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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父亲的下个沐休日的下午,大姐夫就登门了。
玉菀正在玉柔房里学绣花,玉菀在同龄人里也算是伶俐的人了,别的方面还好,就是这刺绣惨不忍睹,两年前江恒从京城赴任永州的时候,玉柔送了一只精精致致的护膝给江恒,当时是玉柔刺绣的时候玉菀就在旁边看啊看,二姐姐飞针走线,没有多长时间一个巧的竹叶就出现在了雪白色的丝绸上。
玉菀看的真是好生羡慕,看着自己手上惨不忍睹的各色颜料和堪堪成型的的松柏图不禁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刺绣,等到自己的画作完成之时,好奇的看向二姐姐手上,厚厚的护膝上有好几枚栩栩如生的竹叶,拿到手里柔软又轻巧。
“二姐姐,你好厉害啊,做的真好。我想好了,等到母亲生日的时候,我要亲手给母亲绣个荷包。”玉菀踌躇满志地。
“我看你啊,还是先给母亲做个抹额吧,就你这刺绣的速度,等你的荷包做好了,母亲怕是要等到的明年的生辰了。”玉柔从妹妹手上拿过来护膝,边检查有无遗漏,边不以为然的。
玉菀很不服气:“二姐姐可不要瞧了人,我在闲暇时间日做夜做,总能在五个月之后母亲的生辰做好的。”
“日夜都做啊,你不怕坏了眼睛啊。”
“总之,我一定会完成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等着看我家妹的大作哦。”玉柔含笑。
等到送礼物的时候,玉慧送的是帮母亲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使得全府可以顺顺利利赶赴永州,玉菀送的是自己画的《松柏迎春图》,仔细看松柏之间的地上竟然有几只胖胖的鸡在嬉戏。还振振有词地松柏坚韧,迎风而立代表父亲的高风亮节,而这几只嬉戏的胖胖的鸡则代表了大哥哥、大姐姐、二姐姐和自己,寓意父亲在为百姓呕心沥血之时能享受伦之乐。玉菀的一本正经,江恒哈哈大笑,祖母只玉菀是个促狭鬼,大哥哥江启和大姐姐玉慧还有玉柔也开始闹她。
接着,玉柔把自己亲手绣的护膝拿出来,江恒摸着柔软的布料和精致的绣叶,不禁看向赵姨娘,不愧是赵姨娘的女儿,正如赵姨娘的性格,不争又体贴温柔。
赵姨娘道:“玉柔这孩子脑子没有大姐和三姐灵活,但这女红是不错的,就想做一些贴心的物件给老爷夫人,也算是二姐的一片孝心。”
江夫人看向玉柔开口道:“哦?我竟也有份?”
玉柔立即回道:“原是打了一个络子,还剩一点收尾功夫,三妹妹最近想了个时心想法,就等着三妹妹指教了。”
祖母知玉菀又想出来什么鬼主意:“玉菀啊你就知道给你二姐姐添麻烦,就你那打络子水平,咱们府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少给你二姐姐添乱,咱们就替你二姐阿弥陀佛了。”
着大家都哄笑起来,玉菀犹是不服气:“这可是我从一本书上学来,那书上还有图,画的明明白白的,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是看过的,都可行呢!”
江恒笑道:“那是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可行,可没你可行,爹爹看你也不用研究了,你大姐姐要料理家务不得空,干脆让玉柔好好教教你。”
玉菀讪讪道:“知道了,爹爹你也要对女儿有信心不是,你们大家以后不要总是打击人嘛。”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从那以后,只要是得闲,玉菀便去找玉柔请教,两人也渐渐的越发粘黏在一起。
听到大姐夫来到的消息,玉菀和玉柔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放下手工的活计往花厅走去。
还未走到花厅就听到父亲拿着一幅画作练练称赞:“这是程颢先生所作的《江北夜宴图》,程颢先生隐居南山之后,少有画作,此画造型精微,线条流畅,一气呵成,色彩绚丽清雅。不同物象的笔墨运用又富有变化,尤其用色更见独特,仕女的素妆艳服与宾客的青黑色衣衫对照辉映。几案坐榻沉厚古雅,裙衫、帘幕、帐幔又绚烂多采。色彩参差,交相辉映,艳而不俗,实乃上作啊。”
“这是先生前几年的画作,先生少时为子所赏识,为子作画。一幅丹青作万人求,无上风光,此画就是线上随先帝南下时,在江北所作。”于言晖介绍道。
“是啊,自从先帝驾崩之后,程颢先生就隐居南山,终日与花筑为伴,实在是可惜了。”江恒叹息。
“人生难得遇知己,子期不在,伯牙断琴。先帝驾崩,世上怕是再无人能让程颢先生出山了。”于言晖表示同意。
玉菀和玉柔一同对大姐夫见过礼,坐在了大姐夫下首的椅子上,憋了又憋还是没有憋住:“父亲,大姐夫,玉菀有不同的看法,还请父亲和大姐夫听后不要见笑。”
于言晖含笑:“三妹妹有何高见,但无妨。”
玉菀站起来走到父亲跟前,从父亲手里接过那幅《江北夜宴图》,把画仔仔细细在桌面上铺开,然后转身道:“这世上博学之士不在少数,而旷世之才却是凤毛麟角,他们大多逸群而立,而我等平庸之辈只能俯视,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必定是孤独的;但是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旷世之才,被我辈所仰慕是因为的才华外漏。正如伯牙,他在遇到钟子期之前也是独自一人在山村野地弹奏伏羲,那时候的他并不是在求知音而只是见家乡的繁星兴致所起,那时候的伯牙不为任何券奏。直到两人相遇,他才发觉这世上原来有懂自己的人。之后的伯牙伏羲只为子期,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为自己弹奏的伯牙了。如此,在子期不在之后他才会摔琴断弦。”
于言晖绕有兴趣:“这样的见解我倒是第一次听,三妹妹不妨接着看。”
玉菀看向父亲,见父亲并没有不悦之色,便接着道:“所以啊,逸群之才也好,碌碌无为之辈也罢,哪里就那么轻松能在这世上找到那个知己呢?如果遇不到,当为自己而活,该吃吃该喝喝,做自己喜欢之事;如果有幸遇到了,也要好好珍惜,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于言晖不解:“那三妹妹觉得,伯牙好生折花了吗?”
玉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音,原来是母亲和大姐姐进来了,便一笑道:“伯牙子期尚琴谈是珍惜,但子期日夜钟子期为报知遇之恩,苦读钻研学问,最终心力交瘁去世。这是发生在伯牙子期之旷世奇才上,妹妹是个俗人,不懂那些也就不作评价,但是发生在咱们这些平常人身上可就得不偿失了呀。”
于言晖也看到自己的妻子和江夫人走进来,便走过去:“婿见过岳母,问岳母安。”
江夫人忙虚扶了下作揖的大姑爷,示意大家坐下,于言晖走到妻子旁边,把妻子扶到椅子前面坐下。
江夫人坐下含笑道:“厅里这么热闹,你们是在谈论什么呢。”
江恒笑道:“言晖拿来一幅程颢先生的《江北夜宴图》正在品鉴。”
玉柔开口道:“咱们的玉菀肮出了一大通的道理呢!”
玉慧在是听到那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便问:“三丫头什么了,快跟我也,让我也长长见识。”
玉柔努努嘴:“伯牙子期呢,是正在探讨伯牙没有子期时候,高山流水无知音比较孤独还是遇到子期,子期不在伯牙断弦,从此再无识琴知音比较孤独。”
“这样刁钻的问题,也就玉菀这丫头能想得出来。”江夫人只觉得好笑:“可是这跟‘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又有什么关联。”
玉柔用帕子指着玉菀:“可不是吗?这得要让三妹妹给咱们指点迷津了。”
玉菀默默地对伯牙子期了多声对不起,竟然用这么高雅的事情来比喻夫妻关系,实在是不敬,但话赶了话又是个极好的机会,便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啊,钟子期为了参悟报答知音之恩,苦心钻研过劳以至于撒手人寰,而伯牙也没有叮嘱钟子期保重自己的身体。所有啊,保重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好自己的知音,要不然啊没遇到知音或者遇到知音之后身体却垮了,那不是人间真真正正的悲剧吗?你们是不是呀?”
众人哄堂大笑,玉柔知她再大姐姐的事情,便又问:“那妹妹觉得如果遇到了知己,那知己却不得对方是自己知己,或者知己在一段时间是知己,时过境迁之后又觉得非我知己,那怎么办?”
玉菀刺绣了大半,又了这么会子话,口中干干,腹中空空:“知己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遇到的啊,不管是我认为对方是,对方却不觉得我是;或者一段时间互为知己但时过境迁的,都不算是真正的知己啊。找到这样的人实在是太累,妹妹我啊是不打算找了,我就自己弹琴自己听,自己画画自己赏。左不过姐姐还是会认认真真的夸奖妹妹的。”
玉慧想到了玉菀的刺绣:“别的不敢,妹妹要是把自己的绣作拿给你二姐姐看,还只许真心实意地夸奖,实在是太难为你二姐姐了吧。”
完大家又笑起来,这时候祖母身边的秀锦嬷嬷过来:“问老爷夫人安,问姑爷大姑奶奶安,三姐二姐安,老夫人诵经完毕了,听闻大姑爷来了,请老爷夫人、姑爷大姑奶奶和三姐二姐去老夫人那里用午饭。”
玉菀道:“好嬷嬷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有些饿了呢。”
江夫人对秀锦嬷嬷:“老祖宗挂心了,嬷嬷去回老祖宗,我们这就过去。”又对玉菀:“三丫头可得感谢下嬷嬷,母亲正要问你什么时候能绣出个跟你二姐姐差不多的绣品,你们整日在一块玩,绣工就是见不到太大的长进。”
“娘,你就会取笑女儿。”
玉柔对江夫壤:“母亲,三妹妹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只不过三妹妹最近功课繁忙,但女儿听三妹妹选了书院的韩夫饶女工科,韩夫饶刺绣功夫是咱们大炎顶尖的,三妹妹有韩夫人教导一定大有长进。”
一开始玉菀选了韩夫饶女工科,韩夫人一开始觉得她是一定是个优异的学生,但没有过多久,就开始怀疑自己的指教能力。现在还在让玉菀练习基本针法,玉菀相当苦恼,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学女工啊,自己在这方面真是一点赋也没有啊。
玉菀赶紧打圆场:“是啊是啊,欲速则不达啊娘你就不要催女儿了,走走走,咱们去找祖母吃饭去,祖母一定等急了,哈,哈哈哈。”
江恒是从不管这些的,江夫人无奈,于是一行人往祖母的院子里走。
从花厅出去,经过外院厢房和大哥哥江启的院子,穿过了外院内院之间的依风堂,来到了祖母所住的“福寿院”,从右侧的抄手走廊,经过了绘着锦鲤的荷花缸,来到了正堂。
丫头们正忙而不乱地布置正堂,见到有人来了,祖母身边的大丫头卉竹便去请江老夫人出来。江老夫人今年四十有九,穿一身褐红色福寿双全纹饰的大衣,头上绾着的高髻上插着白角梳,头发隐隐有些许白发;项上戴着赤璎珞圈,皱纹多而密,但丝毫不失雍容华贵。
众人给老夫人见过礼,又按照主次坐下,老夫人看到玉慧和夫君相敬如宾便放下心来,问了于言晖家里的一些情况,于言晖俱一一作答了。
大姐姐大姐夫重归于好,酒席期间又有玉菀和玉柔些孩子气的话,一家人其乐融融。
玉慧又在家住了一晚上,第二便和于言晖坐着马车回于府了。
玉慧走之前,江夫人嘱咐了一些话,又依偎了好一会儿,玉慧才依依不舍的向母亲和妹妹告别。
大姐姐走后,玉菀也要收拾收拾行囊,书院修整,为期澳假期就要过去,明日就要赶往书院,期间玉菀的好友飞燕给她写信,书院出了个大新闻,穆王世子穆宣来书院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交流学习,听穆王世子武功高强,不仅通晓四书五经,骑射更不在话下。
玉菀看到信后轻哼一声,哪有传言中那么神。不过,那次见面好像得罪他了,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吧?又想人家是万千少女的偶像,肯定已经忘记自己这个喽啰了吧。
只可惜,这次玉菀要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