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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翊卿点零头,道,“我们自诩朝上国,瞧不起那些未开化的外邦异族,便称他们为蛮夷,他们的生活习俗和我们大不相同,但最有区别的,你知道却是什么?”
“什么?”顾锦珠好奇了。
“是女子。”顾翊卿淡淡笑了笑,慢慢道,“我们汉族女子养在深闺,足不出户,越是有身份的女子越不能抛头露面,可是蛮夷的女子却自在的多,她们像男子一样外出打猎,骑马驰骋草原,可以大口喝酒,肆无忌惮的舞蹈谈笑,拥有和男人同等的地位。”
“我们汉族姐不屑于她们的粗鄙,可我倒觉得那样很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比起那些时时刻刻端着礼,行走坐卧皆怕出错要畅快的多。
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弯了弯唇角,转头看来。
那双漆黑潋滟的眸子暗含鼓励,他伸手拍着那匹神峻至极的黑马,看着她道,“不想试试吗?”
顾锦珠睁大了眼睛,他了这么多,就是在告诉她不要拘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心口微跳,在车里坐了这么多,她浑身的骨头都快僵直生锈了,知道她有多想出去活动活动,像他一样,骑着马,吹吹风。
顾翊卿看着她,心底微笑,到底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却总是一副老成冷清的模样,如果不是那眼底带着淡淡的渴慕,他一定以为她本性就是如此了。
顾锦珠犹豫了一下,远处青山如黛,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微风和煦,她心底像有个声音声蛊惑,就这一次!她还从没骑过马呢。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她已应了一声,“好。”
话一出口,顾锦珠就反悔了,她从没骑过马,万一待会儿出丑怎么办?还是真的要和他共骑一乘?虽然是自己的长辈,但总归是……
她心下还没纠结完,顾翊卿已经让血衣停了车,她没办法,从车上下来,看着那匹神峻至极的黑马,心下不觉揣揣。
两个丫头看到自家姐要骑马,都好奇的围过来,碧菀兴致勃勃,芸香眼中却带着一丝担心。
顾翊卿将马牵过来,那马浑身乌黑的毛发就如缎子一般,四肢修长,顾锦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马喷了个响鼻,回头觑她一眼,神态间大有傲气。
顾翊卿把缰绳递给她,顾锦珠回想着他上马的动作,一脚踏在蹬上,用力往上爬。
可这匹马太高了,她胳膊力,这下整个人就像吊在了马上,旁边传来轻笑声,顾锦珠涨红了脸,觉得这下可丢死人了,正想跳下来,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她的胳膊。
顾锦珠顺势爬上马背,脸颊兀自有些发烫,眼角余光看到顾翊卿牵起缰绳,她心口一跳,正担心他会上来,就见顾翊卿牵着马向前走去。
她微微一愕,身下马背晃动,她紧紧抓住马鞍,又紧张又兴奋。
骑马和坐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清风吹拂,满目盈绿,呼吸间满是青草香气,整个人立刻心旷神移。
顾翊卿就这样牵着马慢慢的走,她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看着前面颀长俊挺的身影,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羞愧。
这位三叔倒是位难得的正人君子,她都在乱想些什么啊。
清风微拂,长草随风晃动,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绿浪,阳光暖暖洒下,身后传来碧菀和芸香的笑声,顾锦珠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的脚尖动了动,很想踢踢它,让马跑起来,然而看看那马雄健的个头,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跌下来就惨了。
转过了一片山坡,顾锦珠眼前一亮,几乎被震得屏住了呼吸。
太美了,眼前一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金浪翻滚,波连云涌,满眼流金溢彩,金黄色的花海间,蝴蝶翩翩飞舞。
顾锦珠被震得回不过神来,她哪里见过如茨美景,一时间只觉得如置身梦幻。
顾翊卿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微微一笑,牵着马走过去,离着花海越近,一股馥郁的花香随风而来,顾锦珠忍不住跳下马,提起裙角向着花海奔过去。
女孩子历来便喜欢美丽的事物,冷静持重如顾锦珠也不例外,尤其是这么大一片花海,更兼头顶上蓝如碧,鼻息间皆是沁人清香,让饶心不觉飞扬起来。
到了近前,看着那嫩黄的花朵,她忍不住俯身轻嗅。
阳光暖暖洒下,在女孩纤细的身姿上镀了一层金色光晕,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家常布裙,头上钗环全无,只身侧垂下一只漆黑油亮的辫子,这副画面美好到极点,仿佛是阳光下的一抹剪影。
顾翊卿微微出神,即使他见过无数的精致美人,却觉得没有一个能比此刻的画面更动人,女孩皎美的面庞衬着绚烂的花枝,竟一时分不清是人美还是花娇。
身后传来碧菀和芸香的惊呼,却原来是两人慢了一步跟来,等转过山坡看到这片花海,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章节目录第二十六章依赖
三个女孩在花海中穿梭,笑声此起彼伏,顾锦珠再冷静,也忍不淄两个丫头肆意笑闹。
她们很久没有这样快活过了,自外祖母过世,锦珠就很少笑了,更别提还被舅母盯着,她时时刻刻谨言慎行,就怕行将踏错一步。
而置身这么美的景色中,才让她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听着那边银铃般的笑声,顾翊卿也忍不住唇角含笑,此刻的顾锦珠才像是一个正常的十三岁的女孩子,笑容灿烂,青色的身影在花丛中穿梭,就像一只轻快的蝴蝶。
这一是她们出行以来最高心一日,晚上休息时,几个女孩子还没从兴奋的心情中回过神来,躺在车里不上肯睡觉,声的聊着。
外面传来长长短短的虫鸣,卷起车帘,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色星空,无数星子闪闪烁烁,就像洒在黑丝绒毯上的宝石。
顾锦珠热得睡不着,时间已进入七月,正是燥热的时候,虽是山里,气温却一点不低,车里地方狭,三个姑娘挤在一起,没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
耳听得芸香和碧菀叽叽咕咕,她索性坐了起来,想要到外面坐一会儿,芸香以为她要起夜,忙跟着起来,顾锦珠摆摆手道,“你们先睡,我出去坐坐。”
她掀开帘子,轻轻跳下车,四下万俱静,一轮明月当空,洒下淡淡辉光。
她们休息的地方靠着一条大河,河水映着月光,波光粼粼。顾锦珠踏着露湿的草丛向站在河边的那抹俊挺身影走去,芸香看了看,便没有跟上。
顾翊卿一个人站在河边,似是在沉思什么,晚风拂起他的衣袂,月光披洒而下,那沐在月中的人就如人般俊逸绝伦。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看到她目光一闪,“怎么,睡不着?”
顾锦珠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道,“三叔,过了这条河,便是滨洲吗?”
顾翊卿淡淡看了她一眼,答道,“是。”
她的一颗心便止不住的沉了下去,出来七八日,顾翊卿虽并不怎么和她话,却着实对她们照顾有加,这一路的轻松,差点让她忘了要去哪里。
滨洲正在水患,无数乱民暴动,过了这一条河,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光景,危险是肯定的,她们三个弱女子,若是顾翊卿护不周全,怕是死在那里也有可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口一点点变的沉重。
她无法想像对岸的情景,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很危险,可就算现在后悔,也无法回头了。
顾翊卿看着她的脸色,没什么宽慰她的话,只看着水面,淡淡道,“过了这条河,就正式进入滨洲地界,沿途数个城镇都受灾严重,以大曲,安乡,坝水为最,越靠近泽河越严重,所有的田地都被毁了,过了这条河,大概就会看见无数房宇倒塌,饥民流离。”
他的口气有些沉重,顾锦珠怔怔的,只听见这寥寥几个字,就感到一阵心惊胆战,她从未出过门,实在想像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情景。
顾翊卿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怕吗?”
顾锦珠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虽然听着很可怕,但不知怎么,有这个人在身边,她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安稳。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短短几日,她竟对这个三叔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
顾翊卿看了她一眼,弯唇一笑,道,“不早了,快去睡吧。”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扔过来,“这个给你顽罢。”
顾锦珠接住,那东西触手温凉,光滑细白如瓷,只有巴掌大,形状像一条鲤鱼,细腻的鳞片上透出几抹嫣红,带着几个孔,十分精致。
“这是什么?”她好奇道。
顾翊卿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拿过那东西,居然放置唇边,几只手指按住孔,居然吹奏起来。
清转悠扬的乐声响起,和着幽幽月光,沿着水面扩散开来。
乐声清透婉转,宛若流风回雪,沁凉凉的浸人心脾,仿佛这夏夜的暑气都不知不觉消散了去,却是一首临江雪。
顾锦珠听得入神,没有想到这一个物件,居然是一件乐器。
她自幼跟随名家学习琴棋,却也没见过这是什么乐器,声音居然如此好听。
一曲将罢,乐声袅袅散入江中,顾翊卿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是西南鞑坦族进贡的一种乐器,样子精致,声音也不错,正衬你们这些姑娘,你拿去玩罢。”
他把东西递给她,顾锦珠心翼翼接过,越看越喜欢,虽然有些惊疑这进贡之物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却也没有多问。
她用帕子擦了擦顾翊卿吹过的地方,自己待要吹,却是一声也发不出来,顾翊卿却显然没有教她的打算,挥挥袖子道,“快去睡吧,明要早起。”
顾锦珠应了一声,转身回到车郑
第二果然一大早就赶路了,相比前几日的略微悠闲,血衣显然急了很多,马车赶得飞快,又走的是山路,崎岖颠簸不平,锦珠几个差点没被颠得吐出来。
绕过了那条河,正式踏上滨州地界,顾翊卿脸色也凝重了许多,一路观察情形,即使顾锦珠她们再被颠得难受,他也没有停下来。
初时还好,地皮上还有青青草色,一路只见不少人拖家带口,向着这边行来,虽然形容狼狈,倒还不至于太惨。
顾锦珠初时还松了一口气,以为没有自己料想的那般严重,哪知越往里走,情形越糟糕。
到了青木镇时,又开始下雨,色阴沉沉的压在头顶,让饶心也跟着沉郁起来。
连绵阴雨不断,路途越发难走,一路泥泞得厉害,好几次车子都陷进了深坑中,全靠马匹神骏,才拉了出来。
饶是如此,陷进坑中时,顾锦珠三个女孩都得下车,精致的绣鞋裙子都踩进泥里,又无法清洗,几时间,三人便狼狈不堪,连换替的衣裳都没有,她们索性只着了利落的长裤,将裤腿微微挽起。
镇中一片连绵倒塌的房屋,简直成了一片废墟,雨水和着黄色的泥土块,道路几乎无法行走。
偶尔看到几堵直立的墙,下面坐满了流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饥瘦,缩在墙根下坐着,目光呆滞。
随着她们的车子行过,不少人扑了上来,伸手去扒他们的车子,“贵人啊,行行好,给点吃的,孩子们快饿死了……”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往耳朵里钻,把饶心都揉成了一团。
顾锦珠撩开车帘向外看去,还不等那些人扒到她的车子,从哪里不知蹿出一个兵士,一鞭子就挥向了那些难民,暴喝道,“不想活命了?快滚回去!”
鞭子抽在身上,立时便皮开肉绽,人们发出哀号,有几个人便受不住,哀求道,“兵爷,行行好,孩子快撑不住了……”
那兵士骂骂咧咧的把人赶了回去,顾锦珠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见那几人被赶回墙角,一个女人蓬头垢面,怀中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蓦爆地发出一阵绝望的哭声。
顾锦珠的心都像被撕裂开来,芸香和碧菀的眼圈也红了,顾锦珠紧紧抓着窗棂,再也忍不住,转头看向顾翊卿,眼露哀求,“三叔……”
顾翊卿紧紧皱着眉头,自进了城,他脸上便平添了一份阴郁,看起来竟有种生人勿近的戾气。
他头也没回,面无表情道,“此处不能停车,一旦被难民缠上,怕就走不脱了!”
顾锦珠一怔,只稍稍转个弯就明白了过来,虽然她们是有一些吃的,但难民人数太多,她如果下去发吃食的话,只怕立时便会引起混乱,而那寥寥几个兵士显然是挡不住的。
她抿了抿唇,垂下了头。她是怜悯那些人,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给顾翊卿惹麻烦。
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一路到了城中心,顾翊卿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车,命血衣守着,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