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二人各自说完，默默地行了好大一段路，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对于和叶红霞的巧遇，东方云星原本只是一时激动，并未往深处想。但是自从昨夜由铜心禅师口中得知：叶红霞的遭遇居然和自己一样，这无形中更拉近了他与叶红霞之间的那段本就已经不算远的距离。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在他的心中朦朦胧胧地产生。那是一种相见恨晚的亲近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感、一种同病相怜、志同道合的亲近感。尤其令东方云星心中不忍的是，叶红霞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更为揪心的是，连东方云星本人也不得不继续向她隐瞒所知道的一切。他此时感到，叶红霞非常令人同情，也应该得到关心和照料。也正是这种同情与怜悯，使得东方云星忽地产生了一种天长地久联袂江湖的欲望。尽管这种欲望在他的心中还十分朦胧。但眼前分手在即，他还是有一种依依难舍的感觉。他并不怪怨叶红霞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相反却非常欣赏对方的心直口快。眼前，见叶红霞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十分纳闷，于是出语打破沉闷：“霞儿姐姐，你还要去桐柏山吗？”话刚出口却又感到非常别扭，窘迫之下，一张娃娃脸憋的通红。

其实，此时的叶红霞心里比她还要翻腾的厉害。对于叶红霞来说，一年多来的所见所闻和喜怒哀乐均在与东方云星相遇的喜悦中化为乌有。能和东方云星巧遇，大概算得上这一年来最开心、最高兴、甚至最幸运的事了。

早在她刚刚十七岁的时候，清灵师太便迎来送往过好几拨上门保媒之人。当然，堂堂海内四尊门下高徒，自不可能轻易许人，也不可能有多少人与之般配。放下门当户对的世俗观念不说，单凭武功一件就不是寻常人能过得了关的。时间一长，就连清灵师太也颇觉为难。因为凡是上门提媒之人，无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如一味推三阻四，冷了武林同道的热心不说，还拉远了海内四尊与中原武林的距离。无奈之下，清灵师太只好寄希望于徒弟叶红霞的一双“慧眼”了。所以，她让叶红霞提前出山，除了想让她在各方面历练一番以外，还兼有自让她觅知音的想法。她自所以要叶红霞红巾蒙面，原因也不外乎这一点。叶红霞除了为人坦荡豁达以外，口无遮拦也是一个“毛病”，于是，她干脆和徒弟道明，要她直到遇到认为可以作自己的终身伴侣的人之后，才可揭去蒙面红巾。

巧得不能再巧的是，叶红霞居然与昔日相识的酗伴东方云星重逢。这一下可说是既门当户对，又郎才女貌。更令叶红霞心花怒放的是，东方云星不禁人品出众，而且武功非凡。更兼是已故中原武林盟主之后，从如何方面也都是上上之选。此时，二人虽在并缰齐驱，但叶红霞的心儿却早已飞回了青城山三清观，她知道师父非常关心自己的行踪。这一次，她已经可以给师父一个非常令她满意的回答了。就在她芳心驰骋之际，忽地听到东方云星的问话。遐想的翅膀不由蓦然被拉回到现实中的眼前。她仔细一看，原来只顾胡思乱想，二人已经驰到一处三岔路口。眼前两条岔道，一条直通江南大道，另一条却拐向西南。叶红霞知道东方云星要去黄山，心里不由一阵凄惶。于是幽幽说道：“师父要我去桐柏山看望舅父。”

“那，霞儿姐姐，我们就要在此地分手了。”东方云星显的颇有几分失落。

“星儿弟弟，你几时返回？我们约一个时间见面如何？”

东方云星心口说道：“重阳之节，小弟想到黄鹤楼一游，如霞儿姐姐偶有雅兴，我们就在黄鹤楼见面。小弟走了！”东方云星说完，调转马首就要离开。

叶红霞忙道：“星儿慢行，姐姐有话要说。”

“霞儿姐姐有话请讲。”东方云星勒缰回身说。

“星儿弟弟，报仇之事，非一人之力可行。虽然你武功高强，但江湖险恶，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万不要一意孤行。此别路途遥远，这颗避毒珠你带着或可有用。”叶红霞说着，怀中取出一个香囊，脱手向东方云星抛去。

东方云星伸手接住，忙道：“小弟牢记姐姐之言，但这避毒珠非常珍贵，还是姐姐你留着吧。小弟怎能……”

“已经赠人之物，怎可再行收回？弟弟若嫌累赘，扔掉即可。我们重阳节再见！”叶红霞说完，回身用手一抹发红的眼圈，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望着远去的叶红霞，东方云星看看手中那颗余温犹在的避毒珠，心中不由掠起一丝惆怅。但杀父仇人犹在南方，他当下不及多想，打马如飞，不时消失在茫茫秋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