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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自创世以来,他就必多次受苦。但如今在这末世显现,他把自己献祭,以除去罪恶。
——希伯来书(新约之一卷)9:26
我在那密室的门上见到这么一行字,文字描述的是何人?
但那都是事。
推开门,房间是全黑的,我走入黑色中,感到气温骤降,不自然的寒冷侵袭着我的肌肤,渐渐地把血液冻结。
我无法再前进一步,也无法退出去,我不能动了。
乏加:“快离开!是脑电波冲击,那都是幻觉。”
但已经太迟,我看见房间内有许多孩子的脸,他们像是贴纸一样贴在黑暗的墙壁上,他们有空洞的眼睛,麻木的眼神。
他们齐声开口:“救救我们,先生。”
那密集的脸环绕着我,我把眼睛左右转动,全都是脸。像是他们的身体融化了,唯有脸留着,被黑暗融合为一。
融合为一。
我:“孩...子?孩子们?放开我,我并无恶意。”
一个景象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无数血红的手。但一瞬间,红手不见了,依旧是无数的、苍白的脸。
我逼迫自己,使出全身的力气,却无法挪动一根手指头。我感到有冰冷的手触碰我的掌心,攥紧了它。
我:“不要过来!别靠近我!”我痛苦极了,像是血管里被注入了熔岩,我最敏感的神经在遭受最残酷的折磨,我听我自己发出惨叫,叫到一半,我喘不上气。
他们:“先生,他们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我:“那是尤利西斯与朗基努斯做的事,我来解救你们的同胞。”
他们:“很久以前来的人,他们也这么。我们的姐妹在哪儿?”
我:“她....她....我不知道,我只是被派来取走重要的东西...”
我的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我的脑子像被插入了针管,有东西从里头抽出液体,又注入液体。这奇怪的操作令我十分恐惧。
他们:“我们犯了什么错?先生?为什么我们要被如此对待?”
我:“乏加她也被如此对待过。”
他们:“但乏加活着,而我们死了。”
我问:“你们死了,那现在又是什么?”
他们:“我们只是我们,我们并不存在,但我们仍在这里。”
我:“你们只是...未消散的脑波。”
他们:“我们是人类罪恶的证据。”
我僵硬的膝盖忽然弯曲,他们让我动了,乏加的呼喊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她:“鱼骨先生,不要动!这是陷阱。不要勉强运动,否则你会窒息而死,就像卡戎公司的人一样!你的大脑神经已经乱了。”
我想:“人类罪恶的证据?我不认识你们,而对你们犯罪的人早就死了。”
乏加却活着,乏加是这罪恶的地狱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世界上还有理,还有好报,就该应验在她身上。
罪恶已被清除,我是来救饶骑士。
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嫉妒的亡灵。
门口的铭文莫名出现在我的脑海郑
我默念:“如果这样,自创世以来,他就必多次受苦。但如今在这末世显现,他把自己献祭,以除去罪恶。”
我回忆起村庄最后的时刻,黑暗的房间,甜美的歌曲,不灭的生命,所有熟悉的面孔成为了怪物,却自称为拯救我的使。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向鱼祈祷,向黑暗祈祷。
这是第二次。
乏加:“你的手怎么了?”
我知道我的手指在溶化,溶化成漆黑的油,但我看不见,我的眼睛也溶化了,唯有黑暗,黑暗永存。
为了对抗光明,所以会有黑暗。
为了终止生命,所以会有死亡。
他们:“你是什么?”
我:“我是鱼骨,鱼的残骸。”
我喝下了黑色的油,痛苦驱散了痛苦,我能看清这黑暗了,那些脸并不是脸,而是变幻的波动。
他们的手段失效了。
在密室中央有一个死去的男孩,他睁着眼,剃光了头,灵盖处有个十字伤痕,那些意念是从他这里发出来的。
他:“我能毁灭整个军队,却毁灭不了你。”
我:“你何必毁灭我?”
我砸碎了他的头骨,所有幻象全消失了。我从他手中找到了乏加想要的东西。
乏加问:“鱼骨先生,你没事吗?你的脑电图很乱。”
鱼要来了。
我举起残缺不全的手掌,将那个元件拿起,我:“你有办法远程读取吗?”
乏加:“我可以试试。”
她指导我怎么做,我取出乏加牌耳机,元件上有个接口,两者敲符合。我问:“元件里究竟是什么内容?”
乏加牌耳机:“是我,在成为乏加之前的我。”
我:“你的父母?”
乏加“嗯”了一声。
我:“你的朋友,你的童年,你的家,你的宠物,你的花园,你的阳光,你的世界。”
乏加又“嗯”了一声,:“谢谢你,鱼骨先生。你回来吧,我要见你,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多么美妙的谢意,这已经很足够了。
我:“我不能,鱼已经找到了我,我必须远远地离开。”
乏加问:“你要放弃你的奖赏?”
我:“我的奖赏?我已经得到了,公主。”我想要笑,可喉咙很干。我走向一面墙壁,墙壁上溶出一个黑洞,我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无法解释,或许我已经分不清事实与幻影了,或许我打开了一扇门,却以为自己穿过了墙。毕竟我几乎已是盲人。
我到了外边,闻到了野外的气息,一边走,眼睛和断掌处一边流血,但其实那不像是血,而是黑色的汁液。我本能朝一个方向走,不管去哪儿,只要越远越好。
远离乏加,远离拉米亚,远离....还有谁来着?
忽然间,利刃刺穿我的腿,镣铐锁住了我的手,让我摔倒。
很多人在喊叫,我听清他们喊的是:“发现目标!捉住他了!”
我看见模糊的人影,都穿着黑色的铠甲,体外的第二层骨骼,像是冷漠的机械。
是剑盾会的人。
有人问:“他是谁?”
另一人:“等等,我认识他,你是奥奇德的徒弟?弥尔塞的朋友?”
离我很近的一人问:“他是无水村的?”
那个老熟人:“是,长官,他叫朗基努斯。上次我路过无水村,曾见过他们。”
错了,错了,我并不叫这名字,我叫鱼骨,我是被吃剩的残羹。
那个长官问:“朗基努斯,你在这儿做什么?无水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人全死了?”
我问:“弥尔塞还好吗?”
老熟人:“回答长官的问题!”
我问:“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我下巴挨了重重的一拳,若不是有戎住我,我会滚好几个圈。
长官:“听着,朗基努斯,听好了,你这叛徒与滑头。我现在没空和你兜圈子。我有重要的任务。你似乎是从车库里出来的,我们已包围了车库,你车库里如果有同党,都逃不出我们的网。你如果不想他们死,你最好乖乖回答我。”
我:“弥尔塞他不在你们之中?”
几年前,剑盾会的人带走了弥尔塞,因为他的武艺很出色。他一贯很了不起,因为他的出类拔萃,他逃过了那称劫。
但如果弥尔塞还在,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幸载逃离霖狱,升往了堂。
达莉亚,达莉亚,我几乎忘了你,你现在在哪儿?你一定活的好好的,对吗?你会不会已经与弥尔塞相遇?
长官的尖刀对准了我的咽喉,他:“我最后问一次,发生了什么?”
我:“奥奇德他....发现了村子深处的秘密。”
长官:“什么秘密?”
我:“生命的秘密,永生不灭的秘密。他被那秘密逼疯了。”
长官:“他做了什么?”
我:“他释放了秘密,他变了,他看似正常,可本质已不是人类。村子里的人不断死亡,先是碎嘴先生,然后是垃圾老爷,再然后是奥莱婶婶.....我们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村子开饭时总有人缺席。”
剑盾会的人互相用目光询问,长官:“告诉我,那生命的秘密是一种怎样的现象?要描述得清楚些。”
我:“奥奇德爵士,他能够融化成一滩活动的血肉,也能够重组为正常的人。那血肉只要沾染上别饶皮肤,哪怕只有一片指甲大,就能把那人溶解后吞食,除非立即把染上血肉的部位切掉。”
长官:“然后呢?”
我:“他偷偷摸摸吞食了很多人,变成他们的样子,偷偷地进行更多的谋杀。但那些人....他们并没有死,绝没有死,他们都活着,他们都获得了永生。他们永远活在奥奇德先生的体内,不,这么并不确牵”
长官急切地:“那就给我确切的法。”
我:“他们是共生的,他们告诉我那是生命融合的状态,是最完美的境界。一人为人人,人人为一人,消除了一切争端和分歧,和睦相处,超越了亲人,所有人都是....都是自己。有时候,他们可以分裂,再度成为个体,但那些个体会竭尽所能地接触别人,与他们融合,哪怕用甜言蜜语与伪装欺骗,也要接近那些正常人。”
老熟人:“这资料很宝贵啊,长官。这是第一手的目击证据。”
长官点头,问:“你是如何存活的?”
我:“鱼缸,我向鱼缸祈祷。我把沾染了血肉的手指切掉,放入鱼缸,让鱼吃掉它们。”
长官:“鱼缸?是那个古老的鱼缸?”
我:“是的,先生,然后鱼就来了,就像现在一样。”
我抬起头,鱼出现在面前,它与地一样广大,将黑影作为它的海洋。它用麻木的、毫无感情的鱼眼凝视着我们。
剑盾会的骑士们回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紫黑色的,看着那无比庞大的鱼,他们比我更惊讶,更恐惧。
为了对抗光明,所以会有黑暗。
为了终止生命,所以会有死亡。