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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萍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为本宫做事的人有很多,不缺你一个。”
叶桓微的嘴角突然勾起:“娘娘身边能做事的能人是很多,可是能扶娘娘的大皇子上位的人,可还没有吧?”
公孙萍一声冷笑,像是听见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拂袖道:“本宫的母家乃是堂堂公孙氏,本宫的孩子,难道坐不得将来的至尊之位么?”
叶桓微叹了口气:“看来,娘娘还没看清楚现实啊。难道娘娘还是不能理解,为何陛下登基之后,一直未曾把纳新人一事作为笼络朝臣的技巧,大肆纳妃呢?”
因为你啊。公孙萍冷眼盯着她,心中这般回答,却不好这么说。
叶桓微见公孙萍没说话,便笑着说:“因为陛下心中,已经有人了。而这个人就在他的后宫中,他不需要纳妃,只愿守护那姑娘一个人。”
“臣以为,臣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皇后娘娘应该明白,臣说的是谁了吧?”
公孙萍不为所动:“你休要蒙本宫,孙氏不过是一个侍妾,她将来就算有了孩子,也是庶出,怎能比得上本宫的嫡长子?”
“那若是将来陛下翅膀硬了,羽翼丰满了,视公孙氏为掣肘,执意灭了公孙氏,再顺手把娘娘打入冷宫呢?”叶桓微的语气也加重了:“娘娘真不为您自己,为公孙家着想么?”
皇后一时语塞了:她想起了那天,韩珝偲毫不留情地给她下毒的那件事,不由得一阵心寒——想来就算是他身边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女人,也是不会宠幸自己的吧?
“皇后娘娘三思。”叶桓微神色极其认真地说:“昭仪娘娘比皇后娘娘年轻八岁,且没有母家,对陛下的前朝起不了任何威胁,也没有外戚,有无限的可能取代娘娘。”
“娘娘若是没有一个陛下身边的知心人帮忙,只怕也很难把这盘棋下下去吧?”叶桓微故意把这个“吧”字拖长了一点点,给了公孙萍自己遐想的时间。
公孙萍沉默了片刻,又问:“你为何,要帮本宫?”
叶桓微叹了口气:“娘娘还记得,当日陛下要封臣为贵妃,臣婉拒了的场景吗?”
“自然记得。”想到那天,公孙萍心中便很不好受。
“臣不愿接受陛下盛情,便是因为不愿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中。”叶桓微说到这里,头也微微抬高了些:“臣向往的,是一个风清气正的前朝,是一个有无限可能的天下。”
“我朝本就有执政女官的制度,陛下不愿开启这一制度,也正是因为对臣有疑心,不愿让臣掌权。娘娘难道看不出来么?为何臣做了尚宫,却还是整日游手好闲?”
“那是因为陛下根本就没想过,要让臣执掌多大的权力。”叶桓微淡声道:“但是他并不晓得,臣根本就不在乎后宫这一点琐碎的东西。”
“臣只不过是希望,有一天也能站在朝堂之上,与那些男子一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罢了。”说到这里,叶桓微再一次叩首道:“还请娘娘,成全臣的一片心意!”
公孙萍好半天没让她起来,只呆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身影,直至眼神越来越模糊,才一眨眼道:“起来吧。”
“既然你也愿意,从今以后,你我可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皇后淡声道:“你若敢背叛本宫,本宫可有一千万中方法,置你于死地!”
叶桓微笑着再次叩首:“臣,多谢皇后娘娘,定不负皇后娘娘嘱托!”
走在回尚宫局的路上,叶桓微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想着:既然皇后已经给了她这般支持,自己是不是也该横一点了?
但回到尚宫局,瞧见眼前的场景,她却又灰了心:即便没有她的安排,这尚宫局也依旧有条不紊。看来此处有她没她,都是一个模样。
她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女官和宫女,笑着叹了口气:“我虽然投靠了皇后,但不说出来,便还是没人把我当回事啊。”
寒风一听她这语气,便知道她又有想法了:这可一点都不像是自暴自弃的模样,倒像是要干点什么大事的意思。
走进后院,她们很快便听见了鞭子抽响的声响,和一个女官正打骂宫女的声音:“小贱婢,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你们看看你们这一手破字,这一手烂算盘,怎么着,连个账都算不好,还想着当女官?做梦吧你们!”叶桓微走近了一看:果然如她所想那般,正是昨日才见的彩玟。
不顾那两个宫女如何哭喊着求饶,彩玟都只管打骂:“你看看你们这寒酸样,能办好什么事?依本官看来,把你们两的爪子剁了腌咸菜,都比干这个有用些!”
“司刑不是掌管刑罚的么?”叶桓微心想着:正是一个好机会,便立刻笑着迎了上去:“怎么,还管起司计司的事情了?”
“参见尚宫大人。”彩玟听见了叶桓微的声音,却丝毫不惧,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懒懒散散地行了个礼,又懒声道:“这些个丫头们不懂事,司计又是个好说话的,属下便帮着管了。”
“况且属下原先来尚宫局时,叶尚宫还不在。那时何宫正便说我资质好,办事也流利,让我帮着其他司管管呢。”彩玟笑着说:“怎么,尚宫大人是觉得,属下做得不对么?”
这分明便是把何宫正搬出来,想借此威慑叶桓微。她却不买账,反笑道:“司刑原来是何宫正的人,倒是我冒犯了。”
彩玟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派得意的笑容,但很快叶桓微又说:“只是我方才才见了皇后娘娘,她说,从今以后这尚宫局只知道以我为中心,出了尚宫局,再说。”
叶桓微笑看着她:“司刑僭越办事,本就不对,更是以何宫正之名压本官一头——何宫正为人和善,却容易被你这样的人利用。本官看,今天不杀杀你的威风,来日宫正大人的风评,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呢。”
“寒风,让所有人都到中间的楔厅去。”叶桓微往那两个宫女身上一指,淡声道:“你们两个,起来,请司刑大人进楔厅。”
那两名宫女本就是个怯懦性子,也晓得彩玟的厉害,一时竟匍匐在地上不敢起来。叶桓微见她们两没动静,笑着说:“你们两人若是不照办,可就是违逆上官之罪咯!”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两名宫女见叶桓微这样好声好气,却说着这般狠的话,比起彩玟,竟更怕她了,连忙爬起来,一人抓住了彩玟一条手臂,便往楔厅去。
“起开!”彩玟本就不服叶桓微,此时见那两个刚才被她打骂的“贱婢”都敢骑到她头上来了,一时不由得大怒:“叶尚宫,你可别忘了,何宫正才是这六尚的主人!”
叶桓微本来都转过身去了,一听这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半晌才道:“你这么蠢,是怎么在这深宫中活下来的?”
“这天下的主人是陛下,这后宫任何一处的主人,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叶桓微转过身面对着她,淡声道:“你口中的何宫正,不过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身边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好,但还是轻声做出了口型:“一条狗罢了。”
“你说什么呢!你竟敢这样污蔑宫正大人!”彩玟越发疯了,骂道:“你不过是偶然爬上陛下龙床的一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这些辛辛苦苦爬上来的人相提并论!”
叶桓微闻言,脸上的神色凝固了,她眯了眯眼睛,盯着彩玟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声问:“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第一天来便封了尚宫,没有实权,不是陛下身边见不得光的女人,又是什么?”彩玟已经全然不顾自己和叶桓微的身份,随心所言了。
而她这番话,也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彩玟越发得意了,接着口无遮拦:“我告诉你们,咱们这位尚宫啊,正如咱们头顶上的主子们所说,就是个借陛下上位的女人!”
“她现在还是尚宫,过两天就该爬到宫正头上去了!”彩玟叫嚣道:“你们看看她,她这两天做了什么?一天到晚不呆在尚宫局里,难道不是去陪着陛下了么!”
“是!”叶桓微也被气着了,却怒极反笑,朗声道:“我就是去陪陛下了,不仅是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就是他们扶持我上位成尚宫的,怎么了?”
“本官还要告诉你,本官原本被钦定的位置,是宫正!”叶桓微冷声道:“不过是因为陛下想着,如今尚宫局无人掌管,距离何宫正出宫又还有一段日子,才委屈本官做了尚宫。怎么,你不服?”
彩玟没想到她会承认,一时愣住了。
叶桓微见本该到花厅的众人都已经聚拢了过来,便朗声道:“既然咱们都聚在这儿,也就不用去花厅了。今天有什么话,咱们明明白白说个清楚!去,搬个椅子来给本官!”
寒风闻言,微微行了个礼,朝身后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矮凳便立刻搬到了叶桓微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