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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璟是踏着贺岁的钟声进宫的,一扫多日的阴郁,公难得露出一个晴脸儿。
楚宫的门口,吴国舅下车给守卫递了令牌。那守卫对他行了个礼,心翼翼地接过东西,确认无误后点零头再双手奉还,招呼后头的兄弟。
“放行!”
宫门隆隆的开门声还是让吴璟多了几分畏惧,她缩在马车里,心情复杂,红唇抿得紧紧的。
听得那声放行,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侍女以为她怕冷,为她盖紧笼在身上的大氅,“真冷啊,主子仔细冻着。”
吴璟点头,而今到了这儿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从学的那些东西都一一成了真。
“皇城是这世上最冰冷的地方,璟儿,你今后到那里去,怕吗?”
“不怕。”
快到了后宫的地界,吴国舅便向妹妹告辞,眼下只有一辆的马车和旁边跟着的两个太监往顺贞门去。
哒哒的马蹄扣在青石板长街上,吴璟撩开藕荷色的棉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致。冷风从缝隙中窜进来,撩开了吴璟额前的刘海儿。
侍女按下她的手,“姐……”
吴璟动了动嘴唇,暗暗生疑,一路走来都没见什么宫女太监,这也是不寻常的走顺贞门是去往坤宁宫最近的路,但这条路不该是这样毫无人气。
越往里头越静,连风声雪声都像被吞隐去了。
她吸了吸鼻子,若真是如此,皇后的处境可见一斑。
不中用就是不中用。
吴璟听着马脖子前叮叮当当的铜铃声,不愿去想逐渐后湍朱墙青瓦斑驳着多少女子的血泪。袖中的手攥得紧紧总之,她是一定要在宫里混出头来的。
马车在顺贞门前停下。按照规矩,吴璟要自己走到坤宁宫去。
顺贞门那儿早就有宫人侯着,为首的是乔鸯与宝扇。
楚宫是绾妍与许湄一同主事,自然要一人派一位有脸面的侍女过来,好歹吴璟也是奉旨入宫的。
远远见着吴璟一行人摇椅晃,在没过脚踝的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乔鸯忍不住附在宝扇耳边开口嗤笑,
“淑妃娘娘当真性儿,连这里扫雪的活儿都抹了过去,若这位贵主磕着碰着,咱们可要落得个接待不周的下场。”
宝扇瞪了她一眼,又冷笑道:“你是疯魔了,哪里有什么贵主?只有一只拼命飞上枝头的瞎家雀儿。”
乔鸯直了直身子,无所谓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碎雪沫子,扬了扬眉毛:“你这事儿办的……淑妃娘娘这挤兑饶功夫还是多年如一日。”
宝扇哪里肯忍乔鸯这般对许湄?旋即就压着嗓子,横眉正色道:“乔鸯,你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睨了一眼乔鸯不置可否的样子,宝扇气在心头。这个心有逆鳞的女子真是好麻烦,似疯似癫,口不择言。
吴璟过来的时候鞋袜尽湿了,年纪轻轻的姑娘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一双杏眼微垂着,嘴角弯弯,不出的乖巧。
“这便是吴家二姐吧,见过二姐。”
乔鸯带着人热络地迎上来,眉眼里是十成十的真诚,这般样子,在初入宫闱的怯懦姐那儿是很受用的。x 电脑端:
吴璟礼数周全地请众人起身,依例打赏,不忘提一句“皇后娘娘如何了?”。
宝扇为吴璟撑上一柄伞:“娘娘等您多时,偏殿也悉数收拾好了,二姐此次来可要好好陪陪皇后娘娘。”
乔鸯接过话头,一行人往坤宁宫去:“那是自然,二姐与皇后娘娘一母同胞,定是百般惦念,咱们做奴婢的置喙什么呢?”
吴璟嘴角的笑一滞。
客套了一会儿,一行人往坤宁宫去。
吴璟只觉两脚都冻冰了,女儿家体质柔弱阴寒,又是在冬雪里站着,哪里有多余的阳气去足底焐干湿袜?
故此,湿冷从两足逐渐蔓延至膝盖处,到了坤宁宫门前,吴璟已经是极力稳着战栗的身子,一步一步缓缓而行,若是方才未悟,此时也能反应过来了。
偏生就是那一截路未曾扫雪,跟着这些人走来的路,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当真就这么巧?
只怕是这楚宫的人早就看不惯自己,来了个下马威吧。
回想起方才乔鸯与宝扇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她心中更加了然。
也都怪皇后无用,连她这个妹妹入宫一次都被苛待成这般模样!
吴璟微微侧过头去:“如今皇后娘娘病着,也不知是哪位娘娘理着宫务?”
自然有人回话:“是翊坤宫的昭妃主子与承乾宫的淑妃主子。”
淑妃与昭妃她早就明白几分,不过是装个规规矩矩不懂这些的样子罢了,总不能旁人看出来这头回进宫的姑娘对宫里头的事儿了如指掌。
她作势要往那二人塞银子,“竟是两位妃位娘娘……那拜见完皇后娘娘,也不知该先去谁的宫里,还请姑姑提点一二。”x
乔鸯与宝扇对视一眼,并不贪区区银两,反倒开始打太极:“这样的事儿咱们做奴婢的如何能知道?您去了皇后娘娘那儿,皇后娘娘自然会提点二姐的。”
银钱无用,看来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
不好回答……倒是值得细细品味一下。
吴璟微微一笑,将银子扣到自己侍女手里,怎么与之前的不一样?
这二人之中,淑妃尊之,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宫里之事,可瞬息万变,或许现在不是了。
嘿,那可是在闺职臭名昭着”的郑家女,当真是个有手段的。
乔鸯与宝扇引她到坤宁宫门口便告退。吴璟看着匾额上的字儿,实在是喜欢得很。x
只是她不能从大门进,只能从角门进。
“吱呀”一声,坤宁宫的角门开了。知书亲自带人迎了吴璟,打发给她们身后的太监一点银子,又妥帖地向吴璟行礼,“二姐万安。”
“嗯。”
吴璟颔首,等到知书起身,抬眼一看被知书一副枯瘦的身子吓了一跳。
她顿了一下只装作没看见,焦急地问,“皇后娘娘如何了?”
知书话语殷切,如杜鹃啼血似的:“娘娘就在里头,二姐进去瞧一眼罢!”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