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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二小姐是不是会后悔,云舒也不能知道。
她只是看见翡翠带着几分得意地与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告别,就跟着唐国公夫人去了。
看着她那娇艳得满面红光的脸,云舒只觉得可笑。
就算是……日后当真如翡翠得偿所愿,真的服侍了荀王,难道就很光彩了?
难道去服侍荀王,就不是做妾了?
既然都是做妾,也没什么高贵不高贵的。
只是因翡翠去了唐二小姐的面前,唐二小姐似乎还十分信任翡翠,因此这三房里珍珠身边的莺儿反倒抖了起来,时常在翠柳这样的小丫鬟面前志得意满地炫耀自己的姐姐。这些翠柳心中愤懑,就与云舒抱怨,只是云舒想到老太太叫翠柳不必给自己磕头直接跟着唐国公夫人去了时的脸色,就只管把手里拿着的那几个团扇给了翠柳,低声说道,“你与她争这个风头做什么?无论好坏,都在主子们的眼里,莺儿就算是炫耀,可是又有什么好炫耀的呢?”
“可是她姐姐不是能去荀王府当差?那可是王府!”翠柳一边翻看云舒手里的团扇,一边小声儿说道。
“王府显赫,难道咱们国公府就差了不成?若不是国公府同样显赫,咱们国公爷在朝中立得住,国公府有蒸蒸日上之势,人家王府也不会来迎娶国公府庶出的小姐,也为了与国公府联姻。”云舒见翠柳点了点头,便笑着给她整理了衣裳片刻温声说道,“因此,莺儿本不必为自己的姐姐去王府骄傲,其实能在咱们国公府里服侍才是最值得骄傲的,你说对不对?她这样骄傲,岂不是本末倒置?”
她笑吟吟地说话,小女孩儿轻柔的声音倒是叫人感觉心里的烦闷都散去。
翠柳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清明。
“更何况儿不嫌母丑,别说咱们国公府如今乃是京城一等一的人家儿,就算咱们国公府没权没势,可在其位谋其政,咱们是国公府里的人,也不该去羡慕旁人的风光去。”更何况别说翡翠如今是心里怀着觊觎,其实也不过还是个丫鬟,日后能不能叫看遍了美色的荀王给瞧上都是两说,因此云舒也想着,这莺儿在自己这些小丫鬟面前都这样炫耀,那只怕在三房里也没少说这个。
合乡郡主心里怕是对珍珠又厌恶了一层。
“这话说的有见识!”就在云舒宽慰翠柳的时候,却听见一旁的廊下拐角传来了一声小声。
云舒下意识地看去,却见是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的唐国公与唐国公世子。
出声的倒不是别人,却是翠柳的爹陈白。
云舒急忙起身,心中十分忐忑,给唐国公与唐国公世子请安。
她短短想不到,自己与翠柳都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却还是被人听见了说话。
心中有些紧张地想着自己刚刚与翠柳都说了什么,左右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小丫鬟们之间的争风吃醋,因此云舒倒是多了几分放心。只是她想着唐国公似乎为人十分端肃严厉,又恐自己说错了那些话因此叫唐国公责罚,因此越发小心起来不敢高声说话。她和翠柳已经第二次撞上唐国公,因此战战兢兢,请了安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什么伶俐劲儿都不见了,屏佐吸等着唐国公开口。
陈白不由露出几分无奈。
这国公府里的小丫鬟们见了唐国公,仿佛都十分畏惧。
“小云这话难得说得明白。”见云舒此刻倒不知道给自己剖白,反倒一副闭眼等死的样子,陈白心里叹了一口气,笑着对冷然而立的唐国公笑着说道,“国公爷也听听,到底是老太太身边调教出来的,这话说得倒是有十分的见识。难得的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公爷效力,威武鄙夷,富贵不去。还知道给咱们国公府争光彩,连王府都看不上。”这最后的一句话就压低了声音,然而谁听不见呢?
唐国公冷淡地看了陈白一眼,突然低低地哼了一声。
“不过是两个小丫鬟随意说话。”这在一旁温和地劝说的就是唐国公世子,见唐国公似乎看不出是不是动怒,因觉得云舒刚才的话十分叫人心里熨帖,更何况唐国公世子乃是时常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也知道那个正穿着鹅黄色鲜嫩的夏衫的小丫鬟正是老太太如今十分宠爱的,因此便笑着转圜说道,“叫儿子说,小云这话说得的确极好。若是拿着去服侍什么王府就当做是自己比别的丫鬟显赫,这样生出了外心的丫鬟,咱们的确也不媳。”
云舒听见唐国公世子都给自己说好话,不由有些忐忑地抬头看了唐国公一眼。
唐国公是个毋容置疑英俊的男子,生来高大硬朗,更何况在朝中威势赫赫十几年,自然身上带着与寻常男子不同的威严与威风。
他身边的唐国公世子眉目俊美,神态优雅,举手投足都是国公府的大家气象。
因此……唐国公应该不会非要责罚自己这么一个小丫鬟吧。
“行了,不是大事儿,你们去吧。”唐国公世子见两个小丫鬟跟鹌鹑似的,不由想到自己的弟弟唐二公子在唐国公面前也是这么一副小心地抱着头唯恐挨踹的样子。因与唐二公子都是唐国公夫人所出,因此唐国公世子与弟弟的感情极好,见了这两个小丫鬟与弟弟的神态仿佛,因此反倒多了几分亲近,温声说道,“只是这一次你们偷懒被父亲撞见,也该罚的。不在老太太面前服侍,反倒在这里偷偷说闲话。”
“是。”云舒垂头恭敬地说道。
“就罚一个月的月钱吧。”唐国公世子平和地说道。
如此,就可以了吗?
云舒和翠柳都忍不住偷偷去看依旧没有吭声的唐国公。
“父亲,儿子这处置可妥当?”唐国公世子笑着问道。
唐国公又沉默许久,方才冷淡地说道,“偷懒该罚,刚才的话也该赏。”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几分凛冽与压制,云舒哪里敢还要什么赏赐,只恨不能立刻就从唐国公面前消失,急忙说道,“再也不敢偷懒了。”她一开口,翠柳也怯生生地告罪,然而唐国公却又冷哼了一声,抬脚从这两个满头是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的小丫鬟的身边走过。他这一副冷漠的样子,云舒急忙去看陈白的脸色。
陈白对她和翠柳摆了摆手,又觉得有趣。
仿佛这两个小丫鬟每每想偷懒儿,总是会被唐国公给撞破。
其实说起来,丫鬟们不在主子们面前服侍,寻个地方偷偷儿聊天也不算什么。
再服侍主子也没有一时一刻都不离开主子面前的,不在没人的地方歇歇,那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不是?
更何况老太太宽和,身边服侍的丫鬟又多,这院子里本来也没什么活儿,因此丫鬟们都是清闲的。
可是撞在唐国公面前的,还不是一次两次的,也只有云舒和翠柳了。
这算是个什么运道呢?
陈白想了想,哪怕一向在唐国公面前十分沉稳能干,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见陈白笑了,因他是唐国公身边的心腹管事,因此想来能知道几分唐国公的心意,这一笑正代表唐国公应该也没有责罚自己,或是觉得自己对老太太不用心叫自己从老太太面前滚蛋的意思,云舒这才软了身子,一下子靠在了游廊的柱子上。她身边的翠柳早就吓得双腿发抖了,还急忙低声问道,“咱们这是又过关了?”一个“又”字,连云舒都觉得十分心酸了,看着翠柳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在国公爷面前,我是大气都不敢喘的。”翠柳哆哆嗦嗦地说道。
“国公爷是朝中的大人物,咱们自然不敢冒犯。”云舒心有戚戚地说道。
“那咱们回去吧?”翠柳手里捏着许多的团扇,幸亏唐国公似乎没有询问的意思,却也不敢拿在手里招摇过市,不然回头怕是叫人说自己与云舒只知道自己享受了。她急着把这些团扇拿去小丫鬟的房里分了算了,倒是云舒此刻万分不敢回去老太太的屋儿里撞见显然是去给老太太请安的唐国公,然而若是自己不去服侍老太太,唐国公只怕又要记自己一笔,因此咬了咬牙,她便举步往老太太的屋儿里去了。
进了屋子,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因此也不必特意去主子们面前请安,别贴着墙根往里屋钻。
“这小丫头是怎么了?”老太太见云舒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笑着问道。
唐国公世子看了一眼正立在墙边的云舒,想了想,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他因已经定亲,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因此俊美的面容格外光彩夺目,此刻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笑意,侧身把刚才的事对老太太说了。
“我与父亲说罚一个月的月钱,父亲说赏罚分明,罚也罚了,不过也是要赏的。”
“小云这话说得极好,还罚什么,她小小的人儿月钱才多少,罚了她,她这日子怎么过?不许罚了。”老太太急忙说道,“不过赏倒是还要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