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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王玩味不已,抬手摸了摸鼻尖,冷笑一声:“你说黄宣生父不详,莫非他是私生的么。”
曲天雄垂首,将不安的情绪敛的极好,就连最后的一丝心软也藏的滴水不漏:“喏,黄宣的生母曾是荆州鸳鸯水榭中的头牌姑娘,在青楼里生的黄宣,也是在那里养大的他。”
霖王捏着软毛刷,仔细扫干净博山炉中每一道缝隙里的香灰,头也不抬的啧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一个头牌能养出如此能干的儿子,还真是有意思。”
“主子说的是。”曲天雄适时递过去一块软布,擦拭过的博山炉光泽莹润而不刺目,分明是一座铜制的香炉,仔细打理过后,竟然透出玉质一般的润泽,他借着端详香炉的功夫,斟酌道:“属下查出黄宣的生母也是出身大户人家,家道中落才被卖入青楼的。”
“也难怪太子看重他,他这样在朝中毫无根基之人,做起事来没有顾忌,自然不会束手束脚,但是这样的人,太子用起来放心,本王除起来就更安心了。”霖王的手触到博山炉内壁一点,几个簪花小字就像镌刻在他的心上,他不禁微微一顿,扬眸如常道:“雍州苦寒,他去了那种地方办差,总不能也带着老娘亲罢,那么在青州总要有个住处的。”
曲天雄略微迟疑,只是这迟疑也不过是转瞬而已,他垂眸,掩饰住眸光中的一丝慌张:“他们如今住在寒塘十六弄。”
窗下斗柜上搁着一溜暗色瓷罐儿,霖王依次打开,俯下身去轻嗅了一遍,最后从个暗紫色罐子里舀出一勺末香,倒入博山炉中,一边点燃一边惊诧道:“寒塘十六弄,他现下好歹也是个京官儿,又在刑部当差,怎么住这么个破地界儿。”
这末香的味道奇异,香中夹杂着一丝丝如蜜糖般的甜味儿,沁入心脾后又略带清苦,曲天雄的心,也随着一丝一缕的异香,生出一丝一缕的实苦,做人有骨气是好事,可太有骨气就是给自己招祸了,这不,黄宣的骨气已经渐渐将他逼上了绝路,沉下心思,他口中缓缓道:“他在荆州为官时清苦的很,应当是没有银钱在京城置办宅院的。”
霖王略一思量,仰起头恶狠狠地吩咐:“你听着,既然黄宣除不掉,那么在他返京之前,你务必除了他的老娘亲,到时他丁忧去职,本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刺啦一声,窗纸狠狠撕开道细长的口子,夏日的夜风有灼热的痕迹,迎面灌了屋子,掠过曲天雄的脸上,竟生出一丝碑,他的额角像是有细汗,欲落未落。他几度张嘴,话到嘴边却又都咽了回去,满腹的心思只化作了一个是字:“喏,属下这就去安排。”
博山炉中轻烟上扬,熏香益发浓郁醇厚,氤氲缭绕在厅内的每一个角落,四围充斥着引人心神沉醉的馥郁幽香。
霖王受用的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微微有些发干,他抿了抿唇,吩咐道:“告诉那丫头,给太子下
点猛药,本王倒要看看,一个修为尽费的孤女,能有甚么本事把他从女人床上捞出来。”
曲天雄躬身道:“主子,太子防范极严,入口的东西一定是试过的,难动手脚。”
霖王怒不可遏的抬腿踢翻一张椅子:“入口的动不了手脚,就不能在身上动手脚么,太子纳了那丫头都一个月了,那丫头还没爬上他的床么,你是怎么调教的,莫非,”他抬手在博山炉上轻轻挥了两下,轻烟登时丝丝入鼻,他极其舒坦的吁了口气:“莫非本王这二哥人欲不能。”他抬眼,眸光阴森:“若是他人欲不能,那么本王一定也让你人欲不能。”
曲天雄垂首,忙不迭的回道:“属下知道轻重,这就去安排,一定不会误了主子的大事。”
霖王凝神片刻,打开屉子取出里头的暗花锦盒,嗒的一声轻响,取出一只猩红的药瓶子,瓶体上写着上古香坊四个纤细小字,递过去曲天雄时,他龇着牙颇有些肉疼:“把这个给那丫头,叫她服侍的时候抹在耳后,有了这么个好东西,就算太子是个太监,也会舍不得下了她的床。”他皱起鼻尖轻吸了口气:“可惜了,如此好的东西原本是要用在许家三丫头身上的,这回便宜她了。”
曲天雄垂首低声:“听闻许侯有意送三姑娘入宫为妃。”
提到求而不得的美人儿,霖王双眸放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喋喋一笑:“许侯是个明白人,只可惜却想左了,以为将三丫头送进宫,便能绝了本王的惦记么,着实可笑。”
夜风袭来,拂动轻烟四散而去,余香袅袅,霖王轻嗅数下,只觉心旌荡漾的厉害,转眸望向沉沉夜色:“夜深了,你去把今日刚入府的姑娘带过来罢。”
曲天雄闻言一凛,疾步走到门口,冲着外头扬了三下手,议事厅外静立许久的聋哑小厮见状,低眉顺眼的鱼贯而入,轻手轻脚拉开藕荷色的流言帐幔,露出一面十二折珊瑚七宝彩绘巫山云雨屏风,屏风之后是一张极大的四柱描金螺钿床,占据了半边厅堂,石榴红的薄纱微微拂动,隐隐露出床上彩绘的春宫图。
不多时,曲天雄带着个十一二岁的素衣姑娘进来,身子单薄瘦弱,垂首敛眸,长发散落遮住半边脸庞,未束发髻亦不饰一物,他撩开姑娘的长发,露出白皙而略带稚气的脸庞。
霖王怔了一怔,缓缓伸出手,勾起姑娘的下巴,只见她生的脸庞圆润,眉眼温柔,他端详良久,只淡淡吐出一个字:“笑。”
姑娘茫然愣了会儿,不知所谓。
霖王有些恼怒,恶狠狠的大声训道:“本王让你笑,笑。”
姑娘受了惊吓,狠狠抖了一抖,想到临来时爹娘的嘱托,她艰难裂开唇角,牵出个勉强的笑。
霖王一时失神,那笑容苦涩却又甜美,与心底深藏的影儿渐渐重合,他一把扯开姑娘月白色中衣,手在姑娘稚嫩
的肩头摩挲,姑娘的身子登时抖若筛糠,几欲昏了过去。
曲天雄幽幽暗叹,定定望住姑娘益发抖得厉害的脊背,冲着静立许久的聋哑小厮挥了挥手,众人躬身缓缓退了出去,独留下瘫在地上的姑娘和双眸喷火的霖王。
霖王眸子一转,将姑娘身上的中衣扯了个干净,只余下赤色肚兜。
姑娘惨叫一声,双手交错掩在胸前,垂泪不止。
霖王不语,端过一只粉彩合欢瓷碗,捏住姑娘的脸颊,逼迫她张开嘴,将满满一碗鲜红的药汤灌了个干净。
夜深人静之时,议事厅中传来两声短促的惊呼,短暂的静谧过后,又传来一声痛苦至极的凄厉惨叫,那声惊恐绝望至极,一声连着一声,连绵不绝,长长的划破死寂深夜,叫的人莫不心肝儿冷颤。
这声声惨叫勾住了曲天雄的脚步,他身形狠狠一顿,笼在暗影中默默回首,双眸生寒,像是望穿重重黑暗重重帘幕,望到厅堂深处去。
曲天雄知道,这又是一场惨事,他也无计可施,更无力阻止,在暗影中伫立良久,直到夜风袭身,月华洒落,他才回了神,竟已是半个时辰后了,抬眼却见议事厅紧闭的门倏然打开。
他忙冲左右挥了挥手,聋哑小厮们跟着他走到近前。
议事厅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那血哩哩啦啦从床上淌到青砖地上,刺目惊心。
霖王散着长发,眯着双眸坐在床沿儿,血在他水色中衣上泼洒染透,他神情舒适而惬意,起身端着剥胎合欢花白瓷茶碗,啜了口茶,回首冲着四柱大床抬了抬下巴,漠然道:“收拾了罢。”
曲天雄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近前,却见姑娘仰面躺在乱糟糟的床上,一双美目瞪得极大,脸上苍白无血,肌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齿痕,刺目血迹在身上滚滚流淌,他伸手在姑娘鼻下一探,一息尚存,但,他郁结的叹了口气,怕也命不久矣。
他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两名聋哑小厮上前,拿宝蓝色薄锦被将姑娘裹起来,两人抬着出了门。
随后剩下的聋哑小厮将床上的被褥,帐幔悉数扯掉替换,再将议事厅内的血迹擦洗干净。
而两个穿水红色素纱衣的侍女胆战心惊的上前,替霖王除去染了血的中衣,再伺候他泡到铜箍香柏木浴桶中,将兑了香液的水一勺勺浇在他的身上。
此间事毕,霖王换好衣裳,终于往王妃房中去了。
曲天雄瞧着他远去的身影,蓦然松了口气,连连默念了几声作孽啊作孽,就在此时,曲天雄的长随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惊惶附耳道:“老爷,出事了,殿下命靛蓝那厮去抓城东瑞家的三位姑娘了。”
一语惊人,似有寒风掠过炎夏,浓阴繁华仿若霎时化作十里苍凉,曲天雄声音轻颤:“瑞家,主子如何会认识了他家的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