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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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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段时间我见了很多怪事,看到这么多死孝儿还是头一回,而且又是在幽暗的山洞中,一看之下,自心底冒出一股凉气——其实也可能是小时候在荒沟里见过几次死孝,内心有阴影。我慌忙后退,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一堆有机物,但它们的表情实在太狰狞;眼珠早没了,眼眶剩两只黑乎乎的洞,嘴扭曲地张着,牙床上横七竖八长着一颗颗尖牙。

我后退了几步,平复砰砰乱跳的心,冷静下来一想,觉得这些应该不是孝,谁家的孝会长獠牙?而若不看牙齿的话,它们活脱脱就是孝,还是那种一尺多长宛如胎死腹中的婴儿。我想起一件事;去年在公园里,有个商家支起一个大帐篷,帐篷上印着一些古装美女,老板站在帐篷口用喇叭喊着“明代女尸,超级美艳塞貂蝉,三十块一看,快了快了,只限今天,只限今天。”他在公园摆了半个月,我当时倒真动过进去开开眼界的念头,不过那几天恰巧手头紧,而且瞅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个个面带失望神色,心知也好看不到哪去,总之没看。后来听公园里扫地的大妈说,丫可赚了,半个月兜走十来万。

那么,这些长獠牙的“儿尸”是不是也能弄出去,卖给那些搞研究或搞展览的家伙?但这算不算倒卖尸体?会不会惹上官司呢?这倒是个问题。尽管心下犹豫不决,我还是凑到尸体前伸脚踢了踢。

硬梆梆的像木头,没太大感觉。还是算了,这种东西看着就恶心,又不好携带。我又绕过尸体朝深处走去,刚走几步,就瞅见洞壁上出现一些亮点,仔细一瞅,发现洞壁上凿了很多碗大的窟窿,足有一米深,亮点就在这些窟窿深处,是一个个燃烧着的火苗。

这是干嘛的?我心下好奇,便将脸凑到窟窿前往里窥探,想看看这是些什么玩意儿。结果一看之下,心中不由窃喜,里面竟全是些带花纹的粉瓷瓶,瓶内探出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灯芯,灯芯燃烧着,火苗只有黄豆大,却异常明亮——显然不是凡品。弄几个这样的瓷瓶出去倒也使得。

主意打定,我遂即伸手朝里捞摸,而胳膊朝窟窿里都伸到肩膀了,指尖却还是和瓷瓶相隔着好几公分,身上有双筷子就好了。我回头,将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然后身体随着目光朝尸体走去,伸手掰着一个“儿尸”的胳膊,准备将胳膊拧下来。岂料事情并不顺利,这些儿尸看着瘦小,肢体却异常坚韧,毫不逊色于强化塑料,我拧着其中一具儿尸的胳膊转了好几圈,将它拧得咯吱咯吱响,还是没拧断。

“法克!”我轻骂一声,单腿踩着它的身体,使出吃奶劲猛往后拽,只听“咯嘣”一声,终于拽断了。由于惯性,我人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起身,拿着那截手臂凑到散发亮光的窟窿前左右观瞧,这截手臂呈黑黄色,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手掌弯曲着,只有三根指头,一根拇指,另外两根分别食指、中指,三指一般长短,若不是它的指甲修剪平了,活脱脱就是鸟爪。

这是什么动物?即便猴子也不能只长三根指头啊?我怀着疑问将这截手臂伸进了窟窿内,鸟爪刚好勾到瓷瓶。我小心翼翼将瓷瓶勾到了窟窿口,吹灭火苗后拿起来凑到另一个窟窿前观瞧。瓷瓶异常沉重,也不太重,意思是以它的体积来说相对比较重,感觉足有五六斤——瓷瓶约有四指高,肚大口小,肚子像苹果,口小得只能插进一根筷子,粉色瓶身隐约有光泽,布满了鬼画符般的篆字,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将瓶子里的灯油倒进手心一滴,想看看如此沉重是个什么油。这滴油刚落到我的手心上便渗了进去,瞬间从手背漏了出来。我吓一跳,大惊之下忙甩手,忘了另一手的瓶子里还是满的……结果瓶中的灯油悉数撒了出来,有的溅到了地上,有的溅到了我衣服上,有的溅到了地上那截鸟抓上。这时,我脑子里忽想起一件事:在那个地下祭坛时,我们放火清理那条站满昆人的隧道时发生了爆炸,当时还纳闷毒雾怎么会有那么威力,而后想到应该是灯油的缘故。那么……应该就是这种灯油吧?我心里正觉不可思议,忽然脚下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低头一看,那截鸟抓不知怎的竟活了,正捞摸着我的裤子往上爬。

我忙伸手去抓它,扯了一下扯不动,一看,它本来整齐的指甲不知啥时候又长了出来,成了黑色的弯钩,死死勾着我的裤子,手臂上的毛似乎也竖了起来,三根指头机械地抓挠着,看着就起鸡皮疙瘩。——我的裤子是七匹狼牌,那次一家商店搞降价促销,便破天荒买了一条,以前都是穿真维斯来着。七匹狼裤子哪里都好,就是太结实了,穿了两年还不烂,这会儿被这只鸟抓勾住扯都扯不动。

鸟抓仍在抓挠,光秃秃的看着渗人,我情急之下掏出打火机去烧它,它上面的绒毛见火就着,“呼”一下将我的裤子也引燃了——我忘了裤子上刚才被洒上了灯油。

火势非常猛烈,而且燃烧的速度很快,瞬间便窜到了我的上身,把羽绒服也弄着了。我以前从来没经历过这种衰事,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就这一犹豫的功夫,头发也着了。

幸好是冬天,身上没那么快感到灼痛,但反应过来时周身已经被火焰包围,心中暗叫:糟糕!也顾不上其他,就地翻滚起来。要说这人走运,城墙都挡不住,云南这边气候潮湿,长期的雾气使地面存了一薄薄的一层水(就跟刚下过雨的地面似得),我这一滚,居然把火滚灭了,侥幸逃过一劫。

妈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想。看来我何某也是薄命人,发不了财的。正自哀自怜间,忽觉旁边的动静不太对,扭头一看,那只鸟爪居然没被烧死,摸索着伸到了洞壁的一个窟窿里。我虽觉诧异,但也猜不透它要干嘛,心里牵挂着那只瓷瓶,便没搭理它,低头找那只瓷瓶。不管有没有发财命,都要争取不是,那话怎么说来着?爱bia才会牙……

瓷瓶倒真结实,掉到地上都没摔破,还是好生生的,我捡起来揣进怀里,就要去那个窟窿边收拾那只鸟爪,走到进前,却发现鸟爪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它是钻进了另一个窟窿,毕竟两边洞壁从上到下布满了很多窟窿,而我左右一环顾,发现那只鸟爪竟弯曲着手肘夹着一只正在燃烧的瓷灯,朝那堆儿尸飞快地爬。我忽想起了刚才它的复活的原因,八成是因为灯油撒到了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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