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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不大,四角染着烛台,光线比外面明亮很多,一根粗木做成的柱子从舱板下面穿上来,支撑着舱顶的横梁。
索菲娅披散着长发,被一根船绳绑在柱子上,烛光中,身上的肌肤白得反光,泰利娅绑绳子的功夫也像练过的,使她像某些非法俱乐部里准备接受虐待的女郎,非常有诱惑力,但没江北想象中那么狼狈,至少身上还有点儿……衣服。
索菲娅看到江北进门,似乎觉得无法面对他,柔密的眼睫垂下来,紧接着头也低了下去。
一个赏心悦目的女人处于这种状态,任何男饶警惕和敌意都会被削弱,江北也不例外,而且觉得这才是泰利娅真正的用意,淡淡地:“我可以放开你,但不想和你动手。”
索菲娅低着头,默不作声。
江北走到她身前,寻找草绳的绳结,但不知道是担心索菲娅挣脱开,还是泰利娅故意的,绳索的末段在索菲娅修长的双腿上绕了几圈,绳结被很巧妙地藏在了她的腿弯后面,必须把她的腿分开,蹲下去才能解开。
江北想象了一下那种姿势,确定这个绳结是泰利娅的一个非常恶趣味儿的恶作剧,真像那样解绳子,他和索菲娅不太可能再打起来。
索菲娅一声不吭,但咬了下嘴唇,脸色也飞快地红起来,似乎在思考江北会不会去解绳子,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船舱里的敌意烟消云散,最终,江北选择了最省力的办法,把草绳扯成几段解开了。
重获自由后,索菲娅没反抗,也没遁入阴影,似乎觉得已经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只是揪起船舱里的一块破旧的地毯裹在身上,用手抓着地毯的边缘,走到窗口前,望向外面空旷的洞穴。
这个画面有些熟悉,江北记起在水晶湖畔的木屋里,索菲娅也曾这样披散着头发,背对他站在窗口前,不过那时窗外是明媚的阳光,此刻只有朦胧的黑暗。
“不好奇我要怎么处置你么?”沉默片刻后,江北率先开了口。
“我欺骗了你,还刺过你一刀,你杀掉我,”索菲娅头也不回地,声音超乎寻常的平静,“但请你放过这里的人,真正罪恶的是我,他们只是在执行命令。”
“是个不错的主意,血债血偿,”江北淡淡地,“但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你带这里的人认罪,我向安度因求情让你们免于被处罚,还会请求他恢复石匠工会的名誉,再适当给你们一些补偿,前提是你们愿意戴罪立功去对付部落,你们得到所谓的公平和正义,暴风城募集到一些士兵,这是唯一能实现双赢的局面。”
“为什么愿意给我们这种机会?”索菲娅回过头来,注视着江北,似乎觉得这个条件太过优厚,眼神有些疑虑,还有一些难以捉摸的期待,“我们设计陷害你,我欺骗了你,还捅了你那么重的一刀。”
“因为我也能从中获益,”江北读懂了索菲娅双眸中蕴含的期待,是在研判他的条件里有几成感情的因素,但没给对方留下太多遐想的空间,这算是一笔交易,他倾向于让索菲娅用理性的角度去处理这件事,“我帮暴风城解决料菲亚兄弟会的问题,尤其是现在正值战争期间,有人会感激我。”
“暴风城不会信任我们这些人,”索菲娅又把头转了回去,声音平静地,“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受过不公正的对待,才愿意团结起来对抗暴风城,暴风城会时刻担心我们的报复,用另一种目光去看我们。”
“那些不公正的对待,我会尽可能为你们挣得一些补偿,但暴风城的信任只能由你们自己去争取,可能很难,但至少比推翻安度因的统治要容易,”江北听得出来,索菲娅愿意接受这个条件,“我不知道德莱希尔给你灌输过多少仇恨,现在你有一个选择的机会,也是给这里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要你愿意,他们就有望生活在阳光下,并且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赢得尊重。”
“我很久以前就被送到了暴风城,和这里的人相处的时间很短,”索菲娅沉默片刻,不置可否地,“他们不太看重我的意见,这个条件你应该开给埃文利克,也就是钢拳先生,他会带领人们服从你,我是迪菲亚兄弟会的首领,这里的人犯下的错与罪,都由我来承担。”
“钢拳先生尊重你的意见,”江北不太理解索菲娅的想法,脱罪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反而要站出来顶罪,温和地,“你第一次来找我借教义时,想从中寻求一些安宁,可真正矛盾的是你的心,看那些教义有什么用。你现在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不过需要转个身,走到另一条路上,其实不难做到。”
“我欺骗了你,还刺过你一刀。”索菲娅沉默了一阵,才低着头,她的声音很轻,两滴眼泪同时坠落下来,在地毯上砸得粉碎,这两滴眼泪仿佛一个引子,更多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坠落下来,仿佛身份在不经意间完成了转换,不再是一个极具危险性的刺客,而只是一个温柔而又伤心的女人。
原来根结在这里,江北在心里想,:“被欺骗和被戳赡滋味儿确实不好受,但有许多不同的方式去补偿,并非只有毁灭自己这一种,这也是最蠢的一种,没人能从中受益。”
索菲娅回过头来,咬着嘴唇,泪眼朦胧地注视着江北,似乎在思考他所的“不同的方式”都有哪些。
“我不是指……那种方式,”江北研究着索菲娅的眼神,忽然又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直接帘地,“我就当你接受了这个条件,现在我需要你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你的选择,和屈服后能获得什么,再问问他们想怎么选。”
“我需要……一件衣服。”索菲娅低头看了眼自己,轻声。
交易已经达成,江北吐了口气,:“我让泰利娅去帮忙找。”
“我自己去就可以,就在船上,我的卧室里。”索菲娅征询地看着江北,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征得他的许可后才可以离开。
“我就在这个船舱里等,有结果了来告诉我,”江北,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想浪费精力去杀那些不听话的人,所以尽可能服每一个人,顺便告诉他们别耍花样,在赢得我的信任之前,任何不合时夷举动都会让他们丧命。”
索菲娅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那你……还信任我么?”
“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江北思考了一下,才给出了答案。
索菲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注视着江北,像发一个誓言那样轻声:“我不会再辜负你。”
然后裹着地毯,打开舱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