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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巫族禁制传千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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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少当家今日的开解。”

立下了誓言、终于放下了纠结的慕篱对长庚如是道。

长庚轻轻一摇头:“二公子不必客气,我们既拿了钱财,便该替人消灾不是。再说,舞阳巫族除了在窥探天机方面还有点用外,其余可说是一无是处,这不过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罢了。”

“少当家太过自谦了,那日听洛少谷主之言,这巫族之中的花草可是比药谷更珍奇稀有,况篱此次所患之奇症以及从娘胎里带来的腿疾,当世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巫族却能在短短几日之内使其痊愈,可见巫族之能远非比寻常,难怪世人会对舞阳巫族如此痴迷。”

长庚眉间闪过转瞬即逝的痛楚,苦涩一笑:“千百年来,出入巫族之人只增不减,乱世尤其多,所有来人明知会为所求之事付出沉重代价,却还是执意往深渊里跳,何其执迷,何其痴傻啊!”

慕篱亦有同样感慨,轻叹道:“确实如此。”

“但二公子可知,改变天机会让有求之人付出代价,泄露天机的舞阳一族也难逃天罚。虽然大部分代价都已由事主承担,但舞阳一族还是难免其害,舞阳历代族长都承受着天罚反噬!”

“……!”

长庚凄然道:“大多数人无足轻重的祈愿所需的代价不过也就是损点钱财折点寿数,没什么大不了,但若是影响巨大、殃及苍生的逆天之举,则会招致毁灭性的天罚,世人哪知,他们所艳羡的巫族异能于我们而言却是累世的诅咒啊!”

“诅咒?”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莫名悲伤和沉重。

从见到长庚的第一眼起,慕篱便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悲伤,如涓涓细流在他体内生生不息地流淌,仿佛是与生俱来。

“听起来,这其中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辛。”慕篱道。

“二公子可愿一听?”长庚诚挚问。

慕篱浅笑道:“少当家若不嫌弃,篱愿闻其详。说来也奇,我与少当家虽是初识,可我却对少当家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好似我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相识了。”

长庚闻言竟有片刻的愣神,看着慕篱的双眼有悲伤,有意外,有惊喜,有感动,还有淡淡的泪光。

然后,他笑了,笑得那么样开怀,那样畅快,可慕篱却觉得这样笑着的他浑身都充满了悲伤。

“世人向往我们的同时却又畏惧、诽谤着我们,这么多年来,长庚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长庚于是起身向慕篱深深一揖:“多谢二公子!”

这一幕看起来更加令人悲伤,好似他的心在不停地流泪、哭喊,可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

慕篱不知他究竟为何如此悲伤,身为外人也不好过问,只苦笑道:“少当家如此郑重其事,反倒叫篱惭愧了,我其实什么也没做,更帮不到少当家。”

长庚却是轻轻一摇头:“二公子肯倾听,对长庚来说便已足够。”

慕篱含笑点点头。

长庚于是转身,缓步走向窗边,望着窗外绿水青山自言自语似的道:“那么,从哪里讲起呢?”

望着天高云淡、山河无限,长庚好似看到了久远前某个特定的时空,开口道:“那就从巫族的起源说起吧。”

他转过头看着慕篱开始讲述:“据族史记载,舞阳巫族的开山祖师是一位行走江湖的侠客,大约在两千年前,一次机缘巧合下,祖师为救一名坠入凡间历劫的仙人而身受重伤,性命垂危,那仙人为报答祖师救命之恩,便以己之血做药引为祖师爷疗伤,临走前还留下了一部天书。”

“……”意外的开端让慕篱哭笑不得。

长庚浅笑:“有些荒诞是吗?”

慕篱浅笑不语。

“我虽对此也存有疑虑,然族史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族确是由此起家,而祖师亦因得仙人之血而获通天灵力,再加上那本天书,祖师这才掌握了窥探天机的法门,可卜吉凶,可探天机,可测未来。”

慕篱低眉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长庚也不多做解释,开始在窗前缓慢来回踱步。

“祖师因此声名鹊起,形形色色的人纷纷慕‘神算手’之名而来,其中不乏达官显贵,甚至连皇亲贵胄也逐渐找上门来。祖师不愿与庙堂多有牵扯,遂于紫旭深山中结庐隐居,这便是舞阳巫族的起源。”

慕篱略沉思,点头道:“不论记载真假,舞阳巫族的确掌握了窥探天机的法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长庚点头接道:“祖师的通灵之血经由舞阳血脉代代相传,惠泽我舞阳一族已近两千年。凡我舞阳后人,生来便具有灵识,此皆因巫族世代相传的血脉,若无舞阳灵血通达全身,轻则血脉不畅、五体功能残缺,重则心窍闭锁、灵识封禁,沦为活死人,更有甚者可能因此而丧命!”

慕篱恍然大悟:“难怪千百年来那么多想要偷师学艺的人皆徒劳无功,原来是无舞阳灵血之故。”

长庚点头:“正是。而自祖师之后,舞阳一族的占卜之术亦逐渐精进,身为舞阳传人所必须掌握的学问也越来越多,天文地理、星象命学、奇门遁甲、经史子集乃至医学药理等等皆在修习之列,然窥探天机、占吉卜凶、预知未来仍是我族立足之本。”

慕篱一脸“原来如此”地点点头,随即又听长庚一声轻叹,接道:“但也正因这立足之本,我族虽能为世人答疑解惑,趋吉避凶,却也为世人所诟病,将我族视为异类与不详之存在,故此我们才会避隐深山,幽居千年不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慕篱心下感慨。

“……那后来呢?我想后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少当家不会说‘诅咒’二字。”

长庚驻足轻笑:“二公子猜得不错,后来确实发生了变故,也正因为这场变故,舞阳一族的命运从此彻底被改写。”

只见他负起双手又开始在窗前来回踱步:“事情要从三世祖说起。舞阳一族传到第三代时,三世祖察觉我族不能只在深山中闭门修炼,还需下山历练,了解人间疾苦,感知尘世百态,如此方能更好地传承舞阳一族。于是,三世祖便定下了‘凡舞阳传人,须在接任族长之位前下山历练三月方可继位’的族规。”

慕篱点头赞同道:“贵族先祖果然胸怀天下,心系苍生。”

长庚低眉一笑,一边踱步一边接道:“在这条族规传到六世祖时,舞阳巫族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据舞阳秘闻录记载,六世祖下山游历时刚及弱冠,虽学富五车,但对于俗世生存之道却知之甚少,因而下山不久便遭一家黑店暗算,幸得一位恰巧路过的侠士相助,方才得以逃出魔掌。”

“后来六世祖才知,那人便是当朝王子岱,在诸位王子中排行第五。当时情势与如今这乱世颇为相似,天下群雄并起,诸侯纷争不断,天家国土仅余弹丸,天子地位早已名存实亡,甚至比当今天子地位更不如。饶是如此,王室之中依然进行着激烈的王储争夺,而唯独这王子岱不在争储之列。他对王储似乎并不感兴趣,一味只知云游四海,寄情山水。”

长庚止步看向慕篱饶有深意道:“然而世事便是如此可笑,看似离皇权越远、对大位越无心、一味只知风花雪月的人,其野心往往最大,城府往往也最深,不是吗?”

慕篱能感觉到长庚此言是话中有话,可他却猜不出这话中深意,长庚看来也并没有要细说的意思,而是接着讲述六世祖的故事了。

“六世祖与王子岱自此便熟识了,二人称兄道弟,义气颇为相投。王子岱在六世祖三月游历期内带他去了许多地方,两人最终于六世祖游历期满返回巫族前义结金兰。”

听到这里,慕篱不禁笑了,因为他已大致猜到接下来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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