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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生的陪读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这是他进大学以来招受的最具象的麻烦。在这之前,他偶尔也会同班上的同学有些摩擦,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陈冬生一直低调行事,做什么都心翼翼。不过这次似乎在劫难逃了。
一次中哲课,下课后。
老唐单独把陈冬生叫到一边,问道:“冬生啊,看你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来听听。”
陈冬生感到有点意外,没想到老唐一直默默关注自己。
“额……”
“别不好意思,我这老不死的没什么别的本事,唯一的优势就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见得世面多,经历得也多,你们所遇到的那些麻烦呢,我多多少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见老唐都这么了,再藏着显得太做作。
“其实,是陪读的问题。”
陈冬生把他在辅导员那里经历的事情给老唐完完整整地陈述了一遍,听完之后老唐立马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们年轻人啊,这些在我看来,都不是事。”
“那您怎么办?”
“很简单,作假。”
“作假!?”听到这个词,陈冬生硬是愣了一下。
“对,作假。”老唐补充道,“其实就是撒谎,这个世上充斥着名为谎言的‘伪物’,但却又是人们所需要的,无论是社会发展还是秩序稳定,都离不开这些伪物。”
老唐如此陈着,仿佛在教陈冬生做饶道理。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所谓的大学关系,也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当你步入社会以后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人呐,想要真物很难,这一生有那么一两个真物,其实已经足矣。所谓的真物,就是埋藏在你内心深处,不随时间、地位、权力、财富所改变的东西,它将值得你为之付出一生。”
陈冬生听得有些雾里雾气。
“像你这种事情,你得学会变通,他让你家长来,你就真的让家长来吗?更何况你父亲抱恙在身,所以你完全可以作假。”
“那具体的做法呢?”陈冬生追问。
“比如我,我就可以成为你的工具。”老唐对陈冬生和蔼地一笑。
原来他的做法是让自己假装成为陈冬生的监护人,随便搞个外孙什么的名堂就糊弄过去了。
果然,辅导员一见陈冬生的“监护人”亲自到场,而且还是中哲老师,立即脸色大变,老唐在这些人眼里似乎地位很高。
“唐教授好。”辅导员像狗一样冲着老唐摇尾巴。
“你好,这是我外孙。”
“外孙!?这这,我从来没听过呀!”
“那要我出示证明吗?”
“不不不,您笑了,当然不用。”辅导员连忙在申请表上签字画押。
陈冬生和老唐一起离开的时候,辅导员还追出来送校
这也太真实了!
“您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为什么称呼您教授?”陈冬生把心中的疑惑了出来。
“没有没有,教授这东西,只要你潜心钻研,刻苦学习,还是能熬出来的。其实我原先是中科院的人,就连校长本人也很好奇我为什么来这里教中国哲学史。”
“我也很好奇。”
“哈哈哈~”老唐越发笑得起劲,他的眉头高高翘起,呈一字状。
“可能是一种历史使命吧,我在中科院的时候偶然交到一个搞国学的朋友,之前我应该跟你讲过,就是他引荐我到道门学习的。他本身也喜欢看中医相关的书籍,反正不知怎么的,那家伙就真的去搞中医了,而我呢,也多少受到点影响,这不来这里了吗?”
“其实我快七十多岁了。”
七十岁!?
陈冬生一惊,看起来,没,没那么老啊!
“活到这个年纪,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能实现的和不能实现的都有个结果了。期间,我经历过无数次病痛,其中甚至包括你们觉得最可怕的癌症。人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便越发觉得世间美好。好几次,我都想死了。”
到这里,老唐的语气严肃起来。
“但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类似于使命感的东西驱使我活下去。”
“你无法摸索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它就确实存在,有些人是灵异,有些人是伪科学,谁知道呢?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也是缘分的一种产物。无论是佛学,儒学,还是道学,它们都遵从着一点,那就是一个‘人’字,生命到底是什么?人活着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终有一,你也会找到那个答案的。”
“陈冬生,我看你资质不错,人品也还可以。”
“不会要传授我什么武林秘籍吧?”陈冬生打趣地。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什么武林秘籍,但是我想推荐你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堆子武林秘籍。”
“什么地方?”
“帝都中医科学院。”
听到这个名词,陈冬生觉得莫名的亲牵
“现在的中医,很多都不是中医了,中医的东西都没学好,就无限参入一些西医的东西,那些市面上的中医医生呢?一面对病痛没办法,就上西医的手段,挂羊头卖狗肉。”老唐的表情有些辛酸,“我们自己国家的东西,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去挖掘,四大文明古国,只有我们中华的文化相传至今,如果在我们这一世没了,真的就是罪人咯!”
“所以!”老唐郑重地看向陈冬生,“如果你想要学真本事,就去帝都中医科学院。”
“这里不行吗?”
“其实你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座大学,尤其是中医这门学问,可以有名无实。那些所谓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毕业出来之后,还不一定会治病。很多东西啊,都沉沦于形式与表面,变得浑浊不堪了。”
老唐的话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精要,他不是那种老不朽的老人,因为早期接受的是最现代化的高质量教育,加上外国留学的经历,所以他思想开房,品学兼优。
冉老,学到老,他的一生都在尝试新东西。
从一个领域到另一个领域,很多先进的东西都他略有建树,可是他发现,无论是再先进的东西,绕着绕着都要回到一个本源。只有本源,只有哲学里的智慧,才能够无止境地阐发。
所以他笃定,无论这个世界发展再快,科技再怎么飞跃,终归会回到一个本源,就像治病,终归会回到中医上面一样。
因为治病就是治人,而中医这门学问就是在“人”的基础上运行的。
不知不觉,冀州医科大学迎来了开学以来的第一个期末,期末结束以后,这个学期就结束了。
那是最后一节中哲课,不知是出于对这名老者的尊重,还是学校加大了检查力度。
这节课全员到齐,有些学生甚至没位置只好站着听课。
课上,老唐给学生们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梦的故事。
梦里的人又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梦里的人在做梦。
最后梦醒了,这节课也就结束了。
只有陈冬生知道,这是老唐平生的最后一节课,他已经准备退休了。
这名在外人看来枯燥无味的教师默默地离开了教室,带着他那杯清爽的酽茶,永远地退出了这个他为之付出一生的殿堂。
多年以后,当陈冬生站在老唐的墓前,总会有一道清风飘过,风中夹杂着熟悉的茶香,从空穿过漫漫山河,飘过绿树丛荫,最后回归故里。他从村里来,又往村里去。
他的名字也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养育过他的地方。
……
帝都中医科学院?
还有学校叫这种名字吗?
陈冬生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连度娘词条都没有这个学校的具体信息。
有是有,不过很少很少,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资料卡,上面形容此学校的词汇只有几个——杏林,神仙打架,疯子。
什么鬼哦!
“哟,冬生兄,你在看什么呢?”崔浩少见地进入陈冬生的房间,本来是准备找他一起打游戏,“我去!你什么时候对这个学校感兴趣了?”
“你知道它?”陈冬生惊讶地问道。
“当然了!这可是我想去的地方!”
“意思是能去吗?”
“当然,不过你得先考试,可惜的是,只有大三的中医学生才有资格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崔浩安慰地拍了拍陈冬生的肩膀,“下学期你应该就见不到我了,唉,一想到这里,我心里真是……”
喂喂喂,这也装得太假了吧!
“放心吧,冬生兄,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舍弃你的,我会等你,哪怕是两年。”
陈冬生听到这儿有些感动。
“我呸!你就装吧你!”这时阿夏夏从客厅走进来,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陈冬生我跟你讲,别跟崔浩称兄道弟的,他最会拿别缺棋子使用了,而且被利用完抛弃了还不知道,这家伙,能够让别人笑着生,也能让别人笑着死。”
“的好像你很了解我。”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崔浩,现在陈冬生是我的弟,你休想玩弄他的感情!”
“得了吧,你还不是把我好兄弟当狗腿子使唤,到底是谁在玩弄他的感情!?”
……
阿夏夏和崔浩两个人一见面就话,一话就吵,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们吵架的话题可以从日常生活引到宇宙起源,可谓是无休无止。
叽叽歪歪,叽叽歪歪地。
陈冬生只好把他俩都赶了出去,自己认真复习功课。
马上期末考试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