怕是在想昭妃日日来为恬贵人求情一事。

她垂下眼眸,心道:绾妍妹妹,你心里头装着一个温姐姐还不够,如今又为区区一个萍水相逢的蒙古女子,不惜与皇上起冲突,妹妹这心里装了这么多的人,还有几分地儿来装皇上呢?

“吱呀”

冯安推门进来,娴熟地打了个千儿:“皇上,公孙大人在外头。”

商议政事之时,嫔妃合该回避,许湄正要告退,楚岐却止住了她,道:“淑妃你留下来罢。”

许湄心知这是极高的信任,微笑道:“臣妾谨遵皇上吩咐。”

恬贵人静静地淌着泪,嘴唇抿得紧紧的,下巴上出现一片小小的褶皱。

自两个人待在榻上不言语也有一炷香的时间。慢慢的,绾妍便察觉出恬贵人铁了心不与自己说话。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眼下,她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去相劝,只默默等待着,仔细地听着恬贵人时不时吸鼻子的声音。

恬贵人每被泪涕激得咳一声,绾妍的心就像被绳子紧绷着吊到房梁上。

屋里的气氛微微尴尬起来,连香炉里头散出来的细烟也像凝滞着,一团丝缕结成一根枝干横生的树。

外头的蝉声吱儿吱儿地响起,衬得屋里越发地没了生气。虽是在盛夏时分,绾妍却觉得有些许寒气从心里漫上来,缠绕着身子,逼得她手脚发凉。

恬贵人从最初的无声流泪到最后抽噎啜泣,也似是哭够了。

她睁开红肿的双眼,又像是进入了迷离幻境,眼神飘忽游移,声音像是从一个被封闭了百年的盒子里传出来似的,有黏湿的感觉。

“我初来大楚京城那年……七岁。又过了几日,赶上花灯节,在那个晚上,我撇开侍女偷跑上街看花灯。京城的华灯真好看,像飞成一团的萤火虫,又像是星斗。”

绾妍被她冷不丁一声吓了一跳,又听得恬贵人的自称变成了“我”,而非“妾身”。她两手手指交缠在一起,心想:这便是久在恬贵人心中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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