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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珺君有些讶然地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秉皇后娘娘,本来璃茉是不知道的。可是少许有些耳闻,再加上您离宫前,我曾对您说的,扈宗玶是晴贵妃提拔上来的。后来我又了解到木匣是扈宗玶呈给皇上的,两项综合,再稍加猜测,民女就懂了。”
贺兰珺君将手中的册子递给银瓶,坐了下来:“你猜的不错。本宫这段日子也在着手调查,这个扈宗玶的确是由百里晴一手提拔上来。木匣呈给皇上之后,百里晴还给他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查出这些也并非难事,这个扈宗玶狂妄自大,自从得了这笔钱财就在人前四处炫耀。百里晴是下定决心要对本宫动手了,殷岳,你也该回去提醒你父亲。本宫倒了不要紧,贺兰家辛苦积攒的家业,可不能被这个妇人的贪欲给搞垮了。”
贺兰殷岳重重地点头:“姑姑放心,这些父亲早有防范。”
“嗯。”贺兰珺君满意地点头,忽然敛了严肃的神色,对我笑道:“既然是要陪本宫过年,本宫自然是欢喜的。大早上便车马劳顿,先去歇息吧。若想在这处庄园里转转,找个人带着你们,可不要独自行动,免得走丢了。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就去玩吧,别在本宫这里浪费时间了。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去膳房告诉他们就行。庄园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必拘谨。”
贺兰殷岳巴不得听到这句话,连忙拱手道:“是!姑姑,那我和璃茉就先下去了。”
“嗯。”贺兰珺君看着我们,慈爱地点了点头。
我不禁吐了吐舌头,不得独自行动,那就是说她想让我和殷岳一起行动喽?
瞧着贺兰殷岳一副喜不自禁地模样,我也跟着心情开朗起来。竹林随着风缓缓摆动,隔着竹林,似乎将尘世的喧嚣隔开来,只剩下我们两个的小天地。贺兰殷岳靠在一根比较粗的竹子上,从腰间变出了一根长萧。
我诧异地看着他,从他手中夺了过来:“你还会吹箫?”这只萧是竹子制成的,绿的十分好看,垂着一只红穗子。我想起了一个说法,女孩子会给心爱的人编缨络。因为这个说法,我还和蕾儿特意学了好多种缨络的编法,不然将来有了如意郎君,却不会编寄情的缨络,可不是招人笑话?
他这里偏偏有一只缨络,难道……
我拿着萧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说,这只缨络是谁给你编的?”
他佯装吃痛地捂住脑袋:“什么谁给我编的,当然是我自己编的。”
“自己编的?”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你还会编缨络?”
“那当然。”他的脸色不经意染了两片云霞。“在书院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六神无主了,甚至会偷偷去学怎样编缨络。”他皱了皱眉,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下面的话:“我看到,他们收到过女孩子送的缨络,我又不知道男孩子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的爱意,而且也不好意思问别人。所以我想,可能也是送缨络给女孩子吧。”
他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发着亮光。我盯着他的脸,想象着他躲在小角落里专注地学习编缨络的模样,心里泛上一丝感动。“殷岳……”
“对了,我还学了支曲子。”他从我手中抽回萧,对准了下唇,挺起胸膛。我屏息凝神地望着他,忽然,一声悠然清亮的箫声在耳边响起,穿过摆动的竹林,更显得空旷清远。我的耳朵饥渴地将这些旋律都收进脑子里,使劲地记下来,因为,这是美好的回忆。
曲子不长,他吹完后,舔了舔嘴唇,偏侧着脑袋问我:“好听吗?”
我奋力地点头:“好听!”
他露出满足的笑容,两颗孝牙闪着阳光,把萧递给我:“送给你。”
我木讷地接过萧,看到他耳朵都红了,忽然意识到,这是他把这支曲子,和缀着的亲手编的缨络一起送给我……
我将萧紧紧地攥在手中,面色潮红地望着他。
没有人至的竹林,温暖的晨光,天然的屏障,两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和两张潮红的面颊,如果没有人突然闯进来喊我们厢房收拾好了,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是事实是,我们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尴尬地背过身,干咳着,意欲化解刚才将要发生的事情……
“那个,该,该去休息一下。吃饭的时候,我,我叫你。”贺兰殷岳的嗓子都发颤了。
我低低地垂着头,轻声说:“嗯,好,那我去……休息了。你,你也是。”
“嗯。”他目光撇向其它方向,佯装不经意地从我身旁走过,跟着仆人走向厢房。
我呼了一口气,也跟着领我的仆人走向我的厢房。
厢房布置地很清雅,很趁我的心意。我一边赞叹着这里的布局,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有仆人进来问:“陆姑娘还需要什么吗?”
我忙从床上坐起来道:“哦,不需要了。”
“那陆姑娘歇息吧,有事唤奴婢,奴婢们就在门外候着。”那仆人恭谨地答完话,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我心情愉悦地重新躺回床上,摸着身边的萧,想起方才的一幕,傻傻地笑了一回。许久未骑马,有些劳累,一股倦意渐渐侵上眼皮,我含着笑意渐渐进入了睡眠。
本来只打算小憩一会儿,却没有想到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时辰。
睁开眼,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应该是午时了吧。我唤来守门的小丫头,问她:“现在几时了?”
她回答:“入了午时,刚过了一刻。”
我又问:“那有人来叫我吗?”
她摇摇头:“没有。”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看来赶上了吃饭的时间,贺兰殷岳还没有来叫我。我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走出房间,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小丫头问我:“陆姑娘要去哪?让奴婢为您领路吧。”
我摆摆手说:“不用,从这里到茗荟堂,我还是认得的,你不必跟着我。”
小丫头虽有指示要为客人指路,听到我如此要求,却也只好称是。
我缓缓顺着小径向前走。走不远便能遇到一小片假山群。山竹相映成趣,到了夏天,一定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一条小溪潺潺从脚下流过,顺着沟渠流到假山下面。我看到沟渠流进去的地方有一个山洞,好奇走了进去,原来这个假山里面别有洞天,还有一个小水洼开凿在山洞里,到了夏天,一定是格外凉爽。不过现在就有些冷了,我抖了抖身子,刚要出来,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我一下子就听出是贺兰殷岳的声音,那另一个就应该是皇后的声音。
他们好像是在争吵什么,贺兰殷岳的火爆脾气暴露了一切。
“为什么?姑姑不是很喜欢璃茉吗?”
“不行。”
“姑姑应该知道,侄儿只喜欢璃茉一个人。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娶。璃茉也对我有意,我和她成亲是迟早的事情!这些姑姑都知道的!”
听到这里,我止住脚步。难道,是贺兰殷岳在请皇后为我们两个指婚吗?
“不错,本宫是知道。你和陆璃茉的一切来往,本宫都看在眼里。本宫也赞成这桩婚事,可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最好的时机?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姑姑希望你能冷静地想一想!如今情势与往常不同,我们贺兰家稍有不甚,就会被人陷害!这个时节,不是你成全自己幸福的时候,你还要为整个家族着想。既然你今天向我提出来了,我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你,我同意你们的亲事,但是绝不能是现在。”
“这是为什么!”贺兰殷岳急躁起来。
“因为,陆璃茉身上牵扯的关系,很复杂。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我不允许你们这么早就成亲。”
“姑姑要做的事,自然有姑姑的道理。侄儿可以推迟成亲,那请姑姑为我与璃茉定下婚事,两年后再成婚可好?到时不管姑姑想做什么,应该都做完了吧。”
“两年后成婚可以,但不能定亲!”贺兰珺君斩钉截铁地回答。
“连定亲也不许?”
“不许。”
一阵沉默。
“姑姑可否告诉我,到底是为何?”
贺兰珺君仿佛是心软了,声音柔和起来:“有很多事,你现在还不明白。如果你与陆璃茉定亲,那她就失去了打探消息的价值。我已经了解到,她不仅与你情深意重,还与殷曜来往密切。姑姑相信她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殷曜是百里晴一派的,你懂这其间的利害关系吗?如果陆璃茉能够从殷曜身上得到他们的诡计,这对我们将是多么大的帮助!如果这个时候,承认你们两个即将成亲,殷曜一旦对她死心,我们就失去了一条十分具有价值的渠道。”
我的心忽然变冷,山洞里的水洼被风吹皱,挟卷着一股更深的凉意钻入我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