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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厉王落水,太子赶忙扑到水池边,连吼带叫地命令道:“快!快把皇叔捞上来!快!”
顿时整个惊鸿苑乱套了,太子亲兵、厉王护卫队纷纷跳下水池去捞在水中不停扑腾的厉王,将他扛起来送上池边。
厉王被冷水浇得浑身都湿透了,冰冷的刺激似乎让他的酒劲醒了不少,伏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太子连忙扑上去,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厉王披上,紧张关切地询问:“皇叔,你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厉王使劲摇了摇他的脑袋,头上金冠便天女散花似的甩了太子及围着他的众人一脸的水。
太子并未理会喷到他脸上的水珠,只是闭了闭眼,然后淡定地继续询问厉王的状况:“皇叔,可有哪里不舒服?”
厉王一脸蒙昧不知看着楚隐疑惑道:“四郎?”
随即他又四下望了望,迷糊道:“这里是……惊鸿苑?我怎么了?”
厉王低头瞅了瞅自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模样,看了看周围太子亲兵和他的护卫队也都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忽然明白了。
“我落水了?几时?我怎么全无印象?嘶……”
厉王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脑袋道:“我的头……好痛!”
太子见状,猜他应是被刚才冷水刺激到了,暂时酒醒了,不过酒劲仍在,加之刚才冷水刺激,极有可能感染风寒,遂对厉王护卫队命道:“你们好生护送皇叔回府,若有差池,本宫唯你们是问!”
“谨遵太子钧令!”
两名护卫队士兵一人一边扶起厉王,太子又对厉王道:“皇叔回去后好生休息,四郎晚些时候会派太医前去为皇叔诊脉,还请皇叔务必保重身体,否则爹爹回来若是怪罪下来,四郎如何担待得起。”
厉王浑身打着轻微的哆嗦摇椅晃道:“对不住,四郎,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楚隐含笑摇摇头:“皇叔哪里话,这都是四郎该做的。”
然后他又嘱咐王府亲卫队好生照看厉王,十分恭敬有礼地将厉王送出门去,看着护卫队将他扶进马车,看着他们往厉王府而去,这才回过头对依旧跪了一、不敢擅自动弹的惊鸿苑上下道:“都平身吧,本宫保证,今夜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被拿去大梁府问罪。”
跪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异口同声道:“谢太子殿下恩典!”
楚隐走到水上舞台中,躬身将红莲和清越扶起,而后温文谦和揖道:“红莲姑娘,清越姑娘,本宫代皇叔向二位赔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叔身为皇亲自然不会知法犯法,适才皇叔所说乃酒醉之言,不作数的,还请两位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这一派亲和、平易近人的形象,吓得清越连连福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民女不敢。”
红莲亦默默一福,不置一词。
楚隐含笑点点头,随即转身走下舞池,来到锦娘面前,对身后随从太监招招手示意了一下,贴身太监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交给太子,太子转手交给锦娘,道:“这个权当今日皇叔损坏贵苑财务的赔偿,还请掌柜的万勿推辞。”
锦娘迅速瞟了一眼,看到那票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五百两!
对普通人家来说,一两银子便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今日厉王大闹惊鸿苑,除了吓着苑里的人和宾客之外,其实并未造成什么实际损失,可能也就是影响了清越今日初次登台献舞的收益,所以楚隐付出了这么大一笔巨款,充分展现了皇家的气度。
锦娘又看了看楚隐,触及楚隐温和鼓励的笑容,终是躬身双手接过:“多谢太子殿下。”
楚隐广袖轻挥道:“掌柜的不必多礼,经过这一夜的闹腾,想必贵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本宫就不打扰了,告辞。”
楚隐说完便抬脚率先朝外走去,锦娘率众深揖相送:“恭送太子殿下。”
待太子车辇消失在巷子里时,锦娘回头瞟了一眼中央舞池里那个正安抚着依偎在她肩头不停抹泪的清越的红衣女子,眉心微微蹙了蹙。
红莲是她两年前外出时在沭阳河边偶然捡到的,当时的她奄奄一息,浑身破败不堪,她于心不忍,便将她救了起来。谁知等她醒来后,竟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锦娘猜测她八成是从南楚逃避战乱的流民,否则绝不会穿得像个乞丐一样,还差点饿死在路边。
于是,锦娘便将她带回了惊鸿苑,从此收留了她。但在调教她的日子里,锦娘才慢慢看出来,红莲的一举一动皆透着贵族气质,颇有教养,才学不凡,且生得很是聪慧玲珑,教她的歌舞总是很快就能学会,许多东西也都是一点就透。而像刚才这样的情形,她似乎从来不畏惧,常常会在苑里姑娘受到非难时挺身而出,以致苑里的姑娘们都视她为主心骨和支柱。锦娘敢肯定,她的这种胆识和气度绝不是寻常人家女子所能拥有的,可偏偏她又一直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往。
还有一件事也一直让锦娘颇为在意。锦娘自问无论在朝在野,她都还算是有些门道的,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是要打交道的,可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她如何调查红莲,就是查不出半点有价值的东西,这让她十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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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王府的护卫队护着厉王的马车缓缓行进在回王府的途中,四下里静得仿佛只剩下马蹄踏地和车轮滚动的回声。
双马拉动的马车中,被冷水浸透的紫衣和楚隐的斗篷都被随意地丢弃在车舆中,铺着厚实暖和裘皮毯子的塌上坐着一个像极了刚出浴的美男子,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在眉宇间,似在小寐。
他披散着一头乌发,发丝还有些湿漉,间歇滴答着水珠,身着玄青镶边的广袖中衣连裳,腰间随意地打了个结。
此时,外面赶车的车夫突然说到:“大王刚才玩儿得可还尽兴?您可是把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家败类演得淋漓尽致了!”
车夫相貌平平,是那种扔到人群里就立刻会被淹没的再普通不过的寻常相貌,然而他的声音却极尽低沉沧桑,仿佛他曾经历了无数的风霜和磨难,与他那张平凡的脸极不相称。
车内的楚天承闻声抬头,尽管已是三十八岁的年纪,却依旧看不到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任何印记。他那张霸气侧漏、充满野心的脸与先前在惊鸿苑中时判若两人,尤其那双眸子深处透着冷血与无情、平静中带着寒意与锐利、如漆黑夜里泛着凶光暗中窥伺猎物的鹰,视之便使人脊背发凉,由衷胆寒。
只见他嘴角一扬,望着紧闭的车门似笑非笑道:“多谢夸奖。”
车外似乎有那么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飘过,随即便听车夫接道:“适才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你真的醉了,因为你似乎是把清越姑娘当成了某个故人,看起来是真的想纳她为妾室。”
楚天承鹰眼一眯,眸中射出犀利的精光,脸上更爬上了意味不明的阴笑道:“演戏就要敬业,就要逼真,首先要能骗过自己,只有自己相信了,然后才能让那些暗中监视的察子也信以为真,不是吗?”
车夫不语。
楚天承又道:“算算日子,楚天尧即将返程,可司过盟的人仍不见任何动静,你以为是为何?”
这回楚天承清晰地听见了车夫的冷哼,随后听他道:“楚天尧摆那么大阵仗光明正大地出巡,明摆着是在邀请敌人往上扑,独孤仇不傻,当然不会自取灭亡。”
楚天承眼中阴谋算计更浓,思索了一下又道:“南境千流河发大水,灾情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他亲自巡视、安抚民心的程度,可楚天尧却如此大张旗鼓地南巡,这你又如何看?”
车夫向后瞥了一眼紧闭的车门,随即又看向前方接道:“你的意思是,楚天尧此次南巡另有目的?”
楚天承看着被他扔在脚下的太子的斗篷,邪魅道:“独孤仇和楚天尧皆非等闲之辈,一举一动都必有其目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通知朱煦做准备吗?”
楚天承摇头:“楚天尧命不久矣,我敢断定,他一定会在咽气之前把当年的事告诉四郎。四郎虽年少,但却一点也不傻,何况还有慕谦这根柱石在,大魏的朝堂非但掀不起风浪,反而还会因主少新丧拧成一股绳,群臣一条心。这种时候,任何的轻举妄动皆非明智之举。”
“所以,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等,等到最大的威胁不再是威胁,共同的敌人不再是敌人的时候,他们内部就会慢慢出现裂痕,我们只要等他们自行瓦解就好。”
车内,楚天承伸脚在斗篷上来回旋转着蹂躏了几下,阴森笑道:“我想,这个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我太了解四郎了,他表面谦和恭顺,实际心狠着呢,疑心比他爹更重,江山交到他手里,哼!”
楚天承冷笑一声,终于把脚挪开了,便见那斗篷上印上了一朵纹路极其繁复的绣花。
“哈啾!”
就在楚天承得意于他的谋划时,居然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车外适时传来了车夫的揶揄:“为达目的,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大冬天的,亏你对自己下得去手。”
楚天承望向车门方向笑得极具侵略性:“换做是你,只要能达成愿望,你只会比我更狠。”
车夫不接话了,而是“啪”的猛一甩鞭,喝了一声“驾!”,马儿便加速跑起来,车里车外再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