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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夏侯兰一早来到卫将军府衙拜见赵云。
连皇宫都是简陋版本的时期,卫将军府衙也就一座寻常豪强院落,有坚墙、箭塔、门阁,只是门阁前摆列十二门戟。
不同关羽出入有虎贲仪卫,赵云这里的十二门戟只是寻常军士轮番当值,非比虎贲。
夏侯兰在侧旁庭院里等候,听到脚步声以为赵云来见自己,扭头去看,不想看到老熟人,搭档两年的典军董恢,即现在的南阳郡尉。
董恢调任郡尉,明显是降了半级;可南阳郡非比寻常,也能理解为平级;若再考虑上董恢回归北府,那就不好评估了。
见到夏侯兰,董恢赶紧上前施礼,心情愉悦。
总的来说董恢还算跑的快,高层划分军制时,中层的夏侯兰就被瓦解了兵权,麾下度辽军七个营,五个营被田信划给赵云归入卫军,两个营作为夏侯兰的亲兵营参与南征。
夏侯兰的待遇有保证,董恢如果还留在夏侯兰身边,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去处。
运气不好留在东征序列……可能这次会被活活烧死。
东征失利,董恢虽算不上高兴,可绝对有庆幸的心理。
与夏侯兰同坐一室,作为曾经的下级、搭档,谈话主动权就在夏侯兰手里,询问:“休绪不在南阳理政,来此何故?”
“是为公事而来。”
董恢稍稍停顿似在犹豫,还是接着说道:“赵君侯裁退南阳籍贯府兵吏士三百余人,此来正是要领回这些吏士,再做补充。”
夏侯兰目光锐利,董恢不自觉又说:“府兵吏士考核时多有懈怠,不愿效力。如今朝廷兵制有四,待遇各有差别,亟需厘清。”
对此夏侯兰微微颔首,询问:“休绪可是要以郡兵番上,充为卫士?”
“是,此卫军典章规定也。”
董恢说着长叹:“照例而言,实不该割北府二十营兵,应由各郡郡兵番上充任,此汉家旧制也。二十营府兵,从南阳至江都七百余里,每番四营,已有供给不足之患,府兵疲于奔走。”
“供给不足?”夏侯兰眉头紧皱,询问:“今卫军几营兵马,怎会供给不足?”
各军预算都是分割明白的,度辽军虽然散了,可七个营编制还在,编制在,该营的预算就在。
荆湘物资主要握在各郡守、廖立、马良、李严、关羽手里,供应关系明确,怎么可能供给不足?
董恢见夏侯兰狐疑模样不似作假,只能苦笑回答:“原因繁多,主要有二,一是公卿、宫室迁入江都,每月俸禄耗费不浅,益州钱粮还未调来,故军资吃紧;其次,太子扩充北宫卫士、南宫卫士、东宫卫士,以及钩盾令所属,以上种种,便从卫军割走三千余人。”
这是宫廷卫队,大内禁军,跟卫军不是一个体系;待遇相对来说,肯定比卫军要高一些,也要优先确保宫廷卫队的供应补给。
军资给养紧缺……公卿百官的俸禄关系朝廷体统、颜面,自然更要优先补给。
东征失利,家人抚恤更要优先发放一部分,还要发放丧葬费用。
这一点董恢没有说,东征失利是个敏感话题,待在家里谈一谈还可,哪能在府衙之地谈论?
总的来说,田信在兵庙设立公墓,在财政上节省了太多的支出。
问题也就在这里,武当山的公墓象征意义太多了,宁肯花钱也要另行安葬,不能继续扩增武当公墓的规模、影响力。
否则阵亡吏士安葬在武当公墓,他们的子弟袭补入伍,这些子弟兵时常去武当公墓祭奠父兄,长此以往这还了得?
现在花钱的事情都撞在一起,军资肯定吃紧!
以北府的府兵军制来说,番上服役时吃的是自己带过去的米粮;在江都服役也是一样的,他们以营为单位轮番到江都服役,也会带来服役期间的口粮,或者直接携带粮票,在江都支取。
作为福利,在卫军服役的府兵会多获取一匹军服布料。
可现在民间流通布匹日益增多,府兵家庭不缺这一匹做衣服的布料,布料市值降低趋于稳定,也换不来太多的东西。
而且随着他们在卫军当值,他们府兵身份也将陆续取消,等全面取消府兵待遇,需要他们家庭缴税时,他们会编入郡兵,以郡兵番上充任卫士……这个时候,不需要自带口粮,可以拿军饷,吃皇粮。
问题就出在这个环节……堂堂大汉朝廷,没米了。
东征失利,让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突然出现卡顿,内部齿轮、转轴肯定要崩掉几个!
夏侯兰没有再详细询问,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北府割给卫军的二十营府兵,时刻只有四个营服役,也就三千人规模;这次赵云裁汰三百余人,听董恢意思是这三百人考核时故意不达标,这是十分之一的量。
可能裁退三百余人,不是只有这三百余人敢放水,而是太多人一起放水,但赵云这里只有三百多指标。
作为一个兼任过襄阳郡守的将军,夏侯兰很清楚物资转运是怎么回事,也清楚北府粮票制度的运转体系。
市面上的粮食足够人吃,却出现短缺,还有董恢不敢说的问题……这意味着更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
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侯兰盯着董恢,转而追问:“府兵何故失望?”
“这……这,实不知该从何谈起。”
董恢轻咳两声,略窘迫仓惶看一眼左右,见这处小庭院里暂时没外人,就放低声音说:“各郡军资专供各营,专人支收,非江都、朝廷能过问。朝廷迁来,每月俸禄将近五万石,宫室度支约在两万石。江都库藏不充,又要转支军资,实乃捉襟见肘也。”
“遂有人主张调益州米,先发益州粮票,再以粮票兑换益州米。”
“计策是好的,可许多官吏亲属、仆从一同迁入江都,实无米做炊,区区粮票又不能果腹。敲北府四营轮番上值,携带五千石粮票。”
迎着夏侯兰锐利目光,董恢讪讪做笑:“仆也不知朝廷如何想的,竟以六千石益州粮票换取四千石北府粮票。不想东征失利,吏士家属急需抚恤,而新运来的益州米止有八万石。朝廷、宫室勉强度支,更无力抚恤之事,北府四营卫士由是失望。”
江都尹李严手里肯定还握着应急军粮,这是保证前线军队的物资,也是城中士户的口粮保障所在;各郡也有,这些都是军资。
现在粮秣吃紧,李严都不肯拿出府库里应急的军粮,各郡郡守谁又愿意?
夏侯兰只觉得匪夷所思,又理解这些年孙权、曹丕日子又多艰难了。
败仗不仅仅是死人、折损丁壮人口这么简单,引发的连锁反应都是极大的。
这两个人能维持内部稳定,已经是很厉害了。
不过问题根本原因在于汉军战争机器运转的太快,各郡几乎没有三年之积,今年又有旱情,这才出现了粮荒。
这种粮荒不是缺粮,而是缺乏流动的粮食,缺乏朝廷百官、及其家属、仆从的粮食。
这批人的粮食支出,本就不在战争预算中,就连吏士抚恤需要的粮食,战败焚毁的粮食……都不在战争预算中。
粮食缺口已经产生,只能依靠益州来补。
这种情况下,南中之战还能否发动?
夏侯兰以一种理解、释然的面容长叹一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董恢面有戚戚之色,现在粮荒,好在还没有波及到军队、士户,不然到时候谁来都不顶事。
可现在这种粮荒,士户不满,已经有了许多不好的苗头。
特别是士户,是江都的主体居民,他们对迁来的朝廷、宫室缺乏好感,随时可能发生影响恶劣的冲突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