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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寒沉着分析,脸死死的绷着,对周常安已经有了不加掩饰的敌意。
不论是试探还是蓄意设计,任谁被这么一再紧逼,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周常安到底是老狐狸,就算被苏时寒这么直白的戳穿,他也保持着从容,没有任何的尴尬或者恼怒,只是无奈的摇头:“若我今日当真是来问罪的,谨舟觉得我会只身前来吗?”
大理寺办的都是重案,从开朝之初就有特权,若事出紧急,大理寺可无证拿人,先斩后奏!
周常安没有带兵前来,那是给自己留着一分余地,而不是给苏时寒面子。
苏时寒抿着唇没有说话,表情依然冷肃,只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老子不想跟你说话!
这狗脾气,迟早出事!
周常安在心底骂了一句,放柔语气开始语重心长的劝慰:“谨舟啊,你都入朝三年了,这脾气也该改改了,陛下禁你十日的足,你就没有想明白点什么吗?”
“臣是为了昭陵着想!”
苏时寒硬邦邦的说,显然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常安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脾气比你还倔,但是谨舟,这君臣之道,不是做臣子的掏心掏肺就能被陛下倚重的,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这话算得上是肺腑之言了,苏时寒也不是那种当真听不懂话的愣头青,脸色和缓下来,将信将疑的看着周常安。
周常安没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从怀里拿出一块指长的圆柱形木雕递给苏时寒。
木雕选的黄花梨,由木雕师精心雕刻了一幅活灵活现的仙人问路,仙人模样酷似笑面佛,很是慈眉善目。
木雕用一根红绳系着,下面攒着一颗琉璃珠缀着绦穗,配在腰上也是极好的装饰。
“谨舟,你是这两年朝中后生中最拔尖的,坦白说我很欣赏你,你好好想想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若是想明白了,凭此物到洛陵茶楼来找我。”
苏时寒是苏忠国举荐进少府的,少府不少人与苏忠国交好,即便苏时寒多次想与苏家划清界限,也还是有人看在苏家的面子上照顾苏时寒。
如今苏家没了,周常安抛出橄榄枝,自是想把苏时寒拉入自己的阵营。
朝中是明令禁止朝臣结党营私的,但这种事有哪里是能禁得住的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差不多了,周常安转身离开,抬腿刚要踏出房门,苏时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人给下官此物,是相信下官与苏家恩断义绝了吗?”
周常安停下,转身看向苏时寒。
他还保持着接过木雕的姿势正襟危坐,他的手生得很好看,白而修长,指节分明,那木雕被他捏在手里,似乎瞬间成了不可多得的孤品。
信他么?
暂且是信的吧,不然怎么会把木雕给他?
但要说全信,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在远烽郡待了十七年。
如果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在他心里都激不起一丝波澜,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在乎什么东西?
周常安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苏时寒蓦的起身大步走到周常安面前,将木雕还给他。
“下官脾气不好,怕麻烦得很,还是等大人完全打消对下官的疑虑之后再来吧。”
苏时寒比周常安还高一些,虽然嘴里一口一个‘下官’,气势上却是绝对的不容拒绝。
周常安看着苏时寒,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眼底闪过惊诧,也许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识好歹的后生。
小厮终于泡好茶送来,一脚跨进书房便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缩着脑袋装鹌鹑,迈着小碎步把茶放到茶几上,转身要走,耳边传来自家大人波澜不惊的低喝:“徐放,送客!”
“是!”
小厮应着扭头冲周常安露出讨好的笑:“周大人请,小的送您出去。”
周常安把木雕收回怀里,压下不悦竭力维持风度:“有劳。”
出了廷尉府的门,周常安整张脸就黑了下去,徐放巴巴地看着周常安上了马车走远这才火急火燎的跑回书房,怕苏时寒心情不好,没敢进屋,只在门口嘀咕:“大人,你好像把周大人得罪了,你是没看见,刚刚他上马车的时候,脸拉得可长可长了!”
“……”
苏时寒没应声,重新铺了一张纸继续练字,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不着急徐放却不能不急,抓耳挠腮的想对策:“周大人怎么说也是前辈,大人若是拉不下脸面道歉,小的可以,不如小的买些东西去给周大人赔礼吧?”
“不必!”
苏时寒直接驳回,徐放不死心,还要继续想办法,被苏时寒抢先一步打断:“你若实在没事干,和徐林一起去城北茶庄一趟。”
“大人怎么突然想喝茶了?”
徐放脱口而出,苏时寒专注的练字,头也不抬的命令:“出去,把门带上!”
“……”
感觉自己被嫌弃到家,徐放默默地闭嘴退出房间,一直走出院子,脑子里才猛地闪过一道精光,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可真是猪脑子,城北茶庄除了茶,不是还有人么!
大人莫不是被禁足几日终于觉得寂寞了,想把林姑娘接回身边红袖添香?
城北茶庄离城里不远,从廷尉府坐马车出发最多也就一个时辰便能到达。
傍晚时分,徐林驾着马车在廷尉府门口停下,徐放率先下车,放了木凳在地上。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挑开,一个穿着蓝色交领长裙的女子猫着腰走下马车。
衣裙采用廉价的棉麻材质,洗得发白,只有一两朵绣花做装饰,简朴至极,却掩不住少女玲珑的身段和姣好的面容。
少女容貌清丽柔婉,秀眉细长如柳叶,杏眼闪亮噙着笑会说话一般,挺翘的鼻梁下是两片红润的薄唇,明媚而不失可爱。
许是离开太久,再度站在廷尉府大门口,她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两分怯意。
“快进去吧,大人还等着姑娘呢。”
徐放催了一句,女子娇怯的点点头,提步走进去。
正是晚饭时间,苏时寒坐在大厅用饭。
府上没有别人,晚上只有两菜一汤,苏时寒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莫名孤寂。
一看见他,女子加快脚步,跨进屋里以后噗通一声跪下,竭力克制着激动开口:“奴婢拜见大人!”
“回来了?”苏时寒低声问,女子伏在地上应了一声,声音带了点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苏时寒夹菜的动作微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去换身衣服吧。”
“是,奴婢告退!”
……
酉时末,一个桃红色身影走进主院,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进来!”
清冷淡漠的声音传出,林语欢推门进去。
苏时寒只着里衣底裤站在床边,应是刚沐浴完,他的头发是湿的,随意地散在肩侧,不像平日那样严谨的束着,平白添了两分魅惑。
里衣很薄,有些地方被打湿了,隐约透出部分虬结硬实的肌理,和他平日高冷禁欲的脸截然不同。
林语欢没想到进门会看到这样一幕,立刻背转过身:“对不起,大人,奴婢什么都没看见!”说着话,脸不可自抑的烧起来。
苏时寒拧眉,抓起旁边架子上的外袍裹上。
是他大意了,一时忘记现在府上多了个女人。
拴好腰带,苏时寒已恢复冷静,沉声开口:“我不是说过不用自称奴婢吗?”一句话带过,全然不提刚刚的尴尬。
林语欢试探着转过身来,见他已穿好衣服,松了口气,脸却还红着一时无法消散。
她身上那套蓝色衣裙已经换下,现在这身是蜀锦裁的,款式是京都时下流行的新款,又是她最喜欢的桃红色,穿在她身上相当合体衬肤色。
“合身?”
苏时寒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林语欢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喜不自禁的点头:“很合身,谢大人!”
脸上的笑意无法遮掩,林语欢羞得不行,连忙转移话题,从袖袋里拿出一盒药膏:“这是雪凝膏,祛疤很有用的,我看大人脸上有伤,所以擅作主张拿来了。”
雪凝膏又不是什么罕见的药,哪里需要她亲自拿来?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单独和他说说话罢了。
“有心了,放下吧。”
苏时寒淡淡的说,示意她把药膏放桌上,林语欢脸上笑意微僵,有点失落,但还是乖乖把药膏放桌上,然后捏着帕子一脸纠结,明显是还有话说,但她不主动开口,苏时寒也不问她,就这么等着。
最终还是林语欢先忍不住,试探着问:“大人,您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叛贼伤的。”苏时寒坦言,又多问了一句:“廷尉府前几日进了叛贼,你没听说么?”
这事闹得很大,林语欢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她低头咬了咬唇,几番挣扎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苏时寒:“我听说那叛贼是大人在远烽郡一起长大的青梅,大人对她可是……可是……”
后面的话林语欢说不出口,眼眶渐渐发红,像是气恼又像是委屈。
可她不过是被他救回来服侍了他半年,哪里有资格生气?
“我若对她有意,何须将她丢进天牢?又何须将你接回府中?”
苏时寒迎着林语欢的目光说,他的眼眸黑亮幽深,像一个神秘无比的深渊,能将人的心神都吸绞进去。
“大人,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语欢眼神发亮,无比期待的看着苏时寒,两只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紧张得冒出汗来。
“我什么意思你当真不懂么?”
苏时寒反问,林语欢一颗心扑通乱跳,却死守着最后一丝矜持没有失态,还想继续追问,忽听得苏时寒郑重道:“我若直言未免过于轻佻,还是等找到你双亲后再说吧。”
一句话,让林语欢瞬间从美梦掉入冰窟:“大人方才说什么?”
“你在茶庄休养这半年,本官根据你之前提供的线索,一直在让人寻找你的家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苏时寒认真的说,见林语欢表情惊愕,眼尾微垂:“怎么,你不想见到你的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