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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南嘉被夺了帕子,默默地看着赵靖玉,原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真的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帮宋淮擦起了血污。
擦几下,将帕子浸在被血染红的水盆里涮洗,扭干,再接着擦,然后头也不回地吩咐那个小徒弟再换一盆水来。
还挺像那么回事。
南召王起初只顾着查看宋淮的伤势,向太医了解情况,得知宋淮没有生命危险,悬了半天的心才终于放下,一回头,发现赵靖玉在帮忙擦洗,吓了一跳,忙拦住他道:“不敢劳动二公子,还是我来吧!”
“无妨,袖儿都行,我有什么关系,马上就擦完了。”赵靖玉说道。
他这么一说,南召王才想起谢南嘉是个姑娘家,并且还是未来的太子妃,顿时惊出一脑门汗,连声向谢南嘉赔不是。
“我家那些个女眷,都没见过什么世面,遇上点小事就手足无措,竟然劳动袖儿姑娘你亲自动手,实在是惭愧,惭愧!”
“王爷不要这么说,宋淮当时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谢南嘉道。
赵靖玉绞帕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谢南嘉,想说什么又没说,回过头继续给宋淮擦洗。
缝合的时候,太医担心他们看了受不了,委婉地请他们出去到外面等。
谢南嘉看看那个缩手缩脚的小徒弟,有点不放心:“我胆子比较大,不如让我留下来帮你打下手吧!”
“这……”太医有些迟疑。
一来她是姑娘家,胆子再大能大到哪去,二来她是王府的客人,又是这位二公子的未婚妻,似乎不太合适。
“还是我来吧!”赵靖玉说道,径直脱掉长衫,挽起袖子。
南召王立刻表示反对,赵靖玉却执意如此,说宋淮的伤势不能再耽搁,硬是将南召王和谢南嘉赶出了门。
谢南嘉感觉他有些反常,情况紧急,也就由他去了。
南召王一出来,立刻被妻妾女儿们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宋淮的情况。
宁夫人已经醒转,拉着南召王的袖子只知道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召王妃斥责道:“哭天抹泪的有什么用,大庭广众的,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宁夫人被训,啜泣着松开南召王的袖子,躬着腰退开两步。
自己的儿子受了伤,还不让哭,瞧着挺可怜的。
谢南嘉在旁边冷眼瞧着,心说原来大户人家都是一样的。
南召王也觉得王妃做得过分了,阴沉着脸说道:“你好歹是当家主母,怎么遇事就乱了方寸,府里这么多人,只知道在这干着急,叫袖儿姑娘一个客人去帮忙擦洗,像话吗?”
南召王妃面色微赧,讪讪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一看孩子都成了血人,一下子慌了神,疏忽了袖儿姑娘,确实是我的错。”
谢南嘉微微一笑,保持沉默。
南召王妃说得好听,实际上还是不想管,府里那么多侍卫管家小厮,真想找人帮忙还怕找不到,最不济派人去外面医馆请两个大夫来帮把手也是个办法,怎么可能都围在门口不知所措。
就这,宋美薇还觉得父亲冤枉了母亲,站出来替母亲鸣不平:“父王回来的晚,不了解情况,这根本不是母亲的错,是三弟一直抱着袖儿的手,掰都掰不开,袖儿是自愿跟进去的……”
“你闭嘴!”南召王大惊失色,生怕赵靖玉在里面听到不高兴,急急打断女儿的话,板着脸道,“这没你们的事,都回自己屋里待着去。”
“……”宋美薇撇了撇嘴,拉着宋美缨和陆盈盈悻悻而去。
她们刚走,宋湛和宋泽从外面回来了,满头大汗地跑来询问弟弟的情况。
“死不了!”南召王负手不悦道,“你们是怎么做兄长的,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到现在才回来。”
两个儿子也不敢解释,只能一连声请罪。
南召王妃道:“又不是他们让弟弟受伤的,王爷这气撒得好没道理。”
“你……”南召王这时候也不想吵吵,忍着气吩咐两个儿子,“把外衣脱了,洗干净手进去帮忙,把赵二公子换出来。”
“是!”兄弟两个齐声应道。
“那什么……”谢南嘉在旁边突然出声道,“反正二公子已经在里面了,两位王子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进进出出的怕会影响太医的注意力。”
“对对对,袖儿姑娘说得对,就在外面等着吧!”南召王妃立马附和道。
里面血滋糊拉的,又脏又吓人,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进去。
吴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小声跟了一句:“人来人往的灰尘多,也不干净。”
宁夫人低垂着头,手指攥得发白。
她们的儿子是儿子,她的儿子就不是儿子。
因建议是谢南嘉提出的,南召王也没有反驳,遂命令兄弟二人先去调查刺客的来历。
南召王妃又想反对,被南召王刀子般的眼神一扫,自觉闭了嘴。
两位王子领命而去。
剩下的人都移到院里的凉亭等候,下人来报,说南风公子求见。
谢南风在客栈听闻宋淮在永安街茶楼遇刺,同行的还有位漂亮姑娘,立刻想到是谢南嘉,便迫不及待跑来打听情况。
“快快有请。”南召王吩咐道。
下人领命退下,少顷,带了谢南风过来。
谢南风一眼看到满身是血的谢南嘉,魂儿差点没吓飞,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也没和南召王夫妇见礼,直接拉起谢南嘉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谢南嘉见弟弟脸都吓白了,柔声笑着宽慰他:“你别紧张,我没事的,我要是伤着了,还能好好坐在这儿吗?”
“那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谢南风问。
“是宋淮的血,我当时帮他捂着伤口,回来没来得及换。”谢南嘉解释道,看他跑得满头大汗,很自然地从他右边袖袋里掏出帕子,帮他擦了擦汗,把额前的乱发整理好,“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南风怔怔地看着她,眼圈泛红。
“都说了没事了。”谢南嘉笑着在他脑门敲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不许矫情。”
她以为谢南风是担心她,实际上是因为她准确地找到了谢南风的帕子。
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帕子放在哪里?
其实他已经默认了在袖儿表妹躯体里住着的是姐姐的灵魂,所以才会特意把踏雪一起带来,但他不能和姐姐相认,只能从点滴的小事来感受姐姐的存在,和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南召王妃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在一旁冷眼瞧着,总感觉这对表兄妹关系好得过了头,简直比亲兄妹还要亲热。
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她暗暗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谢南风是武安大将军的独子,相貌堂堂,年少有为,不仅家世显赫,府里人口也简单,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她的女儿宋美薇以前曾许配过西南节度使家的长子,可惜那孩子命不好,还没成亲就病死了,这么一耽搁,宋美薇年纪稍大了些,再想寻合适的人家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此,在见到谢南风的第一面,南召王妃便上了心,如果不是谢南风还带了一支队伍,不方便入住王府,她说什么也要把人留在府里,好借机让他和美薇多培养培养感情。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南风公子,满眼都是自己的表妹,对旁人都不看在眼里,她的美薇还有机会吗?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医室的门终于开了,太医和赵靖玉满脸倦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宁夫人第一个迎上去询问情况,太医说人已经没事了,只是暂时还没醒,须得留在这里等醒了之后再送回凤鸣殿。
宁夫人这才放了心,连声向太医道谢,太医说赵二公子帮了不少忙,宁夫人当场就要给赵靖玉下跪磕头。
赵靖玉不媳这些虚礼,制止了她,说自己有些累,想回去沐浴歇息。
谢南嘉便带着谢南风和他一起回了凤鸣殿。
沐浴更衣过后,三个人去竹楼休憩闲聊。
“我看这南召并非久留之地,不如往京城去信问问,若是那边事情处理好了,咱们就早日启程回去。”谢南风提议道。
“问也没用,皇上说了,只要那边稳定下来,他就会派人来接咱们,他不派人来,就说明时候还没到。”赵靖玉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睛说道,顿了下昂起头瞟了谢南嘉一眼,“你表妹已经乐不思蜀了,想在这里扎根呢!”
“什么?”谢南风闻言冲谢南嘉深深皱起眉头,“这里有什么好,你是不是疯了?”
谢南嘉:“……”
“可不是疯了吗,不但帮人家挡刀,还帮人家脱衣服擦身子呢!”赵靖玉无比幽怨地说道。
谢南风的脸都黑了:“你为什么要帮他挡刀,王府那么多人,用得着你帮忙脱衣服擦身子吗,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谢南嘉伸长手臂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怎么突然站到他那边去了,你到底是哪头的?”
谢南风被姐姐问住了,想起自己之前对赵靖玉的态度,一时有些尴尬,硬着脖子给自己找场子:“我是个理智的人,哪头都不站,端看谁有道理。”
“嘁!”谢南嘉撇嘴不屑,“你就是个两面派,墙头草!”
“你别管人家是什么草,你就说你为什么帮宋淮挡刀脱衣服擦身子吧!”赵靖玉接过话茬说道。
“对,快说!”谢南风附和道。
“嘿!”谢南嘉被这两个家伙给气笑了,“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给宋淮挡刀了,你们知道宋淮的伤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赵靖玉问。
“当时有两把剑同时刺过来,宋淮为了保护我,就抱着我转了个身,生生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两剑。”谢南嘉道。
“什么,他居然还抱你!”赵靖玉和谢南风同时喊道。
“……”谢南嘉气得脸都绿了,抓起几案上的鸡毛掸子一人抽了一掸子,“你们关注重点好不好,人家为了我重伤昏迷,你们两个做什么了,要点良心行吗?”
赵靖玉和谢南风非常默契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谢南嘉:“……”
这善变的男人!
“我刚才是逗你玩的。”赵靖玉笑过之后,正经说道,“宋淮这人还不错,要不然我也不会亲自给他擦身子,还协助太医给他疗伤,你什么时候见我这么伺候过别人?”
哼!谢南嘉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赵靖玉又道:“我看这次的事,多半查不出什么真相,宋淮没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看也是,听说那批刺客全死了,一个活口没留下。”谢南风说道。
“那你们觉得是谁想要杀他?”谢南嘉问。
“不好说。”赵靖玉摇头。
“不好说。”谢南风也摇头。
谢南嘉:“……”
这两位莫名其妙的默契是从哪开始的?
“总之不管真相如何,以后你去哪里都必须提前通知我,没有我陪着,不许你离开王府半步。”谢南风很认真地警告她。
这点谢南嘉倒是没和他犟,也很认真地答应了他。
不管怎么说,安全最重要,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晚些时候,宋淮醒了,太医诊断之后,让人把他送回凤鸣殿静养。
因伤在后背,他没法平躺,只能趴在床上。
谢南嘉和赵靖玉去看他,陪他说了一会儿话。
宋淮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谢南嘉和赵靖玉帮他擦身子的事,见到两人还挺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向他们道谢。
赵靖玉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不用谢,我们就是不想欠你的人情,现在大家两清了。”
宋淮虚弱地笑:“我知道了,你就是人家说的刀子嘴豆腐心。”
赵靖玉:“……看来你对我误会挺深的,我明明是刀子嘴刀子心。”
宋淮笑着冲他摆手:“你别逗我笑,我伤口疼。”
谢南嘉也笑起来。
宁夫人过来给儿子送鸡汤,见三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在门口顿住脚步,眼泛泪光。
谢南嘉眼角余光看到了她,起身招呼她进屋,为了让他们母子好好说话,便拉着赵靖玉告辞而去。
天色还早,两人吹着晚风在园子里散步。
过了一会儿,宁夫人突然找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给两人行大礼。
谢南嘉忙拦住她,叫她不要客气。
宁夫人道:“我家淮儿虽然得王爷疼爱,但因为我出身卑微,他在府里过的并不自在,像今天这样的危险,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回,你们没来之前,我还从没见他笑得这样开心过,就冲着这一点,我也得好好谢谢你们。”
“是吗?”谢南嘉和赵靖玉对视一眼,“我瞧着贵府家人之间相处还是挺融洽的。”
宁夫人垂眼帘轻叹了一声,勉强笑道:“身在皇室,真心假意谁说得准,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浑过着罢了。”
“……”谢南嘉不好对别人的家事妄加评论,便笑笑没说话。
宁夫人很敏感,见她这样,立刻收起哀怨,自己责备自己:“瞧我瞎说些什么,倒叫二位贵客见笑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二位能多陪陪我家淮儿,让他开开心心的,快点把伤养好,有唐突的地方,还请二位担待。”
谢南嘉和赵靖玉含笑表示没关系,宁夫人便匆匆忙忙走了。
“有意思。”赵靖玉望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