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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三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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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关中方面的噩耗接二连三送抵邺城。

形势恶化的太过迅速,甚至没有一点反应时间;前脚才收到吴质所发即将决战的军情奏报,后脚就是吴质全军覆没的消息。

堪称国事动荡,社稷不稳。

仓促之间根本不清楚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败的,自然也就无从分析各项数据。

北府是否会联合张飞,对河北发起一轮新的决战?

就食于敌这种战术,汉军有把握达成。

可问题是……今年河北干旱,民间也缺乏粮食;北边鲜卑联盟蠢蠢欲动,此刻若遭遇鲜卑、田信、张飞三路夹击,河北形势就骤然凶险起来。

还不等魏国的中枢重臣商讨出结果,河南尹司马芝、洛阳留守的中领军夏侯楙、大将军曹真就发来最新的军情,以及一封田信的信。

铜雀台,曹丕活动散步,整理自己的情绪,以做好看信的准备。

不用想,这封信里肯定会大致的战报,也可能会有吴质战死的消息,甚至吴质投降的消息。

从吴质战前的推论来说,守住关中把握是很大的,最少有七成;接住南山大雨,击败、重创北府的可能性在四成。

可现在都完了,吴质生死不明。

雍凉军团十万人就这么没了,余下河北极限动员又能有多少军队?

今年是连续第三年干旱,民间缺少粮食,朝廷只有战略储备粮,如果极限动员,也无法持久。

在这个人心动摇的时期,大魏朝廷极有可能坍塌。

人心思变引发的坍塌,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军队都能瞬间瓦解,更别说组织度更差的官吏。

军队可以巩固朝廷组织,如果军队都不行了,那朝廷这个组织各处的官吏,自然会思索退路、进路。

等到那个时候,人心涣散,没几个人肯听朝廷的计划,就跟孙权的吴国一样,瞬间就没了,君不君,臣不臣的。

怀着一点忐忑心情,曹丕拿起桌上小刀轻轻划开漆印封住的木匣,木匣打开,最先是一卷折起的粗帛,质地寻常,可上面盖满了大大小小的朱印,从吴质的都督印、将军印、侯印,再到郭淮的长史印、王朗的司徒印……几乎所有北府俘获的魏军中高层军吏、官员的印文都出现了。

上百个印文连在一起的帛书,虽没有其他文字,可已经能证明他的雍凉军团没了。

今后雍凉地区,将遵循田信的口语,从文化上渐渐被称之为关陇地区。

“还真是……与众不同呐。”

曹丕捧着帛书随意扫着,一个个朱印背后的国家栋梁要么阵亡、要么被俘,仿佛自己的左臂就此被斩断……不,更像是被田信生生撕裂、扯断。

帛书被他随手丢弃在地,他已经相信吴质完了,这份帛书朱印给大魏中枢最少节约了十天的调查、确认时间。

现在好了,不需要提心吊胆又满怀期望去确认、探查战果,现在只需要讨论破局之策……简化了大魏中枢的议政过程,极大提高了效率。

看着是好事,可曹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觉得脑袋发懵,可日子还得过,怀着最后一点愤怒,双手扶在桌案上身子晃了晃,曹丕口吻悔恨:“季重啊季重,还朕的十万甲士!”

感慨之余长吁短叹,颓败坐在太师椅上,曹丕感到浑身力量正飞速流失,隐隐有些头晕,视线一度趋于昏黑,但有渐渐恢复,没有当宠厥。

“唉……断尾求生。”

闭上眼睛点评一句,吴质的毒计就是这样,赢了有赢了的好处,输了也能离间北府、江都朝廷,现在守子北,静静看好戏就行了。

现在就怕田信还没看清楚形势,跟汉军联合攻伐河北……这样的话,吴质会死不瞑目,自己会倒霉,北府也不会好过。

如果田信、北府重臣看明白国际形势已经发生转变,那么河北就如吴质预料的那样:稳如泰山。

可田信究竟怎么想的?

从北府出兵,到现在,前后一个月半时间,应该能想明白一点。

如果想不明白,那只好自己想办法提醒田信,好让他回心转意,不要做傻事情。

带着一点期望,曹丕取出木匣里的纸张,大约十几页,与往常一样,前几页纸是田信这段时间的‘诗作’,当看到第一首诗的时候,曹丕心中大定,面露喜色:“季重计成矣!”

就见第一页纸上书写二十二个字,还有四个标点符号。

蚕妇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曹丕喜笑颜开,借事喻事,以诗言志,这首诗一出,北府旧部自然知道今后的工作重心。

大魏,已经不是北府的敌人了……消灭大魏,对现在的北府来说绝非好事。反倒是张飞,可能会疯了一样进攻河北,倒是一个麻烦。

虽然田信这首诗很朴素,朴素的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很不高兴……可比起其他更恶劣的结果,现在这点不高兴已算不得什么。

乐滋滋揭起这页纸张放到一边,随即曹丕脸上笑容僵化,嘴半张着眼珠子左右转动,看第二首诗。

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细细品味这首诗可能的创作情景,以及田信当时破釜沉舟的心态,这让曹丕僵着的笑容缓缓融解,笑容更为灿烂。

不出意外会有第三首诗,曹丕目光扫视:

见杜子腾回乡有感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曹丕默读觉得朗朗上口,越觉得这个叫杜子腾的人碍眼,平白玷污了一首好诗。

随即收敛情绪,翻开田信的信:“吴质罪行,罄南山之竹也难尽书,已被缢杀正法,传首江都。余下阵殁魏军吏士,皆收敛下葬。我知河北、边塞今岁有旱,塞外胡虏必然来犯。也不来占你便宜,可遣重臣来长安商议。”

“就议和一事,我有三事务必达成。”

“一者,吴质罪我乡党深重,我欲拟丑为谥号。若遂我愿,就放王景兴归朝。”

“二者,我曾与魏军吏士有约,欲放归两万河东、河北籍贯军士;其军吏不予放归,还请解送家眷使之团聚。”

“三者,纳质子于我,魏军不犯潼关、西河、上郡之地,我不伤质子,以宗子相待。”

末尾,田信又写道:“天下民力已然穷尽,亟需休养。河北之患在北,不在南。又闻诸胡有禁绝马匹流入塞内之盟约,你我可立君子协议,禁绝战马流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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