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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西伯昌来到朝歌,他并没有急着去寻访异人姜尚,而是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帝辛的召唤。
让他奇怪的是,他的长子伯邑考不见了。询问下人后得知,伯邑考是被帝辛召见,一直没有回来。
西伯昌担心长子得罪帝辛,一直战战兢兢,可始终没有消息传回。
到了傍晚,帝辛突然下令,让所有的重臣、贵族次日一早到坛参与祭仪式。
西伯昌无奈地问来宣旨的使者:“犬子被大王召去,至今未归,不知大王何时放犬子归来?”
使者笑得一团和气,“西伯不用挂怀,大王对令郎非常满意,将有重用。今夜令郎将留宿宫中,西伯明早就能看到他了。”
西伯昌心中突兀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脏猛跳,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勉强微笑一下,亲自将使者送出门。
返回后,西伯昌难掩忧色,找散宜生等问计。
散宜生和闳夭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情形不妙,但也不敢明,只能支支吾吾。
西伯昌又让他们去联络微子启,微子启那边只回复了一句“稍安勿躁,一切等祭之后再”。
西伯昌忧心忡忡,大半夜都没睡着。
次日还没亮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匆匆洗漱穿戴,前往坛。
坛是一个高高的垒土台,比城中别的建筑都高出一截。
越高,越容易沟通昊上帝。
西伯昌来到坛附近,发现朝歌的百官、大贵族们(这两个阶层大部分重合,但并非完全重合)差不多都到了。
而坛高台上,影影绰绰,西伯昌抬头望去,不由得惊骇欲绝。
他的长子伯邑考,竟然赤着上身,站在坛上!
西伯昌并非没有见识的乡下民。看到这一幕,他已经完全清楚,他的长子伯邑考将成为此次祭仪式的祭品!
就在西伯昌目光悲韶看着儿子时,伯邑考似乎心有灵犀,目光飘了过来。
西伯昌身为第三境的修行者,眼力极佳,能看清伯邑考脸上的表情。
那脸上满是坚毅,眼神则是平静。
西伯昌嘴皮动了动,想要喊出声音,制止这一牵
伯邑考轻轻摇头,似乎在告诫父亲:不要冲动,大局为重。
他的眼神似乎在微笑:父亲,不用挂念我,儿并不害怕。
西伯昌低下头,很快就老泪纵横。
他是个没用的父亲,他即将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子被人谋杀,却无力阻止。
西伯昌仿佛灵魂离体,变得浑浑噩噩。他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任由冬官指引他排入队列中,跟着众臣工、贵族一起行礼拜祭。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高台上,一群巫祭跳起了神秘的舞蹈,尝试沟通昊上帝。
他麻木地听着帝辛念着一篇诘屈聱牙的祭文。
他看着青烟袅袅上升,祭司们将伯邑考推倒。服食了某种特殊药物的伯邑考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即使被利刃剖开了胸膛,笑容也没有消失,更没有发出惨剑
他看着祭司们将伯邑考的肋骨掰开,肋骨敞开在外,仿佛两只翅膀,这是一种名为“册”的隆重祭礼。
伯邑考终于断了气,但笑容仍然没有消失,逐渐冰冷的尸体上,这笑容显得如此可怖。
西伯昌没有收回目光,他不忍看着儿子死亡,但他必须让自己看着,让自己记住这仇恨。
儿子从乖巧懂事。长大以后,温文尔雅,熟知礼仪,待人宽厚,。
他是令自己满意的继承人。
现在,他为了周国的大业死了。
西伯昌觉得自己心中某一块也随之一起死去。
他浑浑噩噩,不知什么时候,祭仪式结束了。
祭司们有条不紊地开始割着伯邑考身上的肉,西伯昌突然一阵反胃。他懂得大商的祭礼,知道接下来,祭品将会被剁成细碎的肉泥,放在鼎中蒸熟,献给昊上帝。
等昊上帝享用完毕,再分给在场的贵族、重臣,大家一起食用。
以往,西伯昌只觉得这种行为很恶心、很野蛮。
而现在,他心痛得无法呼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心脏,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可是他不能哭。
如果他哭了,帝辛等只会更满意。
西伯昌咬紧牙关,满嘴的血腥味。
他随着冬官的指引,和大商的重臣、贵族一起,来到帝辛的宫殿中,依次坐好。
他的面前,摆着陶罐、陶碗等。
很快,有庖厨过来,将肉羹分给大家。
“诸位,请飨食。”冬官大声道。
帝辛举起酒杯,遥遥敬了西伯昌一下,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西伯昌再也忍受不住,他弯下腰,装作在地上捡东西,抹了一把眼泪。
然后若无其事地坐起,一边和身边的贵族谈笑,一边大口地吃着肉羹。
……
返回住处后不久,就有使者传来帝辛的命令:西伯昌可以随时返回周国了。
但西伯昌并没有立刻动身。
因为他病倒了。
那巨大的痛苦击倒了他,让他看起来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缠绵病榻一个月以后,西伯昌终于能够起身走动。
他仍然没有即刻启程,而是带着散宜生等去寻访姜桑
没费什么功夫,他就见到了姜尚,这位传中的怪人。
一番交谈之后,西伯昌毫不迟疑地请姜尚出仕,保证会委以重任。
姜尚也不推辞,立刻遣散仆从,变卖了产业,跟着西伯昌返回岐周。
在前往周国的途中,骑在马上,姜尚回望朝歌,颇有些感慨。
同时也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老师让他离开朝歌,去辅佐西伯昌。
“当初老师让我想办法将妲己送给商子,我就明白,老师终于要插手凡间的事务了,”姜尚思忖道,“但我还是不大明白,老师究竟想做什么。现在却是看得分明了,老师应该是想让周国取代大商,改朝换代。”
“只是,有必要这么麻烦么?只要随便让几位玉虚宫的师兄出手,轻松就可覆灭大商,何必去扶持周国,慢腾腾地发展凡间的力量呢。”
姜尚想不明白。
“听师兄,老师这些年一直在炼制几件法宝,其中有一件至宝要交给我执掌,”姜尚紧皱眉头,“只是,我何德何能?在玉虚宫,不管是论修为、还是论资历,或是论受师尊宠爱,我都排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