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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章 设瓮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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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临淄,齐王府书房,听得童崖所言,苟曦不由面显阴沉。他自然不傻,数日前安平县城的那场截杀,分明是麾下的抗华一派擅做主张,意欲生米煮成熟饭,逼其彻底走上对抗华国的不归之路,他虽顺水推舟给了华使一个下马威,迄今犹未处理李氏以做平衡,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舒服,如今再被童崖当面揭开,脸色怎会好看?

当然,苟曦知晓内外之分,他瞥了童崖一眼,不悦道:“安平一事,贵使受委屈了,不过,我齐晋内部之事,孤自会酌情处理,尚还不劳贵使费心。”

“齐王殿下多虑,在下绝无插手齐晋内政之心,也无那个能力。”童崖一笑,不以为意道,“然而,贵方抗华派所言所行,涉及殿下抉择对华态度,在下只得就其立场轻言几句,仅供殿下考量。说来殿下饱读诗书,想来知晓昔年赤壁大战之前,吴主孙权征询群臣之际,鲁肃鲁子敬所言吧。”

《资治通鉴》有载:“(公元十四年)(东吴诸臣皆言降曹)鲁肃独不言。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权知其意,执肃手曰:‘卿欲何言?’肃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

苟曦出自高门,自幼通览经史,焉能不知鲁肃劝说孙权的一段?被童崖这么一点,他顿时心中一凛。尽管战和格局迥异,可在齐晋难保之下,其麾下大部士族也即抗华诸臣,自然愿意弃迁国而南降,而他们对待东晋的态度,完全就与昔年东吴群臣对待曹操相仿,根本就不会与他苟曦一条心嘛,难怪会毫不犹豫的擅杀华使!

所谓局内迷糊局外清,不光苟曦,苟纯也霍然明悟,插言恨声道:“那帮只顾自家基业的士族官员,若能保住齐晋,维持勋贵固然是好,若难保住齐晋,对他们而言,迁国前往海外开荒,又哪里比得上南投东晋,依旧高官得做,良田得占?哼,一帮养不熟的白眼狼,抗华抗华,原是抗在这里!大兄,没准他们早已暗中与东晋有了款曲,我等不得不防呀!”

苟纯的由衷之言,不啻于辣手补刀,顿令苟曦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而揭发亦或说挑拨成功的童崖,则似事不关己,已然轻轻抿起茶来。于公于私,他自然渴望苟曦就此干掉齐晋的抗华一派,哪怕依旧不会相助华国出兵,至少内乱一丑,短期内不再能威胁华国,但他也知适可而止,话题点到此处,如何决断只能全凭苟曦。

室内一时寂静,落针可闻,杀气升腾,但良久之后,苟曦却是收了神色,淡笑着看往童崖道:“且不谈那些令人烦心之辈,本王却想知道,贵方意欲驱使我齐晋转向南攻,想来不会仅凭贵使空口白牙吧?”

能干上诸侯这一型的,果然都非省事的主,到了这时依旧不忘捞好处!童崖心中吐槽,却也不作遮掩,亮出底牌道:“过往所言之迁国,仅是土地扩增五成,三州之地仅可换得苏门大岛的三分之二,但若齐晋誓师南征,我方可将苏门县与几处保护区之外的整个苏门大岛,皆交由齐晋迁国之用!那里地狱辽阔,有广袤资源,又沾丝路之利,想来亏不了齐王殿下,但若殿下不甚放心,还可遣人前去探查一番。”

足足两倍之地,详情又哪里还须探查?苟纯已冲苟曦连使眼色,须知迁国派对南洋可能的迁国地狱,细节之了解甚至更过童崖这个华国使节。苟曦对童崖口中的苏门大岛同样不算陌生,再见苟纯神色,遂也不再拿腔拿调,终是拍板道:“好吧,某愿相助华国南征东晋,具体细节之确定,且由纯弟全权负责与贵使商榷。”

“好,齐王明鉴!相信他日迁国之后,新齐国雄踞海外,安居乐业,远摄西夷,殿下自会满意于今日之抉择。”童崖再也禁不住心中喜意,拱手笑道。

然而接下来,或因童崖笑得太嗨,心中难免丁点失落的苟曦,却面色怪异的盯着童崖半天,直到童崖背脊发凉,苟曦才不无恶趣味的嘿笑道:“贵使赤胆忠心,为成使命而不顾生死安危,想来为了我方尽快稳定内部,转向南攻,当不介意再多吃点苦头吧。当然,这里如今还是某家地头,即便贵使介意,本王勉为其难也只好得罪了...”

齐王府邸,自从童崖使者力压刘超,觐见苟曦之后,书房之外的许多双眼睛,便时不时的瞟望书房,关注着这场可能决定齐晋走向的关键会晤。某一刻,忽听书房内砰然大响,显是拍案之声,旋即,复又传出了苟曦的咆哮:“欺人太甚,你华国真是欺人太甚,真当苟某是软柿子吗?还有你这小小使节,什么腌臜货色,竟然也敢狗仗人势,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

院内顿时一片肃静,一众侍从下人无不面面相觑,要知苟曦是名门出身,涵养一流,虽杀戮颇重,寻常却玩惯了淡泊高雅,如此怒骂出声委实少见,那位华国使者该是如何的嚣张无礼呀?

旋即,众人便已略知答案,却听那位华使童崖回以咆哮道:“姓苟的,你当多照照镜子,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尔齐晋此前联合他方势力一同威胁我方边境,如今我华国能给开出这些条件,已是华王浩天之恩,你丫竟然还敢挑三拣四,莫非是嫌命长了,还是以为我华国兵威不厉乎?”

卧槽,果然够暴的脾气呀!书房门前的侍卫们不免心道侥幸,好在他们之前愣是搜身,缴了使者兵器才让入门,否则,谁知那位据传极度暴脾气且瞪眼杀人的华国来使,在如此气氛之下,会否直接对自家齐王动手呢?

好戏可没止此,跟着,又听迁国派的中坚人物苟纯的怒喝:“你华国确也过于欺人,主动攻袭了我方水军,竟还压低迁国条件,更要我齐晋为之矛头南转,去与东晋打生打死,哼,届时两败俱伤,我等实力再减,还凭甚相信尔等能够履那迁国之约?莫非你华国以为灭了匈奴,拉拢了曹魏,天下便已尽握于手了吗?”

“哆!休得再言,与这等狂悖之徒有甚可说,没得辱没了我苟氏声名!”苟曦的厉喝响起,打断了苟纯的废话,更是喝令房外道,“来人!与某将这个华使拿下,哼,且先留下一条狗命,千万别弄死了,待得本王不日征讨华国之际,还要割其首级用于誓师祭旗!”

“砰!”书房门被守候在外的侍卫撞开,一干侍卫立即冲入,伴着一阵怒骂与殴打之声,不片刻,便有侍卫推搡着双肩反剪的华使童崖走了出来。却见其人已然衣衫零乱,披头散发,哪里还有适才进房前的自信儒雅?

不过,没给府内众人多少幸灾乐祸的时间,颇显死鸭子嘴硬的童崖,虽被推搡着跌跌撞撞前行,口中兀自不断喝骂:“直娘贼,什么齐王,纵容属下刺杀在先,如今更敢直接对本使无礼,没涵养的腌臜货,且待我华国大军杀到,定会叫尔等追悔莫及...”

齐王府的一幕,如同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临淄,乃至整个齐晋,一时间,迁国一派措手不及,彷徨无措,抗华一派则幸灾乐祸,欢呼雀跃。更有些许反应敏锐兼作风泼辣的骑墙之辈,已然或公开或悄然的忙活起了城头变幻大王旗。

不待各方从惊闻纷乱中完全回过神来,苟曦随即下书通传,召集齐晋各地大员与军队将领,前往临淄举行大型朝议。尽管通知上并未明言,可谁都能猜到,苟曦这是与华国没谈拢,已经下定决心,要联合东晋,部署齐晋的对华开战事宜了。

由是,五日之后,在齐晋各方密切关注之下,一场决定齐晋走向的朝会在临淄城紧急召开,与会者几乎包括了齐晋所有的文武要员过百名,另还列席了齐晋一应世家大族的赋闲家主。当然,一如既往的是,朝会举办地是在齐王兼大将军府,并无那位傀儡皇帝的什么事儿。

大将军府门前,此时正是车水马龙,出于今日的会议规格,熊良被安排至院门亲自值守,看似公式化的脸上,不时闪过失神之色。他可不知道苟曦的真正算计,只知如今的风向明显是要与华国开战,且不说他不愿对阵血旗军那等足以灭匈的强大对手,单是他所附庸的迁国一派即将失势,便将对他本人可能有着莫大冲击,可除了颓然与无奈,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让开!快让开!”一阵嚣张的吆喝声中,一亮富丽堂皇的马车在一干护卫的开道下,施施然抵达府外。厢门打开,踩着人凳,三名峨冠博带之人陆续下得车来。

被打断思绪,熊良抬头看去,眼瞳顿时一缩,已然认出其中二人分别是王重、刘超,而另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却是齐郡李氏的前任老家主,李祥之父李隆。这么三个重量级人物,此时同车而来,非但表达了某种态度,怕还免不了今日的一番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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