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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宫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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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忍不住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

“他当年有多爱母亲,现在就有多怕母亲。对外只称为了以后合葬方便,暂不放入地宫,实际上,在母亲周年祭时,他派人偷偷将母亲,将我母亲的遗体沉在北郊一处千年寒潭之中,上面还压着那个被雷劈死的张天师建的七星镇魂塔!”

薛可吃惊的整个人站了起来!整个后背都升起了一股凉气!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想问问他,为什么?”

薛可慢慢缓了缓心神,努力吸了几口气,其实也不难理解。岁月荏苒,他抵不专花世界的诱惑,她却决绝如初。倘若没有刻骨爱过,她不至于丢了性命,他也不会忌讳莫深。

薛可知道皇上生性凉薄,却没想到凉薄至此。

身为人子,自己母亲遗体在寒潭下不得安放,始作俑者却是自己的父亲,而为了避免君父的猜忌,自己还要装作不知。薛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太子。

太子又笑了两声“而现在,一个自杀的嫔妃,一个陷害他儿子的嫔妃,前门说书的都知道她死的蹊跷,他还要在宫里大办祈福法会!”

薛可叹口气,转身走到门口,轻轻唤道“阿六,去烫一壶酒来吧。”

“人死即如灯灭,遗体归于何处都不过是人的念想罢了。那个张天师不是被雷劈死了么?想必也是罪有应得!殿下,先皇后的魂灵必然在天上看着你呢!”

薛可自己是重活过来,但是却不明白这一世辗转之间的秘密,只好这样婉转的劝着他。

待得酒上来,太子不说话,只是对着壶猛喝了两口。

薛可刚拉过一个杯盏,被太子夺了回去“你还吃着药,不能喝!”

薛可心里一暖,温顺的点点头。阿六也没去厨房要菜,只配上几样现成的点心,薛可便挑着太子平常爱吃的果仁,细细的吹去上面的浮仁,喂到太子嘴边。

太子张嘴含住她的手,红着眼问道“如果有日我负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薛可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是,身心爱过的人怎么能做到不恨呢?她突然想起上辈子,秦王一剑刺死她之后会不会也把她的尸体做法镇压起来?想着想着倒是自己笑起来。

太子喝的又急又快,心中又郁结,已然带了几分醉意,看着她笑,不由也笑。

两个人对笑了一阵。阿六在外面听得身上一阵阵发毛。

坤宁宫里,皇后努力压着心中的怒气“太子今日告假?没有进宫?孙思瑶那个太子嫔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提前报过来!”

容若轻轻道“说是西山军营那边几个将官练兵的时候打起来了,伤了十多个人,太子赶过去处理了。”

皇后哼了一声“这倒是赶巧了!容若,会不会是宫里走漏了风声?”

“应该不会吧!”容若仔细想了想“这是皇上亲口吩咐娘娘的,对外只说是祈福,除了皇上和娘娘,没人知道是为了给华嫔安魂,可能只是凑巧吧。”

“倒是白费了本宫的一番心思。”皇后想了想也觉得只是太子运气。叹口气,只觉得意兴阑珊“罢了。”又哼了一声“看在她临死还拉拽了太子一把的份上,本宫就给她安安魂吧!”

一个宫女轻步移至殿内,禀报道“娘娘,王爷进宫了,说是先去给皇上请安。”

皇后听到秦王,脸色和缓过来“阙儿来了。容若,那咱们也过去吧。算了,换件青色的衣服吧,免得皇上看了碍眼。”

时值春夏之交,正是百花绽放的季节。宫里只说是祈福,办的颇为热闹。连后宫里一些不太出宫的老太妃也过来了几位。

皇上见办的隆重、体面,当着众人赞赏皇后几句。但是折腾了一上午,又被经钹之声吵得有点头疼,面上便带出一点疲惫之色。

秦王在一旁,轻声问道“父皇,这里人多气味也杂,儿臣陪您去烟波亭那边坐坐吧。”

皇上见他体贴入微,心里甚是欣慰。点点头,一旁的曹公公忙跟上来。皇后那边还要主持收尾仪式,一时半会尚不能脱身。

烟波亭是御花园中水面旁的一处四面廊亭,曲径通幽,两侧繁华似锦,鸟语花香。

皇上显然心情甚好,吟道“竹边台榭水边亭,不要人随只独行。”

秦王笑道“乍暖柳条无气力,淡晴花影不分明。儿子以前总嫌这首诗太柔媚,今日父皇吟来,不仅和眼前景色贴切的很,到让儿子对这诗又多了一层理解。”

皇上听了哈哈笑了几声,显然秦王这番恭维说到他心里去了。

秦王突然面色一沉“什么人?”

皇上警觉看看四周,未发现什么变化,问道“怎么了?荣达,你听到什么动静了?”

曹公公在秦王说完后便转身看了看一旁的侍卫统领,这时满脸堆笑道“老奴也没听见。刚刚张统领说那边有点哭声,想必是王爷练武之人,耳力超常!”

皇上又哈哈笑了两声,对这个儿子他一直是骄傲的“阙儿从小就练武,果然功夫没有荒废。”又转过头问道“谁在哭啊?”

“想必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吧X头奴才好好整肃整肃J上,您今儿和王爷喝点什么茶?这个天气还是喝点刚上的雨前龙井舒服,是不是?”

皇上笑着骂道“若说吃喝玩乐,谁也没你这个老东西精通!”刚想招呼秦王过来喝茶,却看见他眉头紧锁,不由问道“怎么了?”

秦王忙回道“没事,只是儿子听着这女子哭声哀凄,心下有些不忍。”

“哦?”皇上也来了兴致“去,荣达,将人带上来,朕看看她有什么冤屈。朕今日正好无事,给她做一回青天大老爷!”

曹公公应了声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秦王。

带上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宫女,看着衣着品级倒是不低。皇上眯着眼睛问道“荣达,这人朕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那宫女盈盈跪地,泣道“奴婢宫染参见皇上。”

“宫染?你是?”皇上终于想起来“你是华嫔身边的大宫女,是不是?”

那女子伏在地上,哭的更伤心了“皇上情深义重,还记得奴婢的主子!”

华嫔年轻娇媚,性子耿直,又不一味奉承,皇上见惯了后宫中唯唯诺诺,难得遇上华嫔这样的,颇是宠爱了一阵,她在盛宠中离世,皇上心中也诸多遗憾,这才有了近日的祈福法会。

见到华嫔身边的旧人,皇上也唏嘘了片刻,问道“你在宫中可好?刚刚在哭什么?是谁给你委屈了?说给朕听听,朕给你做主。”

众人都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你哭什么?”皇上虽然看在华嫔份上和颜悦色,但耐心也是有限的。

宫染抬起头,一张瓜子脸干干净净,尖尖的下巴显得莫名的委屈,眼睛微微有些红肿,眉角旁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看着便让人想替她拭去眼泪。

宫染回道“奴婢没有委屈,只是昨夜主子娘娘给奴婢托梦,奴婢思念娘娘才哭的。”

“哦?华嫔给你托梦了?她说什么了?”

“娘娘说她思念皇上,但皇上是真龙天子,她不能入梦,又说皇上情深挂念她,便是阴阳相隔,她也承受不起。还说,还说”宫染突然看看四周其他人,止装头,俏脸上布满了红晕。

皇上听她说到华嫔痴心时,心就软了下来,此时更是满腔柔情,不由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秦王也行礼道“儿子去母后那边请安。”

“嗯。去吧!朕回头过去。”皇上心不在焉的应道。

亭里只剩下皇上,曹公公带着人在十步之外守着。

宫染仍然跪伏在地上,粉色的宫装显得盈盈腰肢不堪一握,背部平滑,露出一段白皙的颈项。

皇上亲自扶起她,果然小手和想象中一般嫩滑。

皇上帮她拭去脸上挂着的晶莹泪珠,柔声哄道“华嫔还说什么了?你可要老老实实告诉朕,否则就是欺君!”

宫染一副含羞带怯、梨花带泪的模样,却又忍着羞意道“娘娘说皇上的深情她无以为报,更不忍心看皇上为情所伤,她命奴婢尽心尽力侍奉皇上,替她报答皇上恩情于万一。”

皇上的手指在她脸上来回摩挲着,声音像钩子似的,直窜入人心底“嗯?那你要怎么侍奉朕呢?”

宫染的脸更红了,像一只被追到的小鹿无处可逃,只能瞪着眼睛摇头“奴婢不知道!”

皇上显然被她娇羞又惊慌的模样取悦到了,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突然一用力,宫染一声惊呼,整个人便坐到了皇上腿上。

“奴婢不敢有攀龙的心思J上明鉴!”宫染的呼吸急促起来。

下一秒,她的唇却被皇上的一根手指堵住了。

“嘘!不要说话,朕记得你是从华嫔一起从西域过来的,是不是?”

宫染听话的不出声,只是点点头。

西域的女子性情奔放大胆,华嫔就在床笫之间常给他一些惊喜,让他重拾年轻时的兴致。皇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皇后这边却是等到整个法会都结束,看着一干道士、法师出宫,才松口气回到坤宁宫。折腾一天自然有些疲乏。

看到秦王正在案前闲闲的翻书,面带笑容问道“阙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王起身应道“儿子也是刚刚过来。母后累了吧?”

皇后温和笑了笑“并不怎么累。你今儿倒有功夫等着母后。饿了没有?今儿你父皇说晚上过来用膳,你若饿了,先垫些点心。”

“儿子不饿。”看着母亲有些期待的神情,秦王心中有些不忍,笑道“儿子过来时,父皇那边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估计晚上是过不来了。”

皇后轻轻“哦”了一声,又道“咱们再等等,想来你父皇不过来,是要给个信的。”

秦王笑着应了,坐在一旁说些今日的趣闻。

天色慢慢暗下来。皇后说着话,也不时往宫门方向张望一眼。饭菜早已经重做两回了。

一个宫女神色紧张的小跑过来,低声禀报道“娘娘,皇上,皇上去了长恩宫。”

“长恩宫?皇上去长恩宫干什么?”皇后挑眉,冷笑一声“华嫔不是已经死了么?”

“皇上,皇上宠幸了宫染,就是,就是华嫔以前的宫女。”

啪的一声,皇后摔碎了手上的杯子。

容若忙让那个宫女收拾,又赶上来翻看皇后的手指有无扎到,又劝道“娘娘!王爷在这儿呢!娘娘别生气了,当心身子!”

秦王早已在皇后摔杯子时就站了起来,低着头,看不出他神情如何。

皇后看着一旁的秦王,稍微平息了一点“阙儿,那我们吃饭吧。”

秦王刚离开坤宁宫,皇后的脸色便锐利起来。

容若早已经安排好,皇后一点头,殿外候着的宫女进来,将下午御花园的事情细细禀来,又说皇上晚上便宿在长恩宫正殿,说了宫染不必挪动地方,以后就住在长恩宫。

禀完后,她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候着皇后的旨意。

皇后端坐在椅上,烛光下显得宝相庄严。她听完神色如常“入了皇上的眼,得了皇上的宠幸,这是她的福气,也是她的本事。赏封的事,明儿再说吧。”

容若挥挥手,宫女躬身退下。

烛火的芯子突然“啪”地一声爆了个彩,可是容若连一句讨喜的话都说不出来。

“也算是喜事吧,容若,是不是?本宫又多了一个姐妹呢!”皇后凄凄笑了一笑“本宫早就习惯了。”

像是自我解嘲似的,皇后又笑了笑“本宫只是生气,这宠幸的人,若真是身份高贵、气质动人、才学惊艳的女子倒也罢了,这个宫染算什么?一个番邦进献女子的奴婢!真是一个比一个的不上台面了。不过话说回来,若论身世、才貌、气质,又有谁比的了当年的先皇后呢?男人啊,说到底,不过是年轻漂亮四个字罢了。”

容若听提到先皇后,不由心惊胆跳,不敢搭腔。

皇后也知道缘故,叹了声“帮我卸了钗环吧。皇上反正也不会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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